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大乐事当中就有他乡遇故知这件,孟罗这一现身走得同样是先声夺人的路子,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经过颜子虚时扫了一眼,在他那张与一身男子衣裳不相符的俏脸上停了停,可气的是这厮恶习不改果真不出他所料,抽回去的眼光还继续是走的胸口这条道。
孟罗身后跟着的那个矮胖老头将手团在袖子里弓背低头活像个忠心怕事的老仆,走路几乎要踩到孟罗脚后跟,似乎连抬眼看的胆量都没有。
见孟罗没认出自己来颜子虚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最后心头的念头却是有些感激叶似锦出的馊主意,阴差阳错之下如何把这场错有错着的好戏演下去反而排在了急于相认前头。在玄空望气术凝聚双眼之下,孟罗不但气息内敛完全不是日出国时的肉脚模样,就连肩头大咧咧扛着的九字刀也变了模样,散发出不容小觑的锋锐气息,隐隐有了几分跟昔我剑相似的味道。
羽临伽一眼就认出了孟罗就是当日碎玉海岛礁上勾引自己妹妹的年轻男人,嘴角浮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天生冤家偏聚头的阴冷笑意,同时留心到了孟罗投向颜子虚胸部那放肆一眼,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这两伙人应该不是一路的。
只是那个低头跟着的老仆人有些眼熟,羽临伽看不真切面容,极力回忆着。
“不敢说话了啊,是见着小爷我怕,还是后悔当初不该太嚣张了啊。”孟罗话里意味在颜子虚听来,倒像当初碎玉海上被打得吐血昏迷的不是自己似的。
矮胖老头这时才偷偷抬眼迅速瞄了一眼场内众人,旋即又做贼心虚似的埋下头去,这一眼让一直存了小心的羽临伽看见,心里一跳隐约明白了几分,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我当是你命硬呢,没想到是鼎鼎有名的池边老人救了你。池老多日不见,家父还时常提起你当年不肯接受天苍府大药师的闲职有些遗憾呢,现今怎么跟这种厚颜狂徒在一起呢?”
羽临伽知道池边老头的药救人厉害,与中天书院那位避世不出的丹圣华佗有的一比,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毒药取人性命更快,以前羽天苍以几位极品药材换过他一味毒药,故而在他心里这行踪诡秘的池老头反比孟罗更让人忌惮。
池边老头如今跟着孟罗来到三鲜岛都是颜轩正和宁安宁的安排,得知孟罗的身份后老头也知道低调行事这么多年,如今瞬帝回归免不了举世皆惊,所以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依旧埋着头答道,“羽二公子,小老儿如今是这位孟少爷的贴身老仆,以前那些过往就不劳您挂记在嘴边了,天苍府的好意小老儿只能心领。”
“哦?”羽临伽终于变了神色,不可置信般看着一旁洋洋自得的孟罗。
“怎么,不信啊,信不信我让他咬你大腿他绝对不敢咬你胳膊?”
孟罗的话让池边老头面泛苦涩,然而露出担心孟罗下一秒真这般吩咐的表情却毫不作伪,连颜子虚和叶似锦看在眼里都有几分想笑。羽临伽有些尴尬,更多的是不解和恼怒。
“手下败将侥幸留了条活命还敢找上门放肆,虽然池老救人的本事高明,但也得有一口气在,要是死得不能再死,想必十个池老也回天乏力吧。”羽临伽冷笑着,“既然你重提旧事,那我也不介意再送你一程。三天后就是百日之约,好好享受最后的主仆之乐吧。”
说罢他转向颜子虚和叶似锦,“我们的一拳之约也在三日后一并了结,若是自知必输,现在认输把那根金步摇给我并自断一臂,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小命。倘若想趁这三天逃命,我保证羽家鹤雪军的羽箭会插满你俩全身。”
叶似锦嗤之以鼻的切了一声,“你到时先被人家弄死了,别怪我们不战而胜就是,我只担心怎么找死人要赌注。”
羽临伽听他一口一个死字,气急反笑道,“三天后你们来,什么赌注我都受。”说罢竟是看也不看晕着的柜台主事,大步流星的从正门走了出去,经过颜子虚身侧不忘再度打量了那支金步摇一眼。
店里破烂柜台后早站了四名洞玄境的武师,然而见自家少老板就这么撂下话径直走了,只是麻着胆子苦着脸警惕的盯着却根本不敢妄动,于是空落落厅堂里的四人各自面面相觑互对无言。
叶似锦突然敞着大嗓门说道,“要不,我们继续抢?”
