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自打出生以来,每每打架走的就是近身的路子,毁去白海禅神魂也是用了某只猴子钻肚子那招,被巫山神王打飞无数次也是因为无手无脚的缘故,如今进化为战灵和堕天之龙附体的雍庆对打,依然是自恃皮厚,加上手中仙兵神刃厉害,贴身肉搏的架势越发刚烈无匹。
如今颜子虚和蛋蛋建立了心神联系,对于这一切的起因自然是心知肚明,见瓦砾堆里蛋蛋毫发无伤的站起来,纵身飞上半空和雍庆斗在一块,不免有些无语。
这神物秉承自己的心性喜好,处处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如今身藏诸法落谢种,却不用术法,而是尽情舞刀弄剑,想必也是少年时躲在孟罗身后的阴影太重,才使得蛋蛋打出生就爱近身肉搏,颜子虚心里嘀咕,莫非自己在烟雨街上留下的怨念就如此之重,连脱胎于自己神魂的神物都念念不忘要替自己找补回来?
有因必有果,蛋蛋就像自己的影子,就像自己力求完美的补完版,就像头顶钩月缺失的那一块,颜子虚一边看着两人比斗,一边胡思乱想些心事,竟然毫不担心开场就落了下风的战灵会不会输。
颜子虚心底隐约有个念头,反倒是希望这场难得的战斗不要太快结束。被巫山神王胖揍了一顿还放逐到不知所在的某处后,蛋蛋依旧能自行回归,显然比挨揍那会更加生猛,颜子虚不禁有些腹诽,莫非这小子是越挨打成长越快的那种?就像某某赛亚人?
正想着,蛋蛋又被雍庆一脚扫中了腰际,斜斜落入大明宫,正好撞中先前被他一剑削去顶部半截的高塔,这下可好,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不堪再创的古塔彻底坍塌,被夷为平地。
蛋蛋站起身来,人甲均无恙,怒火却难以抑制的爆发出来,气得咬牙大吼,还顺手劈出一剑以泄心头愤恨,一旁的宫殿顿时遭了殃,殿顶被顷刻掀去,开了个巨大的天窗。
雍庆此时依旧周身黑气缭绕,面不改色就像冷酷到极点的死神,一言不发的等着蛋蛋再度扑上来。
胤禛见颜子虚有些走神,悠然打趣道,“大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啊,莫非你要用这种法子拆了我的大明宫吗?倒也新鲜。”
颜子虚自小在孟罗身后打嘴仗,哪会怯这个场,说道,“我只是在琢磨待会赢了该怎么处理这条老龙,莫非要我连你弟弟的尸体一并收了?”
胤禛笑道,“巧了,我也在想这事,不过是考虑怎么处理你作为添头白送我的神甲仙兵。”
颜子虚也笑了,说道,“照你这样说,我胆子更大,信心更足啊。你不过押上一个死人和本就不属于他的未过门媳妇而已。”
胤禛摇摇头说道,“错了错了,大哥还押上了整个九州。七百年前书院一呼百应,如今雍州风云变色了,那么多修行宗门世家都无动于衷明哲保身,我看大哥的胆子是够大,可信心就不好说了。不是有句话叫孤注一掷吗,我看挺合适你。”
胤禛的话说中了要处。
经过数百年暗中经营,天魔余孽早已化为看不见的暗流,潜入九州修行界各处深藏起来。如今自己为了孟罗而大闹龙首原,估计在很多人看来倒像是书院的人不满爱新觉罗家和羽家的婚事,首先就在一个理字上没站住脚。自己虽然放出话去说不再是书院的七先生,可终究曾是书院最后一个入世弟子,这个身份要想很快撇清的确很难。
那边刀来剑往,热闹得很,这边各自下注的人也没闲着,每句话都夹枪带棒,各自攻心。
胤禛趁热打铁又说道,“如果我说七百年前我阿修罗族根本就没打算一举攻下九州世界,大哥你信不信?”
一句话如巨石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浪。
连孟罗和花从容都有动容,阿梨更是眉头随之一蹙。
“九州是现世之影,现世之门,谁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愿有人在劫世真正来临前去搅乱现世。可随着劫世步步逼近,诸天世界归墟的那天在凡人们看来还遥不可及,可对于我们修行者来说,千百年也不过是眨眼即过。大哥,你以为高高在上的神王、神君们真的安得下心坐等诸天世界一并灭亡?这可不是一个世界的纪元重新开始,而是无数世界都将重新开始,走到界神甚至天神那一步了,却摇前功尽弃重新来过,换做是你,你不觉得可惜?”
