誓不为后

二十,心有所属

后退一步,稍微推开谢月娥,顺便躲开照射眼睛的明亮光线;两手扶住谢月娥的娇容,静静地直视着她的双眼;徐达脸色严肃而坚定的说道:“月娥,我对不起你;虽然我做了让你痛苦终身的事情,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然而我不想欺骗你,我的心中真的只能放得下一个人的感情,那就是楚流烟。”

“可是她一直对刘伯温充满了感情,她未必会接受你这份感情;你要赶紧清醒过来,徐大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谢月娥紧紧抓住徐达放在自己脸庞的双手,急急地喊道。

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徐达感到自己现在的心中,像书房外的世界一样,被阳光照射的一片明亮,自己的心事,总算说出来了;虽然不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的,但是自己现在还是感到很轻松。

心中摇摆不定的疑惑,最终被解决,好似千斤石头从心头挪开,徐达觉自己现在可以完全面对楚流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两人紧紧握着手儿,默然相对,彼此都感到对方跳动的心声。过了好一会子,谢月娥方始吁了一口长气,说道:“徐大哥,你真好!尽管你不欢喜我,我还是会记得你的好处的!

看着徐达闪烁着兴奋眼神的双眼,谢月娥知道这不是送给自己的眼神,不禁感到心里异常的冰冷,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可是少女固有的矜持,让她忍住了自己的泪水;缓缓的对徐达说道:“我不会怪你的,徐大哥,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说着,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书房。

看着孤孤单单的身影,摇摇晃晃的离开书房,缓缓的向后院走去;徐达的心也不禁颤抖起来,可是却并没有追过去,而是摇摇头,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中。在这之前,他常常为了自己与谢月娥之间的恩怨纠缠而烦恼,“我应该如何安排谢月娥”成为了一个经常困惑他的问题,现在他已亲口向谢月娥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亦即是这个长期困惑他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了。可是这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努力让自己不当场哭泣的谢月娥,脸上的表情徐达却没有看到。

那是一张有些绝望、悲伤和痛恨交织在一起的脸,眼中更是放射出仇恨和嫉妒的眼神,因而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森和妖异。

“楚流烟,我恨你!我恨你!”随着一件件物品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谢月娥嘴里不断地骂道。

整个人像一个暴怒的狮子,随手抓过一个东西,就狠狠的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谢月娥却并不觉得解气,跳着脚狂骂着:“楚流烟,你算什么东西!你到底脚踏几条船,为什么刘伯温、徐达、张士诚甚至是当今皇上也要喜欢你!你有什么好,你不就是会谋略会打仗吗?我看你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转世。”

她的这一番怒骂,让伺候在她门外的两名侍女可是吓得够呛;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谢月娥愤怒到了如此地步,这让她们感到心中颤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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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公到!”王府的门卫大声的长喝道,随后总管前头弯着腰,快步领着楚邢出现在大厅的前面。

快步迎出来的楚流烟,赶紧一施礼说道:“不知楚公公到此有何事情?”

楚邢微微一躬身,随后站起身体说道:“今天咱家前来,是奉了皇上之命,传王爷进宫;皇上有事要和你相商。”

“既然如此,请楚公公到大厅休息一下,喝杯茶。”楚流烟身子一侧,右手向身后的大厅虚引,客气的说道。

“咱家是为了皇上办事,怎么可以有辛苦可言;我看王爷还是随咱家赶紧进宫,面见皇上,您看如何?”楚邢那尖利的嗓音,从他白胖的身体里发出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既然如此,请楚公公先走一步,本王随后就到。”说着,楚流烟客气的示意楚邢先一步向外走。

“好的!咱家就先走一步,我在午门外,恭候王爷。”说着,楚邢在侍卫们的拥簇下,神态倨傲的向王府外走去,随即坐上轿子,离开了王府。

“王爷,不会又出什么事情吧?”刘伯温死后,被楚流烟带到王府的开心,有些着急的问着楚流烟。

“不要怕,你只要替我将家里打理好,就会没事的。”楚流烟看着有些心惊胆战的开心,笑着说道。

“只要没有事情就好,我现在只要一听到皇上召见谁,心里就怦怦直跳,很为这个人担心。”开心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个样子及就不好;你别忘了,刘大哥给你起得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他可不想看到你现在愁眉苦脸的样子。”楚流烟一边和她打趣,一边换着自己上朝的服装。

站在身边的开心,仔细的帮她穿戴起来,可是脸上的忧愁之色并没有减少很多,还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又想起刘大哥来了?”楚流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掉下眼泪的开心,小声的问道。

楚流烟这一问,开心的眼泪流得更快了;哽咽地说道:“老爷那么好的人,皇上为什么不为他报仇伸冤?”

