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胸口正在剧烈抖动,她气得不行,也只能暗自嘟囔:“赖皮!”
谁能想到一个冷厉严肃的煜王竟能这么赖皮,而且即便是赖皮也是英勇果敢雷厉风行光明正大?她算是发现他的真面目了,现在想来却是自己反应迟钝,其实早在小火龙一事中他便充分展示了此种特质,可是平日听人谈起他时除了他的冷面冷心多是溢美之辞,莫非是他隐藏得太好?如此若是将真相说出去估计要惊倒一片吧?
“你在腹诽我吗?”他慢悠悠道,竟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哪有?”她自是不肯承认。
“没有?”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手掌上移……
“不带这么赖皮的……”
她终气不过,反身捶他。
“好了好了,你再打我我可真赖皮了……”
他竟敢威胁她,只不过她只得暂且忍下,愤愤转身,心里盘算如何报仇,却不料又被她猜中:“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她恨!
这个家伙,打一开始她就没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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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苏锦翎忽听宇文玄苍说了一句:“到了!”
到了……
心下顿时万分沉重……是要分别了吗?是要走入那金碧辉煌却是枯燥乏味浮华虚伪的天栾城吗?他与她是不是又要继续那种纵使相见应不识的相望不相亲吗?
一时间,只觉得那温暖的怀抱亦是冷意森森。
她固执的呆坐不动,仿佛这样就能拒绝一切。
知道她又犯了拗劲,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痛,更加柔声道:“也该透透气了,你不闷吗?”
关在那金丝笼里面才是闷!她有些生气,催什么催?莫非是急着回煜王府吗?是想去见什么人吗?
急怒之下,开始蛮不讲理。
猛的从风麾里冒出来,就要发火,可是……这是哪?
好像是一条街道的入口,街面上行人不断,皆穿得喜气洋洋。两侧店铺都披金挂彩,悬着通红的灯笼,摇晃着年节的热闹气氛,将这个冬日点缀得分外动人。
“这是哪?”
宇文玄苍扬鞭一指……
头顶是高高的牌楼,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
“雒阳镇。”他抬手整理了下她鬓间的发丝:“距帝京尚有三十里,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今天就在此歇脚……”
天色已晚?
她看着那淡黄的太阳正明晃晃的挂在高空,是正午时分无疑。
她立即弯起唇角。
耳边传来他的细语:“这回可是高兴了?”
竭力抿紧唇保持严肃,却觉得耳垂忽然被他啄了一下……这家伙,现在总是趁她不留神动手动脚,也不顾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什么王爷嘛?而此刻正有一个梳着丫髻的小正太叼着手指望向两个人的亲昵,而宇文玄苍仍兀自逗留在她的耳畔,轻轻吹着那缀珠耳坠,意图再次袭击。
“不要闹了,有人……”她急忙躲开他的侵袭。
宇文玄苍看向那个不足三尺的小人儿,忽然一本正经道:“认真看,学着点!”
她当即瞪大眼睛对向他……这就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这是什么王爷?什么王爷??
看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终忍不住笑,柔和的气息撒在她的耳畔:“嗯,现在有人,那么……无人呢?“
腰间的手缓缓上移,温柔的抚摸着她胸前的酥软,而那手温度渐升,她的素绒绣花小袄几乎都要被烤化掉了……
“宇文玄苍,你这个……赖皮!”
她红着脸,却是挣脱不开。她忽然意识到,今日落脚在雒阳镇虽是件开心的事,然而快乐之余,身边这个逐渐露出尾巴的大色狼倒是需时时加以警惕,她可不想……
昨夜的旖旎迷乱蓦然跃至眼前,引得心跳狂乱。那实在是……太羞人了!一定是因为喝了酒,酒后有点乱性才被乘人之危……呃,他也没有彻底得逞。今后要小心啊小心!可是这只固着在自己胸前的安禄山之爪该怎么办?而且为什么自己会心慌意乱,虽然满心羞恼却又有那么一点点渴望?
渴望?她是不是疯了?!