胤禛的话字字句句都如重锤般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无可否认,他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越是长寿的人越害怕死亡,站得越高摔得越重,修行到神君之位,几乎勘破了天地间所有法则大道的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
七百年前我阿修罗族根本就没打算一举攻下九州世界,这句话在颜子虚心头不断回响,虽然胤禛没有说完下半句,不过言外之意呼之欲出——七百年前天魔入侵九州根本就是个幌子,不过是想将阿修罗族融入九州,等待时机成熟,再从内部一举攻破。
胤禛没说,颜子虚却懂了。
他情不自禁看了阿梨一眼,看到阿梨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底大石又重了几分。
胤禛得意的笑了,接着说道,“神君不能入世,不得出手扰乱三千世界包括九州在内的天地万物的命轮正常运转,更是不得干预现世这块无时无刻不在倒计时的劫世钟表,这个你是知道的。你背后有神君天意,我阿修罗一族的背后,何尝没有?”
说到这他畅快的笑着,笑声却带着一丝悲凉和愤恨,“蝼蚁尚且贪生,你这背负恶咒的兄长,天生就与我阿修罗所有族人背心离德,当然不会懂我们为何要听命于那些神君,为何要争这三千世界在劫世前最后片刻光明。”
颜子虚听到这,沉默了半晌,才冷冷说道。
“你的话听起来的确有些道理,不过却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塃神创世,墟神灭世,万古轮回至今不曾改变过,必定有他的道理。身为修行之人,纳天地精华而生,悟天地大道而长,却最终自命不凡不知敬畏天地,妄图改变一切谋求永生不灭,在我看来本就是个大笑话。无数纪元里不乏惊采绝艳之辈,妄图一体不灭永生不朽的多了去了,怎么就没见着实现你这个的想法的天才?”
颜子虚顿了顿又说道,“世人悉心抚育血脉后裔作为自己生命和精神的延续,本就是天道冥冥为他们定下的不可逾越的法则,修行者寿命近乎无限,却难逃墟神召唤,这也是天道给我们划下的最后一根底限。生死、舍得、阴阳、昼夜乃至于塃墟二神,无不秉承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唧唧歪歪一大堆歪理,不过是图一己私利,你想看遍三千世界的日升日落,就把别人踩在泥土里,哪有这等便宜好事?”
胤禛不以为然的笑道,“拳头硬的人,自然有资格定规矩。”
颜子虚冷然说道,“让你背后的神君去跟墟神说你的规矩吧。”
胤禛语气一转,说道,“大哥就不想你身后那些人一起永生不朽,自在逍遥?”
半晌后颜子虚才收回看向苏摩等人的目光,想起百世转生留给自己的那些记忆碎片,不禁心头生出阵阵暖意,随即淡淡说道。
“不知敬畏,不知舍得,像你这样的修行者,从古到今不知出了多少个,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你绝不会是最后那个。还有就是我早说过,你已经疯了。我的心,你又怎么会懂?”
胤禛的眼角跳了一下,眼中泛起一阵难以自制的狂意,他大声吼道,“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之前在夏府我就说过,终有一天等我打破恶咒俯瞰九天,你会变成我脚下的影子。”
颜子虚静静看着他,不掩语气中的怜悯。
“你我也不过是塃墟交替之间的影子,若你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你已经与墟神无异,变成你脚下的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话语一转,轻笑道,“不过你还是先赢了眼前这场赌约再说吧,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还是由你背后的神君们来说比较合适。”
两人交谈间,蛋蛋和雍庆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招。
从起先的屡屡被打飞,不知撞毁了多少亭台楼阁,蛋蛋越战越勇,对于雍庆的进攻招数也越来越熟悉。反观堕天之龙附身的雍庆,已经因为不能再随意击飞对手而焦躁不安起来。
颜子虚知道蛋蛋秉承自己身上仙、佛、魔三种属性而生,就像昔我天魔刃完美融合了书院和天魔两世宿敌的特性,核心的诸法谢落种能藏能容,更是将一切调停妥当,呈现完美无缺的态势。
先前蛋蛋一怒出剑斩破殿阁,不过是提升气势的手段,颜子虚和它心神相连,清清楚楚感应到这小子即便外表再张扬,内心却是古井无波,没有丝毫破绽,完美的将大圆镜智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更甚自己三分。
最为关键的是,颜子虚心里总有种感觉,蛋蛋似乎根本没拿出全力来。与巫山神王对峙时被打飞无数次,因为那时蛋蛋就是个肉球,没手没脚,加上颜子虚没有建立心神感应,所以并不能确定这点。
可现在颜子虚却能百分之百肯定蛋蛋没有尽全力,甚至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
它似乎是很享受这种对战的乐趣,越挨打越兴奋。
莫非自己这个儿子是个受虐狂,继承于自己的性格?
想到这颜子虚心里苦笑不已。
看到皮厚禁打的蛋蛋在场上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坑爹,忍不住对它嚷了一句。
“玩够了吧,给老子拿点真本事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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