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欣退后几步,定神一看,挡在他和陈友谅之间的居然是她以为已然死了的易微岚。
陈友谅的宝剑从易微岚的胸前的肋下贯穿到了身后,陈友谅是易微岚替着阮欣欣挡住了自己的剑锋,不由的从口角处浮起一种嘲弄的笑容,冷冷的抛下一句话道:“倒是郎有情,妾有意,易微岚,本王早就怀疑你对阮欣欣别有所图,果然不出本王的所料,这下子可好了,你这么护着阮欣欣,那么奸夫淫妇可坐实了。”
阮欣欣听得陈友谅还是叫自己阮欣欣,不由的有些诧异,便开口驳斥说道:“陈友谅,你虽然身为汉王,可是也不过是自封的汉王,为何你老是称本宫我是阮欣欣?”
听到阮欣欣的辩称,陈友谅带着几分讥讽的转过头来对着阮欣欣笑道:“本王倒是忘了你明月公主,阮欣欣,你还要瞒本王到何时,实话跟你说,本王今日已然和元军的副元帅完颜赞达秘密会过面了,据完颜赞达所称,明月公主眼下虽然下落不明,可是她的样貌跟你可一点也不像,你编的那套鬼话,再也糊弄不了本王了。”
陈友谅说完便从易微岚的肋下抽出宝剑,殷红的血从佩剑的血槽中喷薄而出,血流如注,染得易微岚的半边身子都红了。
陈友谅脸上掠过一丝阴鸷的冷笑,顺势一脚就把易微岚踢翻在地。阮欣欣眼见易微岚为自己毒倒,居然还如此卫护自己,心下感触良多,连忙上前把易微岚搂在自己的身前。
陈友谅举起剑尖,指着阮欣欣和易微岚冷着脸说道:“阮欣欣,本王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易微岚和元军先锋格米窝窝儿的密谋本王也已然知悉了,本王到这里的时候,你还没有开始对易微岚下手,拜你所赐,本王今日算是看了一出好戏了。本王洞悉你的意图,你和易微岚自相残杀,省了本王好多的手脚。易微岚眼下就快断气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阮欣欣听得陈友谅如此冷酷薄情的话语,心里头顿时凉透了。
阮欣欣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为陈友谅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陈友谅依然还要杀了自己。
看着拿着剑直指着自己的陈友谅冷酷眼神,阮欣欣明白眼下自己在陈友谅的心里就和鸡鸭禽鸟没有什么分别,陈友谅要杀她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非但毫无怜悯之心,而且还要除之而后快,这样说来在陈友谅的心中从来就有过她的位置,陈友谅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
阮欣欣的心中悲伤苦痛犹如大西北漫天的风沙一般,越积越多,越堵越沉,渐渐的沉到了深不可测的深渊下面去了。阮欣欣没有想到自己为陈友谅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一切皆如同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如今剩下的唯一的安慰却是自己原本并不喜欢的男人易微岚,却始终对自己情真意切,而自然为了回到陈友谅的身边,却要把他给毒杀了,而男人却依然不离不弃的拼命卫护自己。
想来自己真的是瞎了眼,居然喜欢上了陈友谅这样刻薄寡恩,始乱终弃的男人,而对于易微岚的真情却视而不见,反而要下毒害他。在陈友谅猝不及防的阴险一剑之下,奋不顾身的用的身躯替着自己挡下这么一剑,回念前尘往事,实在的亏欠易微岚太多了。
一念及此,阮欣欣痛心的撕下自己的襟袖,想要替易微岚堵住身前的伤口。可是伤口的创面实在太大了,根本就堵不住。
阮欣欣向着易微岚哭泣说道:“易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你可要挺住。”
伏在阮欣欣怀里的易微岚挣扎着握住了阮欣欣的手心,奄奄一息的开口说道:“阮欣欣,你刚才对我来生愿意做我的夫人是不是真的。”
阮欣欣带着哭腔点点头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随你一同择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厮守田园,终老此生。”
易微岚的眼中迸发出幸福的光彩,突然回光返照般的握紧了阮欣欣的柔荑小手,抬头问道:“如果有来生,你愿意成为我的夫人么。”
阮欣欣莞尔一笑,动情的说道:“欣欣愿意。”
易微岚听得阮欣欣这么说,脸上顿时浮现了于愿足矣的笑容,眼神却渐而涣散迷乱,早已油尽灯枯皮囊再也支持不住了,刚才勉强提起来的最后的一丝起来也耗尽了,就这么睁着眼含着笑溘然而逝。
阮欣欣觉得怀中易微岚僵硬的身躯慢慢的软了下来,原本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心的易微岚的手也渐渐松弛了开来,就已然明白易微岚和自己已然是幽冥异路,天人永隔。
阮欣欣心中一紧,双眸垂泪。缓缓的伸手的将易微岚睁开的双眸合了起来。
陈友谅见状,讥嘲的笑了一声,便提剑上前,想要结果了阮欣欣的性命。
阮欣欣抬起头,张目瞠眼直视陈友谅的眸子说道:“汉王,奴婢就不用你动手了,请汉王看在奴婢曾经伺候过汉王的情分上,希望汉王能够答应奴婢的最后一个请求。”
陈友谅不防阮欣欣有此一问,愣了一愣,举目细看,阮欣欣凌厉的眼神如利箭般射向他,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样子,加上月华之下阮欣欣嘴边的一片殷红,倒是十分可怖,陈友谅在心底里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微微有些失神。
待得定下心神,陈友谅冷冷的说道:“这样也好,杀了你倒也是弄脏了我的剑,你有怎么请求就说罢。”
“奴婢与易大哥生而不能同衾,希望汉王可以在我等死后,可是掘个土坑将我们埋在一起,让奴婢和易微大哥死后可以同穴而居。”
陈友谅脸色明黄不定的变幻了一阵,突然像是下定了心意一番说道:“好吧,本王就遂了你的心意。”
阮欣欣听得陈友谅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伸手抓起地上的匕首,对着易微岚的尸首喊了一声:“易大哥,欣儿陪你来了,黄泉路上你应该不会感到寂寞了吧。”
随后阮欣欣便对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只一刺,一声闷哼之后,阮欣欣的便跌扑在了易微岚的尸首胸前。
陈友谅对着两人的尸首沉默了半晌,会过身去,从烛台上取下蜡烛,将房子的四下给点着了,随后往也阮欣欣和易微岚的尸首边上一掼,便仰天大笑了一阵,飘然离去了。
天际的清冷的孤月毫不吝惜的将月华洒落下来,清冷如霜,如绵密的水幕一般垂照而下,而月下的屋子已然是烈焰腾飞,火龙肆虐,如火如荼,慢慢的吞噬了一切,多少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风花雪月的风流蕴藉都归于湮灭。
爱恨一念间,生死转眼空,风高月白,月照苍穹,斑驳着无数爱恋情仇。
物换星移几度秋,人世代谢梦悠悠,只有这亘古的月轮依然普照的大地,不为万物世情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