他最喜欢看她这般恼得不行又无计可施的样子,那小耳朵白中泛红好似涂了夕阳余晖的玉兰花瓣,让人必须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去咬上一口。且有一缕缕的幽香自颈间溢出,如游丝一般缠住了他的每一缕心神。
说来奇怪,她身上以前也有淡淡的香气,若有如无,然而自昨夜以来,这香气似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让他很想细细的啜饮那每一寸光洁上的芬芳。
这倒也是件怪事。他自认于男女之事上一直能收放自如,然而自昨夜以来,竟好似变成了色中饿鬼,只要略略碰一碰她,就忍不住心跳剧烈,就忍不住想……
却是不忍伤害她,只不过心中亦是懊恼,定要折磨得她羞恼难当才肯罢休。
“就赖皮,你能怎样?”
再气她一气,直看到她鼓腮瘪嘴红了眼方心满意足。
搂紧她贴在胸膛,马刺轻磕,徐徐步入集市。
直到进餐的时候,她亦是不肯看他一看,只埋头吃饭,将他放在她碗中的菜均拨拉到一边,一口不动。
这小妖精的拗劲犯起来的确有些棘手。
他装作无感,却于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瞄她一下。过了一会,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顺手抚向胸口……
她立即紧张的抬起眸子,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知中计,气得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
早前只当他是个谦谦君子,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一身白衣胜雪无尘无染的人还是他吗?是他吗??该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上了身吧?
宇文玄苍则若无其事,似是自言自语道:“云霓坊是雒阳镇有名的歌舞坊,姑娘们按例昨儿个休业一日,今日正好开坊,想必热闹非凡。宫中的阳春白雪固然高雅曼妙,民间的下里巴人亦别有风味……”
言毕,略略露出向往之色。
云霓坊……歌舞坊……莫不是古代的青楼?
“稍后我出去走走。这一路你也累了,我在楼上定了两间天字号上房,你若是吃好了就让小二带你先……”
“我也去!”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
他皱了眉,略显无奈。
她则分外坚定。
僵持好半天,他方“无可奈何”道:“先吃饭吧。”
看她气鼓鼓的吃着饭,宇文玄苍觉得如此折磨她简直就是种享受,这吃醋的小样太可爱了!
领她去成衣铺买了套酒红色长袍,换下素绒绣花小袄。
她平日惯穿素淡的衣物,然而这种娇媚之色才更适合她,那醉人的酒红衬得她的唇瓣更如鲜花般娇嫩欲滴,但看那衣铺掌柜放射着五彩缤纷的目光便知她此刻是多么的迷人。于是宇文玄苍便以杀人的目光斜睨着那掌柜,终于使得他收敛了心神,转手拿挑杆挑下一袭银狐裘斗篷。
这一身搭配很是惹眼,可是苏锦翎却有些犯愁……袍子虽是店内最小的一件,对她而言仍很是宽大,就包括那束腰的玉革带亦是长出一大截。
掌柜乐颠颠的拿了尺子要去量尺寸进行改动,却被宇文玄苍不动声色的拦下,侧眸对她道:“换下来!”
宇文玄苍拿了袍子出了试衣间,大约半柱香的工夫转了进来,将袍子交给她。
她怀疑的穿上……竟是无比合身,就连玉革带亦是妥帖的束在腰间。
惊异的看向他,却见他解了那两条发辫,为她结了个男式的发髻,又贯了支简单的白玉簪。
端详一番,目光停在她白皙的颈间,忽然又露出早上那种古怪好笑的表情,然后拉住那中衣高领,往上拽了拽。
落地铜镜内是一韶华男子,面若傅粉,唇若沾朱,斜眸流波,态媚容冶。既有女子的柔婉,又有男子的英姿,一颦显风雅,一笑见风流。
忽然觉得自己若是生为男子怕是也不较那位传说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清宁王逊色,这镜中哪是一翩翩少年,分明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嘛!
她微微牵了牵唇角,露出几分邪魅之色,竟将自己也电了一下。唉,实在是太妖孽了!
“你觉得那些云霓坊的姑娘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会喜欢我多一些?”她已自恋暴涨,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危害人间了。
宇文玄苍微微一笑,伸臂揽住她,黑眸低垂:“我喜欢你多一些……”
她脸一红,伸手推他,却被她吻住了唇,若不是掌柜敲门,她几乎要闷死在他怀里了。
这个家伙,现在是得着机会就对她下手,以后可得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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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风华倾世啊!
这二人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年轻女子特意跑到跟前红着脸含情脉脉打量的,然后将手中的帕子啊香囊啊丢到他们怀中,实在没的丢的还有的丢了几棵翠绿绿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