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不怕死的人往往都能活得比较长久,因为那些不怕死而早死的人一般都没多少人记得,能流传下来的总是些富贵险中求的故事。颜子虚接受了去碎玉海“逛逛”的请求后,第二日便带着主动请缨的叶似锦动了身,随行的除了已是本命剑器根本不可分割的昔我剑灵秀雷、敖嗔和小魏,还有以那根神物青丝为借口死活要跟着同去的黄衣小妞。傲狠原本想请其留下镇守古阵樊笼,哪知缨柠怎么也不肯,指着颠倒和尚说有个光头坐镇城主府足矣,傲狠不好强求,却又拿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密信给了望千寻,说是给云州之主的亲笔信想要望千寻亲自带回碧落城。望千寻知道颜子虚颇为敬重这位四师兄,也不好意思像缨柠那样薄了傲狠面子,加上心底确实也想回去好好跟自己父亲私下说说关于心上人的事,便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默默接过密信,主动站到了送行的队伍里,看着颜子虚的双眸几乎能滴出水来。
颜子虚知道玉人心思,也是在给秀雷和缨柠腾个位置,心里哪里不感叹有美如此夫复何求,毫不避讳众人眼光揽过望千寻肩膀在其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引得她脸颊一阵飞红,带着羞涩点头的模样哪里能让人相信不久前曾引弓欲射的冷口冷面世子就是同一个人。
颜子虚回头朝斜飞着眼珠伸手,说道“把那枚八识锁龙扣还我,我知道昔我剑不肯吞了它,还在你手里呢。”
缨柠没好气的撅着嘴把金镯子递还给他,颜子虚接过后复又递到望千寻面前,“这是我八位师父之一的紫虚上人送我的,也算是师门信物,如今你拿去给你父王看了,便知道我的心思就是书院的心思。”
望千寻接过后乖乖套在皓腕上,那枚锁龙扣极为通灵,缨柠要拿去祭炼昔我剑时拼命抵抗,此刻却极为顺服的变成大小合适的一个秀巧金镯,仿佛也认了颜子虚的话当望千寻是半个主人一般。
望千寻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喜色,想到什么便又取下了腰间那个小巧葫芦,也不说话只是伸手递到颜子虚面前。颜子虚笑着接了,两人这才在大家面前完成了情侣暂别的肉麻桥段。
傲狠清咳两声,看着颜子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颜子虚知道自己这位顶着杀星名号的师兄实际上心细如发,便对叶似锦和其他人说要他们先去门外上马等候,自己和师兄再说几句就来,这才屏退众人,笑着说道,“四师兄有话可以直说了。”
灰发男人叹了口气,依旧拍着他的肩膀两下,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看出来我极力想分开你身边这些人,不愿他们与你同去的蹊跷。实不相瞒,你去碎玉海一事婉儿有过一梦,醒来对我说你不会有事。”
“那岂不是很好?”颜子虚笑着反问。
“关键是,你身边的人会有事。”
傲狠的话让颜子虚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问他,“谁会有事?”
“婉儿若是知道,我哪里用得着将你身边这些人都一个个找尽理由留下。”
又是天机难测,颜子虚眉头紧蹙着,“嫂子就是说身边的人会有事?”
“对,我问了几次,都是这句你不会有事,身边的人会有事。你知道人做梦经常会醒来后忘记大半,何况感天之梦更是被冥冥中的力量所扰乱,有时醒来仅仅只记得个大概,所有细节都忘得一干二净。”
“嫂子是普通人,能做到这点已经难得了,师兄也不用觉得愧疚。说起来我还得感激才是,至少这趟碎玉海远行,我知道大事小事该由我亲力亲为便是。”颜子虚苦笑着说道。
“就怕你身边的人什么都不做,还是会有劫数。”傲狠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这句不中听的话挤出齿缝。
“叶似锦修为比我还高,缨柠有其母神物庇佑,至于昔我剑,最多我不拿出来用便是了,即便再有事,也不会是伤及性命的大事,师兄放心好了。”颜子虚宽慰着傲狠,“再说你不也说我气运通天,逢凶化吉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婉儿说了你此次去必有所得,希望你回来后衡量得失,不要怪师兄就好。”
颜子虚没有说话,笑着摇头道,“我跟叶似锦说过,师兄就是师兄,总不会害我。神眼湖边初见第一眼,我就有这个亲近念头,若不是早有了师兄弟的名分,我必定是要拉着你结拜一番的。”
傲狠大笑道,“难得你这般爽快豪气,我要是再说什么,倒显得做师兄的小气了。好好好,我就在青州等你,看看你这趟能得着什么奇遇回来!”
