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209一骑绝尘

一匹红色的马,如烈焰般,向这边卷来。其上是个穿深紫衣服的女子……

她不禁想笑,红与紫……这种颜色的搭配,真恶心!

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再次模糊了视线,迷蒙中,红与紫的绚丽仿佛是迎风怒放的花般铺撒出一路灿烂。

“用不着你救我!”

她吼出最后的气力,然后便见苏锦翎勒马站住。

她一怔,进而愤怒……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贱婢!是想看着我死吗?

再然后,她见苏锦翎拈弓……搭箭……

天啊,你要干什么?

这个举动简直比面对棕熊还可怕,谁不知道现在一提到苏锦翎的箭术直接就会联想到猪?这个贱婢要干什么?

救她?杀她?为了救她结果杀了她?

她可不敢指望苏锦翎的箭术能像骑术一样令她惊赞。

“别放箭,你这蠢货!”

看得出,苏锦翎也对自己的箭法没什么信心。可是她驾着马,走近两步,又举起了弓箭……

“放下——”

宇文依蕾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吼出来了。

棕熊一心对付她,只瞧了苏锦翎一眼,继续对她进攻。

苏锦翎为难的放下弓箭。

咬咬嘴唇,跳下马,向这边奔来。

棕熊猛回头,小眼闪亮。

她一个激灵顿住脚步,转而又跑过来。

“去找人,想一起死在这吗?”

宇文依蕾不知是什么心情,头一偏,避开棕熊的利齿。

“把拳头塞它喉咙里!”

宇文依蕾忽然听她喊了句,也未来得及细想,直接攥紧拳头塞进了熊口中。

棕熊发出一声痛苦而低沉的怒吼。

宇文依蕾的拳头并不大,可是这般抵在喉咙口,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分外难受。

它身子先是一退,然而又不甘心的压上来,却受到致命的阻挡,无法施展。

“你等着,我就去找人!”

苏锦翎跨上马,又担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扬鞭往远处奔去。

宇文依蕾目送她离开,眸光一暗……她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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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快马加鞭。

她从未将马骑得这般飞快,即便刚刚有宇文依蕾在后追赶。

其时,她并不知宇文依蕾就在身后,更不知她正准备随时随地拿箭瞄准自己。她只是在享受那风划过耳边的猎猎声响,回想曾与宇文玄苍共骑一马赶往风华江的那一日。

玄苍,是不是有机会与你并辔而行做一双萍踪侠影呢?

于是就开始不可遏止的在眼前一幕幕播放感人而浪漫的武侠片镜头,直到那一箭擦过……

她自知势单力薄,没有奋勇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程度,她只能尽快的找到英雄,去救宇文依蕾。

刚刚让她将拳头塞进棕熊喉咙里或许能顶一阵子,竟一时想不起是在哪看到的这个法子,就那么突然的冒出来。但愿有用……

宇文依蕾,你一定要坚持住!

绝影如电,飞快的掠过了一片灌木丛,前方已有人声隐约。

她霎时眼睛一亮:“驾!”

一骑绝尘,直没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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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依蕾已经筋疲力尽,意识一阵阵的模糊,有时竟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然而每次都被棕熊压抑的吼声惊醒。

棕熊已是战斗许久仍不可得,也有些累了,现又被卡住了喉咙。相比下,不如去吃那匹昏死的马比较合算。可它毕竟年幼,没有战斗经验,且年轻气盛,偏要和这弱女子较劲。

于是一人一熊便在那僵持着。

宇文依蕾忽然觉得可笑,若是苏锦翎不肯回来,这种状况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不是没有设想过抽出拳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出靴内匕首刺向它。可是以她目前的伤势……她只能制止那獠牙利齿不进攻她的脸,不损伤她的性命,却阻止不了那尖利的爪子撕扯她的皮肉。

衣衫已然破碎,胭脂红碎碎的搭在血痕纵横的肌肤上,一时竟难以分清哪是衣服,哪是伤。

就在她再次从短暂的昏睡中清醒,确切的讲,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是她,是她回来了吗?

乱发混着棕熊的唾液粘在眼前,以至于她欣喜却费力的循声望去时只见一团红裹挟着阳光燃烧而来。

喉咙发梗,却再说不出一言。

来人不止一个,马蹄卷起尘土碎草,颇有万马奔腾之势,然而最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夹着一头猪,正四蹄发力往这边狂奔,竟不比那些膘肥体壮的马慢上半分,看去极为诡异,而更为诡异的是,那猪还是悬在半空的……

她一定是快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幻觉?

