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苍和宇文玄逸听到殿中动静,急奔而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
“别过来!”宇文容昼见二人上前一步,顿急声喝道。
“哈哈,好啊,一起死,我还赚了两个!哈哈……”
二人内力一阳一阴,本就相克,却又调动所有体能拼死一战,导致围绕两人的气流如海啸翻滚奔腾,如飓风流转飞旋,看似绵软如丝绸舞动,然而此刻若有人轻易靠近,即会如被千把利刃同时搅割,顷刻尸骨无存。
大殿开始摇晃,无数泥瓦颜料的碎块伴着段戾扬的狂笑向他们砸来。
宇文玄逸眉心紧蹙,倏地睇向宇文玄苍……
虽只是简短的一个对视,却瞬间明了彼此心意。
宇文玄逸收回目光,旋即凌空而起,如玉蝶飘摇,却瞬间化为一柄利剑,只画了一道弧,便光一般射向上空继而直插漩涡中心……
飞速旋转的巨流忽然发生动荡,竟于密不透风之中现出几道狭窄的裂痕,却是转瞬即逝。
宇文玄苍眸底一缩,身形一动,瞬间自罅隙中没入……
巨流滚滚,却不闻一丝声响,然而片刻后,忽的自其中爆出一声怒吼:“以多欺少,卑鄙!”
旋转的丝绸旋即裂开几段,如云飞四散,转瞬消失,却有一股飞散的气流如飞旋的利刃般斜切过梁柱。
看似完好无损的梁柱忽的在切面错位……滑落……
整个大殿开始轰轰作响,摇摇欲坠……
“哈哈……”段戾扬狂笑:“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东西,我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紧钳住纸筒的力忽的一松……
宇文玄逸眼疾手快,率先收了力,而宇文容昼和宇文玄苍正齐心协力的攥住纸筒,结果一个不设防,齐齐向后弹去……
宇文玄逸先接了宇文容昼,退了数步,却是赶不及去拉宇文玄苍。
宇文玄苍直飞出去,倒撞在墙上,猛的咳出一口血,手仍紧紧的攥住纸筒。
“哈哈……”
段戾扬狂笑着,如卷起的风暴,直刮向门口,速度之快,令闻声赶来的侍卫只见了一道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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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宇文容昼气若游丝,却依然望向宇文玄苍,目露期盼。
宇文玄苍不顾五脏炸裂般的疼痛,急忙拆了纸筒,飞快的展开册子……
一页……两页……
宇文玄逸早已移到他身边,一瞬不瞬的盯住翻动的书页……
二人的眸子几乎同时一亮,旋即一黯……
晨光正试探着照进殿中,却在他们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宇文容昼费力的喘息着,见此情景,心下一沉,却仍抱着一丝希望执着的望住他们……
裂声又起,烟尘飞泻。
赶来护驾的侍卫看着如山崩塌般的太极殿惊慌失措……
“皇上……”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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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戾扬踉踉跄跄的奔走在一片空茫之中。
走火入魔几乎让他丧失所有功力,仅存的一点被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连宇文玄苍都没有发现半分,可是刚刚那一战,他擅用功法的最高层秘诀催动所剩无几的内力,竟将其史无前例的提升到极限。
然而经此毁灭性的催动,真气彻底外泄,而他的生命……
唇角纹路渐渐深下去,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纹路滴落。
我要离开,我要去个没人的地方,我要让你们认为我还的活着,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他努力睁开眼……
仿佛有无尽的灰色渗入血雾,那血雾还在不断加重,竟形成乌云向他压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
灰色重现,转而又蒙上血雾。
他是要死了吗?
他茫然四顾,只能辨出太阳正冉冉升起。
太极殿内,很快就要洒遍金光,辉煌灿烂了吧?
神思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傲然立在金阶之上,睥睨天下……
一股热流自胸口上涌,顺着唇角滑落。
已感觉不到疼痛,随着热流不断涌出,身子也仿佛轻松起来。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可他是宇文皇族的人,死后也应葬在西陵,若是流落荒郊野外,无法认祖归宗,就会成为孤魂野鬼。
他不要,他这一世已是太过孤单,他不能死后也孤苦无依……
不要……不要……
他喃喃着,踉跄前行,却不知要走向何方,只听到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
他分不清是谁,只是不自觉的循声而去,仿佛只要抓住那个声音便找到了归宿,便可以歇一歇,什么也不用想了……
他好像走进了一间房子。
房子不大,却极是熟悉,可究竟在哪见过呢?