轻轻地用手按动了一下眼角,努力地阻止眼泪的涌出;楚流烟抬手轻轻地拍了开心肩膀两下,这才说道:“有些事情不要出去乱说,小心隔墙有耳;我一定会为刘大哥讨回一个公道。”说着,再一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楚流烟就转身向府外走去..........

“启禀皇上,楚王爷在宫门外候旨。”在养心殿内慢慢喝着酒,坐在椅子上看着什么书的朱元璋,听到楚邢的禀报;这才抬起头,随声说道:“快快有请。”说着,放下书,端坐在那里。

随着黄门官的喊声,楚流烟快步走进了养心殿,来到朱元璋的面前,弯腰施礼说道:“臣楚流烟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朱元璋说到这里,向一旁喊道:“给楚王爷看座。”立刻有一名伴随在身边的太监,脚步轻盈的搬来一个带着锦垫的圆墩,放到了楚流烟的身侧。

“谢谢皇上的恩典。”虽然自己心里痛恨眼前的这位无情无义之人,然而在这君臣之礼森严的皇宫之上,楚流烟也只好恪守礼仪,尽量按捺住自己痛恨之心,不想在礼仪之上授人以话柄。

慢慢坐在圆墩之上,楚流烟首先开口说道:“皇上召见臣,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最近这些日子,楚王爷你没有上朝;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一些议论,所以朕招你进宫来谈谈。”朱元璋不想说自己希望接近楚流烟,反而将事情推到大臣们的身上。

“皇上,你也知道,我最近忙于刘大人的后事,却是无法上朝论事;所以,我才上书给皇上,请求恩准一些时日,这也是皇上批准的;而大臣们的议论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楚流烟据理而说,她可不想让朱元璋又借题发挥的时机。

“是啊,是啊;这件事确实是朕批复的,朕只是提醒一下而已,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刘伯温的后事处理完了吗?需不需要朕从国库中在调拨一些银两,以便帮助你为他处理后事。”朱元璋做出一副很关心臣子的样子,说道。

“皇上的心意,我代替已死的中书令刘大人,好好谢谢皇上的恩典。”楚流烟将‘已死的中书令刘大人’几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也带着明显的异样语气。

“嗯——嗯——”朱元璋假装咳嗽了几下,以避开这其中的尴尬;然后说道:“是啊,刘爱卿英年早逝,这可是朕的一大损失;再想找到像刘爱卿这样敢于直言,勇于整顿吏风的好官员,就太难了。”说完,做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皇上,这就言重了;皇上身边的好官员不是还有很多吗?像什么胡惟庸了,陆仲亨等等这些人,不都是深得皇上信任的人吗?皇上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楚流烟语含讥讽的说道。

“哈哈,楚王爷说笑了;虽然这些人确实很有一些能力,却完全比不上刘爱卿的办事能力;朕也是勉为其难的将他们放在这些位置上而已。”朱元璋笑着掩盖自己的尴尬。

“皇上将我召进宫来,恐怕不是专为讨论官员们谁的能力好,谁的能力差这些事情吧?”楚流烟冷着脸,回应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朱元璋笑意被冻在了脸上,只好假装望向别的地方,这才让自己的恼怒顺下心去;随后转过脸来,咳嗽了两下,说道:“我还听到有些人在议论你和刘爱卿的一些事情,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完,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流烟的脸。

听到朱元璋如此说,楚流烟还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两只美丽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有些红,晶莹的泪花,已经在眼眶中闪现。

“这么说,大臣们的议论是真的了。“朱元璋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立刻追问了一句。

“往者已逝,不说也罢。“楚流烟叹了一口气,真情流露的说道。

“可是朕还听人议论,你怀疑刘爱卿的死因不明,想追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没有这回事情?”朱元璋逐渐将自己的真正问题说出来。

“对,我就是想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我想,皇上不会阻止我这么做吧。”楚流烟冷冷一笑,语含讥讽的说道。

“朕怎么会阻止你,这也表明你很在乎朋友间的情意嘛;可是,你也不要太固执;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很难找到原因的;你这么固执,只会累垮自己,却不会有任何结果。”朱元璋赶紧撇清自己,并婉转的阻止楚流烟继续追查下去。

“皇上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微臣,所以不想让我继续调查刘伯温的死因?”楚流烟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脱口说出来;可是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话有些过头。

