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容这一笑如雨露春风,又像三月里浮着薄冰的湖水里突然窜起一条婀娜红鲤,带起一串扑棱棱如珠如玉的水花,端的好看。
颜子虚都禁不住愣了一下,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这破颜一笑的女子漆黑双眸中那股墨蓝色更为明显了。
原来她不是皇族,应该是被阿修罗族大巫用秘法封印了本身血脉,才化作九州人的样子吧?
阿修罗族人只要不是皇族,发色就有七种,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彩虹一般,不知道她本来的发色是什么,颜子虚脑海中忽然冒出些好奇的念头来,不过心底传来蛋蛋的感应,打断了他有些不合时宜的遐想。
“老爹,这女子体内的封印已经彻底松动了,还有……”
“……还有她小臂上藏了一柄软剑对不对?”颜子虚在心里回答了一句,“我知道,她是天魔纯血,应该是胤禛的某个手下吧,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落在司马仲达的手里。这病秧子肯定是知道这点的,他故意让这名天魔女出来见我,不知道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思。”
“老爹,她要是对你动手,我这做侍卫的是不是要尽尽本分啊,总不好意思让你亲自出手吧。”
颜子虚心里连转了无数个可能,淡淡的说,“这三四六道美味端上来那一刻开始你的心里就在流口水了,亏你还记得你今个是来扮作我的贴身侍卫的,擒下她就不劳你动手了,病秧子摆明要试试我这前世天魔的深浅和立场,你就继续对着餐桌流你的口水吧。”
“……”蛋蛋一时无语。
颜子虚依旧是不看美食只望美女的表情,斜着身子撑在桌上,朝白小容回应了一个更为灿烂迷人的笑容,问道,“白姑娘的口音倒是让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道老家是九州哪里?西大陆青云扬三州的话我都熟悉,应该都不是,莫非是雍州?”
颜子虚一边问,一边回忆着脑中大明宫里听过的口音,用雍州土话随意的说了一句。
司马仲达笑着问,“颜兄果然博闻强记,这句话莫非是在夸奖白姑娘的美貌?”
颜子虚点点头,接着又换了羽婵娟那里偷学来的翼州口音,再度夸了白小容一句。
蛋蛋在心里一阵偷笑,暗暗感应道,“老爹你这手泡妞方法果然够新鲜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夸人还不带重复的,怎么没听你对我十一位娘亲说过?”
颜子虚没有理会闲的蛋疼的儿子,穿了惊神甲手按苍神剑本应神武逼人的蛋蛋一听待会都不需要自己动手,顿时变得像个无聊至极的闲汉,不放过任何插科打诨的机会。
白小容笑意更甚,心想这书院七先生果然是个好色之徒,脸色彻底转暖,盈盈说道,“我若不说,只怕七先生要把九州所有的方言都拿来夸我了,小女子怎么担当得起。”
她俏目含春,说道,“其实我是凉州出生,不过户籍却是在扬州,已经故去的父母因为经商的缘故行走于九州之上,辗转八方四海为家,只怕他们都不好说自己故乡究竟是在何方了。”
一句话轻轻巧巧将颜子虚的问题带了过去,好像是交代清楚了,可仔细一想就能发现等于是什么都没说。
颜子虚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点点头,举起酒杯说道,“原来白姑娘和我一样,那这杯酒就更应该干了,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颜子虚这话一出,白小容就好像碰到心底痛处一样,双目泫然,臻首微垂。
一旁的司马仲达瞧在眼里,再看颜子虚露出心疼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有趣。在他看来,无论是颜子虚大发善心开口说要帮她寻亲的话,还是白小容做出些他期待已久的意外之举,都能让他满意。
将这天魔女子软禁在府中多时,虽不是烫手山芋,但始终是团包不住的火,如今一切按自己预料的那样进行,叫司马仲达怎能不快意,在他的心里,颜子虚把白小容带走虽然是个省事的法子,可他更期待白小容亮出袖中剑,砍下仇人头。
虽然白小容的实力不济,可这不是还有自己和老管家王允嘛,更何况侧花厅的小磨天地阵也是足以左右胜局的一道杀手锏。司马仲达始终无法消除第一眼看到颜子虚时心里那股忌惮之意,纵然自己身后有一名随手就能颠覆整个九州世界的百兵神君,可他还是不希望看到颜子虚在自己府中悠哉悠哉逛了一圈后安然无恙的再走出去。心头那股危机感告诉他,眼前这位七先生极有可能会是自己将来的大敌,至少,不会做朋友!
白小容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脸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我解嘲般说道,“让七先生见笑了。”
颜子虚不以为然的说道,“哪里的话,白姑娘性情中人,我倒是要责怪我们的仲达大人了,娇滴滴的美人儿住在府中心情不好,可是你的一大罪过啊。”
司马仲达打了个哈哈,连连告罪,自己举起酒杯罚了一杯,又引得连声咳嗽。
白小容瞥了一眼司马仲达,神情复杂,转向颜子虚时又再度恢复了笑颜,她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近颜子虚,端起酒壶亲自给颜子虚斟满酒杯,这才轻声说道,“我家乡女子都擅长歌舞,今天难得遇到七先生这般深知我心的贵客,我就自荐一曲歌舞,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颜子虚抬眼瞧见近前的白小容,眼眸黑中带蓝之色更加明显,本以为白小容是要借倒酒的名义近前动手,没想到白小容竟然提出这个要求,颜子虚自无不可,司马仲达一愣,旋即挑眉大笑,拍手示意老管家唤来一众乐伶,不一会就安排停当。司马仲达偏着头问道,“不知白姑娘想要什么乐曲伴奏?”
白小容随口说的,“扬州有曲声声慢,正好合用。”
司马仲达一挥手,随着胡琴声响起,正是脍炙人口的那支声声慢。
颜子虚在千妤楼听过这支曲子,不过这曲子起先极慢,有如深宫怨妇低声哀叹,根本不适合独舞,他一下子来了兴趣,倒是想看看白小容要玩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