听到这颜子虚涎着脸追问了一句困扰多时的问题,“那能不能告诉我,黄昏战场里到底有什么?”
傲狠依旧嘿嘿笑着避而不答,“总之不会比你脑后的救命头发差。”
“这根头发能救命?”颜子虚摸着头顶那根完全不知躲到那里去了的女神青丝,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毫无异动的神物,苦恼回答道,“我怎么就不觉得呢?”
“自然女神千万年前的一记伏手,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轻易算计到的,总之只有好处没坏处就对了。”
说着傲狠一推颜子虚,“去吧,别让那些甘愿随你犯险的人久等。”
见颜子虚依言向外走去,抬头看着即便白日里依旧能清楚看到的天之血痕,傲狠指着天空提醒道,“当流星血痕不再变大,就是暗月最接近九州的时候,要不要进去黄昏战场,你自己把握。”
见颜子虚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傲狠心想,你一定会选择进去的,对吧。
思绪转动间,似乎根本没去担心颜子虚能不能找到入口这类问题。
颜子虚身形消失在门口转角之后,林婉儿娉婷走来挽住傲狠的手臂,担忧的问道,“夫君犹豫了数日才决定把我的梦境感应说给他听,你就真的放心他们这趟远行?”
傲狠轻轻拍了拍臂弯里那只小手,笑着说道,“老婆大人的话,怎么能不听?”
“讨厌,人家认真问你。”林婉儿嗔怪着斜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
灰发男人脸色一正,“大师父左慈曾说过无矩境界和夺天境界与修为积累已经没太多关系,关键在于心和命。我跟小师弟这段日子相处总有个奇怪的念头在心里挥之不去。”
傲狠一声唏嘘,“小师弟的确才到至虚,却比无矩巅峰的师父们更难看懂,如果不是他的心或命都已经远远超过至虚,那只能说明一点。”
见傲狠停了停,林婉儿好奇追问道,“说明什么?”
傲狠转头看着自己爱妻笑得有些不正经,“只能说明你夫君我老了。”
颜子虚没能见到这种形式截然不同的恩爱,他和缨柠、叶似锦策马出了城主府,取道铁木河直奔碎玉海。路上两个男人不时抬头,天穹上那条血与火的痕迹仍然在拉长变大,颜子虚想着以前听过的天裂而洪水现世的故事,怔怔的有些出神。
缨柠显得极为开心,叽叽喳喳像是好不容易出远门游玩的小女孩,似乎根本不在乎头顶上那条已有一指粗细的天之血痕。见坐在船头的颜子虚不搭理她,这才撅着嘴坐在船舷上,埋怨各自沉默的两人不肯陪她玩。
“你就不怕无数妖魔鬼怪从那条缝里蹦出来一口吃了你?”受不了的叶似锦出言恫吓。
缨柠一个白眼回敬过去,嗤之以鼻道,“当我三岁小孩子啊,三千世界之间这种稀奇古怪的星辰多了去,一颗‘哀郁’有什么好怕的。”
“这颗彗星叫哀郁?看样子你懂得不少啊,说来听听。”颜子虚接腔道。
“彗星这名字也挺好听的,你管这种长尾巴的叫彗星?”缨柠瞪大眼睛看着颜子虚,“虽然哀郁出现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也不至于让你们愁眉苦脸成这样,连话都不想说吧。”
“哀郁伤五内,泣泪湿朱缨。这颗星在很久以前就被视为争战的象征,一旦出现便意味着天下战乱即将开始,男人们前方沙场搏杀,女人们在后方五内俱焚,因为思念而哭得通红的眼睛就像这颗星的样子,故而得名于此。”缨柠好奇的问道,“你俩不会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来由吧。”
“没想到这典故还挺煽情。”叶似锦问了问船夫抵达铁木河入海口的时间后,对着颜子虚比划了一个指头,然后好整以暇的对着缨柠说道,“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听闲着发慌的你说说那些年,你妈妈说给你听的故事。
一日光阴眨眼就过,当一望无际的碎玉海出现在三人面前时,叶似锦和缨柠还在意犹未尽的为着暗月这颗星辰是否真的存在的问题斗嘴不已。
一眼望去,千亩蓝田里数以万计的百合花开了又谢,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带起颜子虚耳际额角的头发,三叶城港口忙碌人群如蚁,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看着完成任务迅速离开的小船呆了呆,转头对着还在斗嘴瞪眼的两个星辰学者说道。
“我们好像没有预订出海的大船吧?”
被固执己见的叶似锦弄得恼火的缨柠似乎找到了另一个发泄途径,不失时机的暗讽道,“看来你那位城主师兄对于你这趟远行,还真的是很放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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