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虚一眼就看出来,这瓷并不是真的瓷,而是一种特殊的状态,有些像分光九色的黑冰,黑冰针对不可见的神魂,而百花神侯的冷炎,却是针对有实体的物。莺歌森林里花草树木并不是真正被炼成了毫无生机的瓷器,而是被那股冷炎收去了所有热力生机,变成僵硬如冰一般的存在,不生不死。
在断玄之目里,整个莺歌森林的地面下都铺满了一层极细微的白色火炎,即便看得见也薄到近似于无,颜子虚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百花神侯神力具象化的表现。他没有对苏摩和皇甫云风说破这点,暗暗提高了警惕。
掌控世界之力,即为神之力。
在得到苏摩凌御的天帝之手后,获益最大的并不是得到了质的蜕变,彻底进阶到顶级神器的惊神甲左臂,反倒是因为超过限度施展分光九色而被毁的断玄之目。天神之力将断玄之目完全修复时将其经由神力完全重塑,现在不仅仅是对于元气流动的观察更为透彻,元气视域也随之进化成为了神力视域。
这才是颜子虚肆无忌惮往莺歌森林深处闯的最大依仗。
虚神之下所有规则都归结于元气的掌握,领域也是元气解构重建而成;而神侯、神王、神君则是领悟到了更高一层的世界之力,这种更玄奥古老的本源规则的掌握,自然能让夺天境界的修士相形见绌。
颜子虚才四重夺天,有真正意义的第二化身而已,可他的断玄之目却在苏摩凌御匪夷所思的手段之下突飞猛进到了能窥视世界之力的地步,不得不说前任天帝心思手段高明到了极致,另外也是颜子虚运气好,断玄之目受损时,苍神木刚好引动了天帝之手,这才能机缘巧合的将断玄之目重塑。否则,所有神力都只会用来改造惊神甲的左臂,锦上添花而已。
颜子虚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能看清那层冷炎的手段之后,该如何抵御以及反击的问题。
套用现世一句俗话,他现在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
如果说白绫海是偷偷摸摸进村,打枪的不要,那莺歌森林三人此时的行迹就是明火执仗的抢了。皇甫云风不知道是在神君禁地里偷更危险,还是在神侯行宫里抢死的快。看着颜子虚和苏摩两人有说有笑如同逛街,似乎比白绫海那时更为胸有成竹,也渐渐把心思放宽了些。
百花神侯是个极艳丽的女子,娇小玲珑连面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少女模样,身形举动却处处透着恰到好处的成熟风韵。眉眼间偶尔闪过一丝惹人怜惜的惆怅哀思,似乎心底藏着无数待与人说的愁怨,这几种不同的特质糅合在一起,更显得她的与众不同。
莺歌行宫是她为数众多的行宫中的一处,这座森林之所以被她选中建立行宫,四周怡人风景是一个原因,更因为多年前在莺歌森林里发生过的一段纠结故事,这才让她割舍不下,每年总要抽出一段时间来这里住住,还屏退不离左右的宠爱女弟子,终日呆在行宫深处高塔里,看着四下的满眼碧翠的林海,任由心底的那丝懊恼和凄怨肆虐,把莺歌森林的生气尽数收入手中,化为一团翠绿欲滴的元气之珠,在手里时时把玩,就像捏着某个负心人的心一般。
颜子虚三人一踏进莺歌森林,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三人采取步行而入的方式,敌意程度减到了极低,若是凌空飞来,自然会被她看见,只怕早已经一团白色神炎过去烧了个干净。
颜子虚的话在地下那层薄薄如水膜一般的白色神炎上引起阵阵细微震动,清晰的将每个字传入行宫高塔百花神侯的耳中。当听到摆件二字时,她忍不住笑了,这年轻人虽然看不清面容,胆子倒是不小,洒脱语气里更多的是近似于狂妄的自信,所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三人步步深入,就当是十余天静寂日子后多添一丝乐趣吧。
花从容,也就是百花神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弹指发出一道命令传了下去,自有女弟子按吩咐照办了。
颜子虚三人来到行宫前时,发现不过是一座秀气别致的庄园而已。
大门已经打开。
有小桥流水古藤老树,虽然不至于灰暗衰败,可是在颜子虚看来,这座庄园本应是鲜花满地才符合百花神侯的名字才对,谁料到会是这样一副沉静的画面。
忍不住开启了断玄视域,颜子虚顿时被庄园里那座高塔上的那点晶莹绿意所吸引,磅礴如林海的元气、生机从那点绿意里络绎不绝的流淌出来,如流水般顺着高塔留下,在视域里就像一道瀑布。
自打进阶为神力视域后,断玄之目看到的不再是单一的银色,重新恢复了七彩斑斓的世界,只是所看的的每件事物都有元气或是包裹,或是流动。
那道瀑布的尽头,站着一个沐浴在淡金色光芒里的明艳女子。
百花神侯。
隔着远远的距离,两人对视了一眼。体内有天帝之手的帮助,颜子虚不再觉得神位高手是那么的不可直视,那些神力光辉也能分得出浓厚强弱,不复夺天三重时一看就会刺眼欲盲,瞬间流泪的狼狈。
花从容显然也有些惊讶,这个男子面容俊逸也罢,居然能直接对视自己而丝毫不显劣势,这倒让她有些意外,分明是夺天三四重上下的修为,怎么就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
从这一眼里她也真正确定了一些事,这个陌生男子,从一开始就不是误闯莺歌森林的,他见到瓷化的森林万物的确有些惊讶,可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这处行宫。
所有人都知道莺歌森林变成静寂无声的休眠状态时就意味着百花神侯在行宫之中,他却夷然不惧,他究竟要来干什么?
