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一个兄弟肺癌走了,年仅30,他已解脱,我还在这现世里苦中作乐,唉。愿他天堂之路走好……】
三鲜岛上的居民向来被视为最墙头草的一众,因为各州世家势力多年争斗,三鲜岛上一两万民众早就有了祖训,那就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谁来谁就是老大,始终秉持中立的态度,加上三鲜岛上没有城池高墙,故而无数年来也没有哪方势力能逼着数万平民修墙挑土,修士之间的战争这三个小岛上两万不到的“愚昧”海民即便尽数入伍也帮不上忙,所以这处岛屿便成了九州之上相对最平和的世外之地,兵士们统统驻扎在三个小岛分别朝向扬州和青州的两处较小的岛屿上,最大的主岛上数百年来便如同一个巨大的观战台,一万余人世代在上面生老病死之余,时不时就能看到另外两个小岛上的世家旗帜变幻往复,乱哄哄你唱罢我登场。
连岛上黄口小儿,最先学会的字也往往是当年两个小岛上迎风高举的世家大旗上绣的字,例如岛上天下汇分号王大算盘膝下小孙子,终于就学会了指着远处岛上某面大旗,奶声奶气的说,“羽~~~”,听得王大算盘山羊胡直抖,脸上乐开了一朵巨大的菊花。
紧接着,便听到了隔壁天下汇传来响动,刚走到门口要敲个究竟便看到一个天下汇的伙计像滚地葫芦似的撞破窗口被扔到了大街上,旋即一声惊呼响起,“打劫啊!”
王大算盘不禁有些纳闷,羽家占据三鲜岛后四海汇通的生意便一天天被天下汇比了下去,虽然不清楚其中就里但他几十年阅历也能大概知道天下汇必定和羽家脱不了干系,如今这素来安定的三鲜岛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有了劫匪,羽家这一记黑脸也够受的,他想着拈住山羊胡子拿出来岛上居民最擅长的隔岸观火姿态,打算好好看一出戏。
原本抱着同样心态的还有一个人,便是站在天下汇那块铜质招牌下娴静玉立作美人状的颜子虚。不过他此时有些不爽,以叶似锦的本事,迅速制住大堂里和高高的柜台后的伙计,不惊动其他人而进入后面的钱库才是正常的打劫套数。如此高调的将堆笑相迎的伙计直接丢出窗,还跟走城门似的不咸不淡说句我要打劫,实在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于是颜子虚这脚步刚走到那块招牌下便停了下来,进退两难。虽然说过一旦有了响动他便第一个转头闪人,可是叶似锦这头一下便自报家门弄得半条街都知道了,他反倒犯愁了,碍于先前没准备变声的行头,如今只得摆出从容的样子,力求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退出去,让叶似锦这白痴劫道的自己演一出全武行。他知道,羽家和大明宫不可能没有镇店的人手,叶似锦把人扔出去老远这一手摆明了就是来挑衅多于打劫。
刚打算弄出些花容失色的表情混在几位惊恐逃窜的客人里往外退,易容后变成一个浓眉豹眼朝天鼻,连声音也浑厚如雷的中年汉子的叶似锦嘿嘿傻笑着转过身来,带着谁都听得出的通州腔说话了。
“老婆你怕啥咧,这事咱又不是头一回干。放心哈,啊,待会就有钱了,立马替你换身漂亮衣裳,正好配你昨天抢来的那漂亮簪子,行不?”
所有人的眼光顿时转到了正欲转身的颜子虚脸上,连柜台角落里浑身哆嗦的小伙计也从两条胳膊缝里送来一丝半是好奇半是恐惧的眼光,在颜子虚脸上转了个圈后顿时好奇变成羡慕。
颜子虚恼怒得满脸通红偏偏作茧自缚开不了口,在大多数外人眼里这一脸红反倒让小半眼光重新回到叶似锦装扮的痴傻粗汉身上,一阵鲜花误落牛粪般的鄙夷。
叶似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哈哈大笑着一拳将柜台打了个大豁口,一把揪出里面强自镇静的主事,另一只捏得桌上算盘珠子飞溅,粗声粗气的说道,“知道我干啥来了吧?”
干瘦主事连连点头,头上那顶账房帽子滑稽的来回滑动,“知道知道。不过这位英雄可是找错了地界?”
“啥意思啊?”叶似锦吼声如雷,颜子虚蹙眉不已,心想这家伙果然有变装癖,估计大雪山出身的都免不了好这口,这要是在现世一定是个混娱乐圈的。
主事鼓起所有勇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着,还指了指隔壁的四海汇通钱庄,“您是不是该去隔壁的四海汇通啊,这儿可是天下汇,翼州羽家的。”
最后半句声音小到几乎只有叶似锦能听到,换来的是一声雷霆般的“放屁!”
叶似锦瞪大眼睛吼道,“你当我傻二好糊弄啊,我问你,如今岛上最大的势力可是翼州羽家?”
主事吓得只敢不住点头。
“那你这处天下汇分号可是岛上最大的钱庄?”