换来颜子虚一阵鄙视。
孟罗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尤其是同样盯着自己不放的颜子虚,挺着胸膛涎脸说道,“这位姐姐看我很久了,要不干脆一起吃个饭,聊聊?”
……
三鲜岛的名称来由已久,究竟是鲜还是仙,各有不同说法,最有根据的是说三鲜名号源于这三座呈三角分布的岛屿附近每年两次的著名“潮市”。九州明月每年两次引发的大潮褪罢,深居碎玉海的海族必定会出现在三鲜岛附近,拿出各种海中物件如珍珠珊瑚珍奇海兽海生草药与陆地人氏进行各种买卖交易,久而久之便成了九州闻名的“潮市”。修行界多少有人知道海族守卫黄昏战场封印之事,许多修行者们垂涎的宝贝大多都不愿透露来处,便托词说是出自黄昏战场,以讹传讹之下潮市名头更甚,日子长了便转变成修行者们都不愿错过的淘宝集市。鲜字古语里就有很少、新奇的意思,倒也符合众人淘宝觅奇的心态,于是三鲜岛的名号便替代了三仙岛,相传至今。
这日岛上最大的那座酒肆三顾楼最大的那座静雅包厢里传出一阵极为不雅的惨叫声,就像几百只猫同时被狠狠踩了尾巴而哀鸣。
“你个王八蛋,才半年不到的工夫,你什么时候染了扮女人的怪癖?”
哀嚎过后是孟罗痛心疾首的指着颜子虚的鼻子大叫,手指颤抖着,一如旁边半人高大花瓶里那束开得灿烂的紫茉莉。
看着一朵小紫花被震得簌簌落地,颜子虚知道孟罗这声吼是发自本心而不是故作惊讶,沉默着见矮胖老头从怀里掏了张钱票顺着门缝递出去打发了循声而来的酒肆伙计,这才拔下头上金步摇,平静的说道。
“打劫自然是要易容。这么久不见,你就只关心我是不是养了怪癖,不过来拥抱一下?”
“你们刚才是存心去打劫?”
“那你去又是为了什么?”
孟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被宁安宁和老爷子关在海上这么久憋的蛋疼,见了热闹当然是要进去看看的。所谓冤家路窄,那个招惹你的公子哥先前和我就有过节,只是没想到那张俏脸下是你,这叫不叫上阵亲兄弟。”
“这句话还算有些人情味。”
“你别说我还真担心你爱上了扮女人,要是让甄洛和娜美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失望。”
“她们也来了九州?”颜子虚心里涌起酸涩滋味,不过更多是震惊,他明白孟罗说的老爷子是什么意思,除了大老板颜轩正还有谁当得起孟罗如此恭敬的老爷子三个字。
一只白嫩小手拿起桌上那支金步摇,突然从昔我剑里现身的缨柠没去管孟罗吓一跳的神情,而是敏感的追问,“甄洛和娜美是谁?”
跟着出现的秀雷见到外人在,娴静而微羞的垂首坐在一旁。
孟罗眼角微跳,扯着声音叫道,“颜子虚,你不是吧。”
“女人。”想了想后颜子虚简单明了的回答了缨柠的话。
“你的?”小丫头明知故问。
“嗯。”
颜子虚依旧沉稳直接,端坐如山。
池老和叶似锦以及孟罗均以无比敬佩的眼神看着颜子虚,尤其是孟罗,偷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撇着嘴点头不已。
缨柠不再说话,默默将手里拈弄转圈的金步摇收入怀中,然后一把跳入颜子虚怀里,狠狠的一口咬住颜子虚的耳朵,双手抓住他脑后长发一顿撕扯,嘴里含糊不清的嗔骂道,“我叫你装没事人!”
“你个花心萝卜负心汉,把妈妈的头发还给我!”
众人再次傻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在看不下去的秀雷帮助下,颜子虚手忙脚乱的将黏在身上的小姑娘好容易弄开。连番解释之后缨柠才稍稍平息下来,气鼓鼓的坐在一旁小胸脯起伏不止,那支金步摇不知道何时又被她拿了出来,恨恨的在桌上戳了又戳,扎出无数小坑来。
这时大伙才发现门口俏生生站着另一个披着红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清丽女子,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一大盒各色糖果甜食。
孟罗嘿嘿一笑,起身将她拉入厢房,关门的同时不忘解释。
“先声明,这可不是我的女人。”
【ps:三个女人一台戏,甭管是谁的反正又凑足三个了,可见大戏上演在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