颜子虚朝那座高塔上投去一丝笑容,以示对于好客主人的感谢,转头对苏摩说道,“这里的女主人已经开门迎客了,你做好准备没有?”
苏摩问道,“准备什么啊?”
“先前不是说了吗,来比比谁漂亮啊,既然名为百花,容貌上自然不会太差吧。”
苏摩嗔视了他一眼,没说话,可神情上却是一副这个比就比谁怕谁的表情。
皇甫一身冷汗,先前在森林里说些打趣话也就算了,如今到了神侯眼皮底下还这般放肆,也不知该说颜子虚艺高人胆大还是愣头青好。
颜子虚见四下无人,笑着大声说道,“主人家开了门,却没人招待,想必是让我们自便,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四下里反复嚷了两遍后,颜子虚低头对苏摩说道,“看来是同意了。我们四下找找,有喜欢的就拿吧,神侯家大业大,少一件两件也不会在意的。”
苏摩以看白痴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就在那高塔之下,你要去就去。”
颜子虚心里暗骂了一声,心想这百花神侯是不是也早有所知,所以早早修了座塔压住,还亲自坐在了上面。他面皮再厚,让他去掀开女人屁股拿东西这种事也确实做不到,只得讪笑了两声,说道,“走完了平路,就勉为其难再登登高望望远吧。”
苏摩反正是有你在身边,握炭流汤都无所畏惧的神情,“那走吧。”
那座塔其实颇大,走到近前才觉出来。塔下终于见到了活人,左右各站了两名女子,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最关键的是各具特点,或娇柔或明媚,甚至有一人竟然有五分男子英朗之气,若不是胸前女子特征明显,倒真是容易误认。
颜子虚毫不客气的一一打量过去了,四人都是笑而不语,似乎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意思,涵养功夫也跟容貌成正比。听到皇甫云风说百花神侯带出来的弟子有很多会被其他神侯甚至神王选中,以各种方式谋求了去,却没有一个用强的。颜子虚心想,莫非这百花神侯的背后真的是那位拥有一根通天柱的百兵神君?
进得塔门,随着门外那四名女弟子将木门掩上,颜子虚三人打量塔内宽敞情景时,这才面面相觑,终于知道了百花神侯名号的由来。
塔内并无烛火,也不见阳光,可四下明亮毫无窒息压抑的感觉。
无论是沿着塔壁盘旋而上的木阶梯,还是一层厅里的木制桌椅上,亦或是青石砖缝里,无一例外的都开满了鲜花。
五颜六色芬芳四溢的鲜花,从楼梯扶手、椅子脚、桌边、石缝里拽着绿叶昂扬绽放,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你视线里每一个空荡角落。
石壁上生着的是流芳百合,巨大的白色花瓣里除了花蕊丛立,还有一朵摇曳的白色火炎,正是这些百合蕊中朵朵燃烧的白火,如壁灯般将整座塔照得如同头顶悬挂了一轮明媚春日。
颜子虚瞧得真切,第一层塔里就有不下十种各色鲜花,更奇妙的是这些花生得自然,枯萎得也迅速,一朵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然后枯萎凋零,接着会有新生的花骨朵从各处冒出来,下一秒就会在三人眼前怒放,骄傲的展示它们的生命之力。
“以整个莺歌森林的木灵之力来让这座塔百花齐放,浓艳如春,虽然养眼,但总觉得骄奢了些。”颜子虚想到正是塔顶那点绿意形成的瀑布,加上百花神君的世界之力才让这种奇景发生,随口感慨了一句。
一个声音从塔顶幽幽落下,“士为知己者死,花为悦己者容。我好意迎客,却落得这般尴尬评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呢?”
一句像是回应颜子虚,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过后,塔中情形再度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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