主事继续点头如啄米。
“那不就成了。我打架自然找拳头大的,抢钱肯定找钱最多的。你居然拿个没钱的四海汇通耍我,是找死么?”
说罢一个拳头带着风雷之势朝着干瘦主事的面门砸了过去,然则距离主事的脸还差半尺时就见其惊叫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叶似锦的拳头也随即转了向。不是因为主事晕了心软,而是叶似锦眼角瞥见,一件细细的事物带出呜呜的破空声,直朝他左眼飞射而来。
定睛一看正是先前他立威时捏碎的算盘上的一颗小小算珠,那呜呜声就是气流穿过算珠中间细孔所发出的破空声。
一拳将算珠击得粉碎木屑飞散之际,叶似锦一把松开瘫软的主事,笑着对着柜台后的门里暗处说道,“嘿嘿,下手挺狠的啊,想要我变独眼龙啊,我老婆可不喜欢独眼男人。”
一个轻轻巧巧好像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声音响起,一袭质地上乘的锦缎衣裳下摆首先从暗处显露出来,接着是一只小羊皮的青色靴子,靴口用银丝线绣了一只白闪闪的翅膀,在数朵祥云里若隐若现。
“没关系,你老婆待会就会跟你一起做同命鸳鸯共赴黄泉,不会计较的。”
“哦,你倒挺大口气。”叶似锦推开残破的柜台走到大堂中间,叉着手盯着柜台后门里转出的那名男子,拍着胸脯说道,“我知道,每个钱庄都有个厉害的家伙守着那些钱财,看来就是你啦?”
说着叶似锦唯恐颜子虚趁乱溜走似的回头对着他大声嚷道,“老婆,这人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那种,嗯,文绉绉的啥来着,对了,守财奴?”
颜子虚有些哭笑不得,叶似锦显然已经入戏了,不过这句疯傻话倒是挺符合叶似锦现在的样子,无奈之下他只得故意板着脸,冷若冰霜的对他瞪了一眼。
心里忽有感应传来,正是躲在昔我剑里看戏的缨柠。
“我说颜子虚,你这演技比起叶小子可差远了,能不能敬业点,让我和秀雷妹妹看场好戏啊?”
颜子虚心神感应道,“少废话,早知道叶小子这般疯,我才不陪他玩。要疯你出来跟他疯啊。”
缨柠听罢一个劲的乐,想起左慈说过那句呆在剑里的嘱咐,拍着手说道,“我才不上当呢,你俩好好干,多抢点回来。”
这时叶似锦似乎听到了缨柠的鼓励一般,根本不在意颜子虚飞来的一记冷眼,转头指着那个看外表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得意的说道。
“看见没,我老婆都懒得跟你说。你乖乖让我一拳打晕了,我拿钱走人你躺下睡觉,大家都省事,怎么样?”
那年轻人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似的捂着胸口轻拍了几下,这才回答道,“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打一拳。不过,你就那么肯定能一拳打晕我?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抢了钱票后你怎么走出这座岛?”
叶似锦用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年轻人,晃着拳头说道,“听你口气似乎还真想让我白打一拳看看谁说的对,你不是脑子坏了吧。我喜欢跟人打架,可没听说过有人喜欢被打。”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年轻人笑着,第三次说出以没关系开头的话,似乎对于这三个字极为钟情。
“真的?”叶似锦活动了一下肩膀,跃跃欲试。
“真的没关系啊,我就站在这不躲不闪让你打一拳,若是我侥幸没晕过去,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打回你一拳,二是你开个价,把那个东西卖给我。”
说着,脸上总是保持着无所谓般笑容的年轻人抬手一指,叶似锦顺着方向看去,手指的那头竟然是颜子虚头上别着的那根金步摇。
颜子虚一听顿时有些好奇,对着缨柠传音道,“那个年轻人也不是普通人,玄空望气诀显示他的实力也是至虚以上,你一根小小的步摇居然让这种修行者如此看重,这根金步摇到底什么来历?”
缨柠支支吾吾半天耐不过颜子虚威逼利诱只得老实回答说,“很久很久以前妈妈化身成人到世上走动过一些日子,这根金步摇不过是她那时戴过一段时间的小物件而已。”
颜子虚心里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些金叶子也是那时留下的?”
缨柠答了声是,“妈妈给我留下的这些小玩意很多,你关心这些干什么,好好演戏抢钱才是正道吧。”
颜子虚心头一动,交待了缨柠几句,听得小丫头欣然应允,顿时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妖娆至极的笑容来。
这一幕恰好被那年轻人看到,眼光跳动了几下刚要开口之际,便听到颜子虚开口说话了,正是对他而言。
“你,就这么想要我这根金步摇?”
声音如乳燕初啼黄莺新鸣,不仅年轻人听得眉头一扬,扮成粗狂大汉的叶似锦更是吓得猛然转头,显然也没明白颜子虚怎么突然能开口说话了,还是用的如此惊世骇俗的悦耳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