他四处打量,不期然的看到一抹蓝色……
对,是蓝色!
目光霎时被那蓝色牵引。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好像看到上面的朵朵小白花,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雏菊。
刹那间,他仿佛站在了正月十五的漫天烟火之下,光影交错里,明暗流转间,有个女子正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袖口……
她今天穿了条新裙子,是用给人家洗衣服的钱买的。那裙子不甚好看,只胜在便宜,而他知道,她是特意为他才买了这裙子,是要穿给他看的。
她很开心,似乎有了这条裙子,她就成了天下最美的女子。却是不知,她本就极美,尤其是在他心里,无人能及……
他表面冷冷的,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她,心里正像这天上的烟花一般绽放一团又一团的灿烂。
可是袖口忽的一紧……她已是跌倒在地,却不查看是否摔伤,只急着翻过裙子。
但见一朵小雏菊已经荡然无存,竟嘴一撇,毫无美女风范的哭起来。
“笨!笨死了!”
他大骂,不是因为她跌破了那“值钱”物件,而是她的手正在流血,她却恍若未觉。
她却哭得越凶,引得无数人来看。
他气急,拉起她就往回走。
她哭了一夜,弄得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他甩给她一个包裹。
她红肿着桃一样的眼睛打开一看……怔住……惊喜……然后嘴一扁,竟然又哭起来。
他真要崩溃了。
那是他用替别人扛了一天的沙子换得的几个小钱买的裙子,当然,他很想买条漂亮的,可是这点钱,也只够买这条最便宜的。
他摔门而出,却躲在窗边偷看。
他看到她捧着裙子,哭一会,笑一会,极小心的抚摸着。终是下了地,换上新裙……
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裙子,颜色花样也土气得很,可是穿在她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好看。他不觉看得痴了,竟莫名的想象她穿上大红嫁衣的美艳动人。
其实二人也算有了婚约,只是每每同她在一起,他总不由自主的要板起脸,然而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只想同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这一天,他想,总有一日,他要让她穿上天下最美丽的衣裳!
而那条裙子,她只穿了一会就换下了,仔细叠起,压在箱底。
他以为她不喜欢,可是后来,当她离开他时,唯一被带走的,只是这条裙子。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她,等他明白了,她已经走了。
她终于有了许多美丽的衣裳,只可惜给她这一切的并不是他,而留在他记忆里的,只是这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蓝色的裙子向他款款移来,他看到朵朵白色的小雏菊在轻轻摇曳,闻到它们淡淡的香气……
“玉儿……”
他伸出手去,然而只挽住一缕风。
可是那影子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么袅娜,那么曼妙。
“玉儿,”他捂住胸口猛咳几声:“我受伤了。”
“又同人打架了吗?”
声音传来,依然那么柔美动听。
“是啊,打架了。”
时光流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小屋里,他倚坐在屋角,虽面无表情,却心虚的偷觑着她脸上的愠怒。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有人想抢我的东西,我把他们都杀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碎响。
“你把他们都杀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啊,都杀了。玉儿,我们逃吧……”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到好像吓傻了的她的面前,一把钳住她的腕子。
“放开我!”她开始挣扎。
“为什么不跟我走?舍不得他?我告诉你,他惯会骗人,刚刚还要骗取‘同心结’的解法,只可惜……哈哈,他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同被大殿压死了!烟尘滚滚,血肉模糊,已是辨不出人形了,哈哈……”
手中的腕子开始发抖。
这时,也不知谁在远处喊了一句:“太极殿倒了……”
外面霎时乱作一团。
“哈哈……听到了吗?我说的是真的!对了,我差点忘了,宇文玄逸也是你的儿子。只可惜了那副风华清隽的模样,死得最惨,脑袋都压扁了,估计你也认不出来了吧?哈哈……”
一把将她拎至胸前:“反正是那卑鄙之徒的种,死就死了吧,咱们在一起,我封你为皇后,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