听楚流烟这么一说,朱元璋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两眼闪着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看着她,嘴唇也抖动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养心殿内显得十分寂静。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防大祸临头。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这才说道:“楚王爷,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皇上如此劝我不要追查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将胡惟庸召进宫来,好好问问他,刘伯温是如何死的。”既然自己指责了皇上,楚流烟就放下了包袱,直言不讳的问着皇上。

“胡爱卿又有什么错呢?他可是好意为刘爱卿治病;再说了,难道他明知自己有冰鲤,而不去给刘伯温治病,这样就好吗?”心中有鬼的朱元璋赶紧为胡惟庸辩解。

“是啊!我正想问皇上这件事情;胡惟庸说他有冰鲤,可为什么我在朝堂之上,向皇上辞行,而远走长白山的时候,他却没有说自己拥有冰鲤;直到我们离开了京城,他却向皇上禀报他有冰鲤,并且主动要去为刘伯温治病。”再次指出胡惟庸在此事中的疑点所在,以驳斥朱元璋明显袒护胡惟庸的行为。

“这.....这........楚王爷,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难道为了同僚治病,就应该受到怀疑吗?刘伯温的死,在朕看来,纯属意外;你就不要太固执的追究下去了。如果你觉得非要处罚胡惟庸的话,我就罚他半年俸禄,让他拿出钱来,作为刘伯温办理后事的费用,这总可以了吧。”朱元璋望着楚流烟几乎要冒出火的双眼,赶紧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也许在皇上看来,整个事情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然而,臣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如此着急的火化了刘伯温的遗体;这件事情你,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臣希望皇上给指点一下,让微臣也可以从中学到一点东西。”楚流烟讥讽地说道。

“大胆!竟敢查到朕的头上;你将君臣之礼放到了何处,你这也太没有规矩了!”朱元璋立刻大怒,咆哮着吼道。朱元璋的吼声,让站在殿内外的所有宫女和太监,以及那些守候在宫殿外的侍卫们全都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生怕皇上看到自己眼中恐惧。

稳坐不动的楚流烟,冷笑的看着恼羞成怒的朱元璋,再次说道:“皇上难道怕人提起火化刘伯温遗体这件事情吗?还是皇上觉得自己做事有些什么,而不想让人提起此事。”既然和朱元璋有些闹翻,楚流烟抛开一切,语气直逼朱元璋所不想让人提起的事情。

“放肆,你太放肆了。”朱元璋怒吼着,脸看向外面,嘴抖动了几下,想喊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皇上不会是想招呼侍卫,也想把我押下去,送入大牢吧?这样的话,皇上可就真的很清静了。”看着懊恼的朱元璋,怒气冲冲的坐下来;楚流烟再添一把火说道。

“你.....你......”朱元璋简直被楚流烟给气的鼻子里火星乱窜;可是看着她因生气而显出一股逼人的英姿气势,更有一番让人爱怜之情涌上朱元璋的心头;一直暗恋着楚流烟的朱元璋,无论也下不了狠心,将楚流烟撤职查办,只能将恼火压下,一拳重重的砸在身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茶碗随即乱蹦乱跳,叮当作响。

看到这个情形,楚流烟站起身,勉强施了一礼;随后说道:“皇上,臣告辞。”说着,不等朱元璋发话,自己就直接走出了养心殿;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先退出去,然后再转身离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流烟转过头说道:“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说完,在所有伺候在旁这些人惊愕的目光中,向午门外走去。

“胡闹,真是胡闹;可恶,太可恶了!”看着远去的楚流烟,朱元璋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碗茶杯更是叮当响个不停,其中的一个茶杯竟然倾倒,将茶水洒在桌子上;根本就不理会这些的朱元璋,背着手,怒气冲冲地向后殿走去;几名宫女赶紧跑到桌子旁,收拾起这些东西。

怒气未消的朱元璋刚刚在御书房坐下,楚邢就进来施礼说道:“启禀皇上,守护大将军蓝玉求见。”

“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让他回去,以后再说。”被楚流烟气的心情不好的朱元璋,声音冷冷的说。

“启禀皇上,守护大将军曾告诉奴才,明天是蓝大将军的生辰,想邀请皇上过府,以显示皇上的恩典。”楚邢小心地说道。

“原来如此。”朱元璋缓缓地说道;心中不由的转着念头:自己刚刚被楚流烟气得不轻,倒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臣子们一起高兴一下,并也也可以显示自己如此的亲近臣子。

想到这里,朱元璋立刻说道:“宣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