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昨天把我表哥的车弄坏了,没想给个说法?”钟晴翻了个白眼,索性转过身,坐椅子上。
林烟赶紧跑过去坐旁边,说道:“这不你骗人嘛,你不骗人,我哪敢弄坏咱表哥的车?”
“咱个鬼!”钟晴瞪了林烟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咱,说我们行不行?这车我也赔!必须赔!本来今天我找你,就想赔钱的。”
“既然这样,你把钱给我,然后走人吧。”钟晴不高兴地说道。
“好啊,给。”林烟把整张卡都掏出来塞给她,“密码是卡号最后六位数,我没改。”
钟晴一见卡上V字眼就是眼皮一跳,问道:“你全给我干嘛?这里面有多少,你怎么不提现?”
“虽然据说这种卡不用排队,但也还是太浪费时间了。你把这卡拿去给你表哥刷,刷完修车的钱再拿来还我就可以了。”林烟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钟晴点点头。
“别介啊!”林烟厚着脸皮不动弹,转了转眼珠子,抛出一个话题:“你就不对我昨天将车掀翻过去感兴趣?”
别说,还真有用,钟晴果然愣了一下,想起昨儿个那一幕,挣扎一番后,还是架不住心中好奇,卡着声音问道:“你说一下吧,怎么弄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想证明一下我有一年多的失踪是有原因的,真的,真的,是被人抓去的,不是故意不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林烟凑过去,近距离看着钟晴眼睛。
钟晴转过身,低着头看地板。
林烟则把上半身低下去,歪着脖子将一张脸伸到她与地板之间。
两人再次对视。
钟晴又抬头看天,终于有微笑浅浅地浮现。
她问道:“抓你的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教了我一些武功。所以我能将一辆车掀翻。”林烟解释。
“只是这样?”
“还能怎样?”
“会轻功吗?”
“……不会。”
“那他为什么不抓别人,偏偏要抓你?”
“最开始是得罪了他,有仇,他抓我是想把我关起来。然后才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又看我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就硬要教我武功。”林烟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
钟晴又是一声轻笑,有心再问点什么,却是想了想,说道:“我真的很忙,你再等我一会儿,我下班了再一起聊?”
“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跟着你。”林烟弱弱地双手合十,做请求状。
“干嘛跟着我?”
“因为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随便你了,离我远一点,别人会乱说的。”钟晴起身,去开门。
林烟长吐一口气,很轻松地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离她远一点?要真那样做了,指不定她又会不高兴!
所以还是无视这句话吧。
钟晴一出来,就把林烟当陌生人一样,自顾自走前面,绷着脸,不说话。
林烟不以为意,跟屁虫似的步步紧跟。
追女生脸皮不厚怎么行?
穿过住院部,要去钟晴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却意外地听到前面有人哭喊的声音。
“又怎么了?”林烟与钟晴对望一眼,一齐跑了过去。
原来是没钱交住院费的病人家属在求院方再宽限一段时间凑钱。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旁边蹲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神情漠然,正努力地想要扶妇女起来。
病房里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是面容疾苦,默默无语。
依旧有强大的围观人群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互相诉说自己知道的内幕。
同时负责赶他们走的一位主任面露无奈之色,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晴一到场,目光一扫,露出恍然之色,说道:“原来是他们。”
“你认识他们?”林烟问道。
“哦,他们上个月就差点被撵出过医院一次的,然后副院长正好经过,问明情况后,就又宽限到了现在。没想到还是没钱……真是可怜。”
“那是她老公吧?得了什么病?”
“嗯?你想帮他们?”钟晴讶然道。
“……不可以吗?”
“你真想帮他们?”钟晴惊喜道。
“怎么了?”林烟奇怪地问道。
“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做好事。”钟晴上下看了林烟几眼,又为难地问道:“你有钱吗?”
“你这是夸我还是讽刺我呢?”林烟苦笑,又问:“到底什么病?太贵的话,我帮不了,便宜一点的话,倒还可以。”想了一下,补充道:“也不算帮,就算借的。”
“……”钟晴努了一下嘴,惋惜地说道:“她老公得的尿毒症,已经晚期了。”
“治不好了?”
“基本没什么希望了……治疗只是尽量延长寿命和减轻痛苦而已。”钟晴低声道。
林烟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就忽然一声大叫:“不要!”
他整个人也随着这一声大喝往病房里面跑!
众人闻声望去,皆是变色,那病床上的中年人居然飞快地爬到床前,往前一扑,就这么跳了下去。
林烟速度飞快地扑到窗前,也跟着一个前扑,一手探出,握住了他一只脚踝。
林烟的两只脚扒开,用脚背卡在窗与玻璃之间。
两人就这么悬在空中,楼下有人开始惊呼。
钟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和其他人一起往病房奔去,却是在门口挤在一起。
病房里有几架病房,却是好巧不巧没有他人。
所以钟晴他们这一耽搁,承受林烟和那中年人重量的玻璃窗户就一下子破碎开来。
林烟啊了一声,与中年人一起往下猛坠。
钟晴眼眶欲裂,捂住嘴唇,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啊,不——”钟晴浑身力气都瞬间被抽空,被那中年人家属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地上。
而林烟在下坠间,下意识松开手,然后在空中猛然翻转,运气极好地抓住二楼的一截胶管。
胶管啪的一声断掉,水花喷洒间,却是让林烟正面朝上,找回平衡,并且因为这一停顿的缓冲而生出力气,使身子弓起,继续往下坠落。
林烟双脚一接触地面,就灵猴般地往前一滚,再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
猛然转身,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从四楼掉下,那中年人又是脑袋朝下,所以——
他的脑袋歪到一边,头顶有明显的裂缝刺激周围所有人的感官,鲜红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出来,形成一片绚烂。
林烟睁开眼睛,跑过去将衣服一脱,将他脑袋裹住,露出脸来。
然后将他抱起来,往医院大门口狂奔。
围观人群分散开来,林烟不管他们,只眼前一阵飘忽,仿佛有看到这素不相识的灵魂,从怀中肉身体内,飞出来,转过身,朝自己说谢谢……
“为什么要自杀呢!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站出来呢?”林烟只对龚如云的手术室有印象,所以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他毫不停留,也不听那些医生护士说什么,直接来到手术室门口,一脚踢开门,大呼一声:“救命!”
龚如云正在给一个病人缝合伤口,被林烟踹门的巨响所惊,手抖了一下,以至于针戳在伤者伤口上。
她极为不悦地瞪向门口,却是呆了一下。
“这边!快!”龚如云一个呼吸便反应过来,指挥林烟将那中年人过来,自己则和护士们将手术台上那病人抬到一边。
那病人喂喂两声,再看被林烟解开头上衣服的中年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龚如云唤来护士用棉花堵伤口,又注射各种药剂,然后将中年人位置摆好,满头大汗,手上却是毫不紊乱。
一个护士推着林烟,让他出去。
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了。
“没用了,没用了,他已经死了……”林烟背贴在冰冷的墙上说道。
钟晴与其他人一起狂奔而至,满脸泪痕。
第一眼,钟晴看到了林烟,然后飞奔过来,被林烟紧紧抱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呜呜……”钟晴手臂用力地箍住林烟,下巴撑在他肩膀上,然后又一低头,一口咬在肉上。
一时间,像是翻倒了五味瓶,几番滋味在心头,说不出的感受。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还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