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第三百零八章 冷酷无情的救命之恩

黄泉神王神识向四面泼洒开,果然是如他所料,这不过是几个小辈黔驴技穷的小把戏,四周什么也没有,除了海浪缓缓推涌。几只小蟹从沙里不约而同钻了出来,似乎被他的神识所惊扰,快速的往海中爬去,留下一串细碎痕迹,被浪一冲一抹,也眨眼不见。

妖炎小童表情还好,孟罗的表情实在够贱够夸张,话也不客气,连受制于人的花从容也听得眉头微蹙。她不能回头看,却也认为孟罗这一大一小搭档着在试图转移神王心思,因为她的神识或领域中,的确没有任何反应。

黄泉神王开始从容的倒数。

孟罗以看傻子的神情好整以暇的等着,还插嘴道,“数快点,我等不及了。”

颜子虚在卓世颜开腔时也发现了什么,断玄之目里黄泉神王指尖那点神力已经将花从容的脖颈处完全禁锢住,宛若一道锋利的刀圈锁着那雪白的颈子,这才是他不敢妄动的原因。可他顺着妖炎小童的手往黄泉神王身后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一道完全透明的人形正顺着海岸线朝这边走来,在神力视域里,这人形完全看不到神力或元气波动,只有周身一道极不明显的痕迹,像一团流动的风。

可是在神识里,颜子虚也看不到这个正稳步走向黄泉神王的透明人形。

拥有强悍的神识后,修士们都依靠神识辩物识人,极少依赖肉眼。这道人形脚步丝毫不乱,似乎就是利用黄泉神王的这点疏忽,从容不迫的从身后逼近他。

二十步,十步……他的脚步似乎在配合黄泉神王的倒数。

当黄泉神王倒数至一,停下来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颜子虚时,那道人形也走到了黄泉身后三步之外。可不知为什么,黄泉仍旧一无所知,将背后的空门要害完全卖在了外头。

“你明明很关心百花神侯,却不肯有所动作,我很好奇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黄泉微讽着对颜子虚说,不掩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机。

颜子虚适时打断了他,说道,“你确定你要杀百花神侯?不是虚张声势威胁我?”

黄泉对于这个时候还能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哂笑了一声,说“一介神侯,又是我讨厌的漂亮女人,杀又如何?”

他气定神闲的说完,手指微动,刚要收拢花从容脖颈上那道无形力道,铰下她的大好人头给颜子虚这般小猴子看看自己厉害。

忽然间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接着他便看到一幅不可置信的景象,让他骤然间瞳孔暴缩成针。

搭在花从容脖子上的左手从手腕处被连根切断,那只手像一个他从所未见的奇怪物事,洒出的紫金血液在空中带出几圈血花,笔直落在了银色沙滩上,如同一只被砍掉的鸡头。

黄泉神王发出一声又痛又怒的厉嚎,闪电般缩手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向一旁急掠。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孟罗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身后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了一个敌人!

一个连自己断腕时都无法感知辨识到的恐怖敌人!

黄泉神王俊美脸庞泛起一阵惊骇之意,他心底有一个答案,能轻松做到这一点的人,天神界里并不多。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神君!

以猫捉老鼠的心态打算杀一儆百的他,忽然间却成了黄雀嘴里的螳螂,这叫他怎么不又惊又怕,连头也不敢回,抓住时机侧闪。

他知道,第一下断腕只是身后的敌人解救花从容而已,紧接着而来的第二下攻击,必定是指向自己的要害。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断手落地到他侧闪开的弹指间,他的胸口连续爆出几十道血箭,颜子虚看得分明,都是胸口正经大穴,无一不是要害。

断玄视域里,黄泉神王身体周遭的神光就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被这一瞬间完成的几十下攻击撕扯得惨不忍睹。

“是谁?是哪位神君居然不顾身份偷袭本神王?!”黄泉的脸完全扭曲变形了,凄厉的吐出几口紫金血液,身子依旧不减速,一闪便到了十余丈外的海面上。

这就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那道透明人形似乎是刻意让他横掠出去,然后一团光华从黄泉神王的体内爆发出来,像是他身体里隐藏着的千百把仙刃同时激射而出,紧接着黄泉神王的身体化为一团紫红色血雾,被徐徐海风拂落海中。

兰屿岛上重归平静,若不是沙滩上还有一只断手,黄泉的厉嚎声犹在耳边回响,一切就像是无法触及的幻梦。

花从容转过头来,看着那道透明人形渐渐生出颜色,蔓延全身。

一个冰冷面容不带任何表情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花从容不禁用手捂住了嘴,才压抑住几乎直接蹦出口的惊呼,生死轮回走一圈的感受也不及此刻看到这个年轻人更让她难以自制。

颜子虚心里猛然猜到了答案,也只有这个名字才能说得通。

刃离,百兵神君!

看来传说也并不是完全臆造啊,百花神侯身后的确有这位神君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神念分身,却轻描淡写的把黄泉神王斩下神位……神君之威,终于在颜子虚心里有了个大致的衡量标准。

花从容和那名年轻人相对无言,不过花从容眼神激烈闪动,那年轻人却是眼神如万古不化的冰,看不到任何变化,就像刚才出手救人的根本不是自己。

激烈和冷静,极端的对比。

“谁要你救我……谁要你救我?说啊,谁要你来救我啊!”

三句同样的话从花从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一句比一句激动,从喃喃自语道最后的如癫如狂。

“公正要杀你们,我只会救这一次。”百兵神君面容冷刻,说完后就消失不见,一如他悄悄的来,甚至吝于多解释一句。

花从容被他的举动弄得彻底崩溃,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反复冲刷又褪去的海浪,像个普通小女人一样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颜子虚孟罗苏摩在身后静静看着,谁也没有上前。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花从容无需他人安慰,所有安慰都无济于事。

心彻底粉碎的时候,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如果你因为旁人的安慰而感到伤痛缓解,只能说明还没痛到最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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