棕熊见有人来,顿生怯意,然而未及它逃开,数支利箭已经划破潋滟日光向它射来。

嗖嗖的寒声并着刺入皮肉的闷响以及野兽的哀吼,斩断了衰草,漫空飘零,又卷过草地,波浪般铺开。

狰狞的嘴角尚垂着一串透明的液体,且又“呵呵咳咳”喷出几股热气,那双紧对着她的尚带着稚气小眼瞬间一黯,笨重的身子终于轰然倒下。

“依蕾——”

宇文玄铮放下弓箭,正待上前,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利喊:“都站住!”

苏锦翎骑着彤云飞一般的赶来,霎时自那几个禁卫中间穿过,直奔向远处的宇文依蕾。

被禁卫夹在腋下的小白见了她,嗷嗷的叫了两声,四蹄乱蹬,然而终不得脱。

金秋的风温凉和煦,掀起她柔亮的长发,洒下一路馨香。

那禁卫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禁怔然,随即臂一松……

小白立刻垂直砸到地面,闷哼一声。

苏锦翎飞身下马……她都没有分出一丝意识来想自己怎么可以将动作做得这般流畅自如,就直接奔到宇文依蕾身边。

宇文依蕾仿佛死了一般躺在那,胸口似没了起伏,若不是那微合的眼脸在痉挛般的颤动,苏锦翎真要以为她已经……

目光艰难的自那衣物与血肉模糊在一起的身体上移开,她开始费力的搬移那只棕熊。

“锦翎……”宇文玄铮上前一步。

“别过来!”苏锦翎利喊,又道:“快去取衣物!”

宇文依蕾眼角一抽……她是怕那群男人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是啊,堂堂一个公主,虽然并不受宠,然而若是衣冠不整的被人看到了……她还真是细心啊。

眼帘嵌开一道小缝……

那个纤弱的身影正扯住棕熊的后腿努力往一边拖拽。

拖不动,重新改为推。

推不动,怒了,狠狠踹了一脚。

她忍不住想笑。

终于,又一个身影出现了,是她的姐姐。

于是两个柔弱的女子共同对付那头体格尚不算庞大的棕熊。

她艰难的转了目光,往来路看去。

宇文玄铮已经走了,那几个禁卫正在离开,那头叫小白的猪再次被夹到腋下,一任它怎么嚎叫亦避免不了被带走的命运。

的确有人来救她,可却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她有多久没有近距离的看过他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在新年的家宴上,她和同样被各种宫廷活动习惯性遗落的姐姐被安排在末座,远远的看了他一眼。

明黄的龙袍很耀眼,耀眼得连他的面目都看不清了……

头顶的阳光很耀眼,耀眼得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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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翎……”

宇文玄铮已经赶回,手中扬着一套男式的长袍。

苏锦翎跑去接过长袍,转身要走。

宇文玄铮一把抓过她:“你的耳朵怎么了?”

苏锦翎一摸……

耳朵上好像糊着一层东西,干巴巴的,还有点痛……

见她满脸迷惑,宇文玄铮大怒:“怎么受伤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是半日,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经历了生死劫,导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哪有工夫想这个?

终有太医驾马赶来。

苏锦翎急忙挣脱他跑回去。

将袍子裹在宇文依蕾身上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处。

宇文依蕾眉心紧锁。

苏锦翎以为她会呼痛,然而却听她极轻的唤了句:“父皇……”

她一下子怔住了。

耳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啜泣。

循着望去。

宇文依薇蹲在妹妹脚边,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正整理着那宽大的男式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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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依蕾被简单医治后连夜由人护卫着送回帝京的第二日,围猎照常进行。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烟尘卷着碎草向远处滚去后,宽阔的草场再次剩下苏锦翎一个。

她挽着缰绳,拍拍彤云的脖子安抚它的焦躁。

“姐姐……”宁双双怒气冲冲的骑着火红宝马赶来,小脸上满是恼怒,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兴奋:“宇文玄铮欺负我!”

自她做戏企图诬陷自己后,苏锦翎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可是她还偏偏往跟前凑,人前热络亲切,人后冷嘲热讽,偏偏自己还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她突然又热情起来,可见周围一定有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