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讨厌骗世神棍的傲狠居然能容忍东林禅院作为佛宗在青州的代表存在下去,颜子虚表示很是不解。从他对林婉儿的话里就能看出他并不信任佛宗那些点化世人的伎俩,然而叶似锦又说过颠倒和尚是迦叶大师的师弟,当今佛宗第一人的师弟想必也有些让傲狠不得不佩服的地方,所以青州主人才忍住没有下逐客令吧,他心想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过去。
傲狠让他随行而来,摆明一副砸场子的模样,想到这他有些头痛,跟佛宗的和尚们辩难,岂不是二爷面前耍大刀吗?颜子虚嘴上不说,看着一座雄伟古刹渐渐近了,肃穆气息扑面而来,鼻尖还隐约嗅到一丝香火气息,脑袋里却急速转动着,恨不得将以前在现世九处书库里看过的佛家典籍统统过一篇,如同科举将近的贡生一般着急。
临入佛门抱佛脚,颜子虚自嘲一声的同时,看了看身边架势十足欲将颠倒和尚说得个光头朝下才解气的傲狠,叹了口气。
“佛宗的颠倒和尚在这禅院里?听说他最喜跟人斗嘴,你说黑他便说白,似乎世上道理都是能随意颠倒的,虽然可憎却的确有舌绽莲花之能。”叶似锦了解到傲狠用意后,对着颜子虚说道,“只是不知道修行到了何种境界。”
傲狠哼了一声,“要不是多年前中了颠倒秃驴一个言语圈套,才不得不容忍这禅院在青州安放了这些年。只要说赢了他,立马轰出铁木城。”
一道鸷狠神情才出现在傲狠眉间,眨眼又消失不见,林婉儿瞟过一记白眼,灰发男人刚生出的豪气顿时如同那些香火气息,转瞬而过。
“嘿嘿,夫人,文斗,文斗。”傲狠打着哈哈,安抚着他唯一的软肋,林婉儿这才收回责怪神情,没有将那句何时有后的杀手锏祭出来。
数人刚进禅院二门,还未到宝殿门口,便听得悠扬钟声入耳,当当当连续响了九下。一位年轻沙弥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他们面前站定双掌合什微微躬身。
“几位贵客登门,师叔祖特命我来此恭迎,他老人家已有安排,还请诸位随我来。”
傲狠刚要开口,便被林婉儿拉了拉衣袖,无奈之下只好对颜子虚撇撇嘴,然后点了点头。那小沙弥复又转脸朝向林婉儿施了一礼,说道,“本院虽不拒女客,但女施主想必另有所求,师叔祖交代说您请自便就是。”
林婉儿心中早有打算,这番话正中下怀,看了傲狠一眼见他并无异议,便拉着望千寻一同往大雄宝殿里走去。望千寻入了禅院便不情愿的松开了颜子虚的胳膊,不舍的跟着林婉儿一道去了。
王昌老儿脱下了那身临时赶制的羽毛大氅,说他也要去烧香求佛,仇安之却一动不动,似乎早就认定要跟着颜子虚一道;只有虎临卫扎卡有些左右为难,看了看傲狠又看了看林婉儿,挠挠头还是跟在了女主人身后。颜子虚瞧见不禁莞尔,一边示意沙弥带路一边说,“这下你放松啦。”
傲狠似乎还在介意颠倒和尚这未卜先知一手占了两分气势上的先机,并不说话。叶似锦无聊的从肩上拔下一根红黄相间的羽毛拿在手里拈弄,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话让傲狠更是眉头紧锁,“这老和尚倒是机巧。”
颜子虚不禁出言宽慰,“师兄不用介意,既然主人能未卜先知,待会不妨就问他嫂子最关心的那个问题。这事,可不是外人能说了算的。”
颜子虚这个建议本是出于捉狭意味,却说中了傲狠的心思,他脚步稍一踌躇,显然有些意动。夫妇间生儿育女的事,的确外人说了不算,可要他这般提问,实在有些难为情。灰发男人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狠狠瞪了颜子虚一眼。
“你要是打算这样帮我,可不是丢我的脸,那八位的面子才是半点不存。”
颜子虚干咳两声,乖乖跟在他身后,不再说话。
往东转过一处偏殿,便看到一片松荫下,几颗石凳一盘石桌,还有一个脑袋锃亮的中年和尚,黄旧僧袍宽大迎风,飘起的大袖上还有一处不显眼的补丁。
“呵呵呵,傲城主不去祭典,反而来我东林禅院,莫非你终于醒悟这寂静庙宇比喧闹市集更有趣?还是打算捐些香油,助我佛青灯长明指引世人呢?
傲狠挑眉笑道,“我青狼骑需要一处宽敞地界修筑库房,颠倒和尚你既然有济人之心,不妨把禅院挪个地,这等大功德,佛祖一定肯的。”
第一句就针锋相对,颜子虚有些头大。
叶似锦将颠倒和尚上下打量了几遍,没有看出奇特之处,笑吟吟的率先在石凳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戏,只恨没有一壶好酒,数盘好菜。
“城主大人若是要赶颠倒走,只怕以前那句承诺便要作废,青州上下知道了我让你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头,那佛祖一定会罚我下地狱,阿弥陀佛。”
一句阿弥陀佛若是放在这话开头,倒是有几分悲悯语气,最后说,就完全是别种味道。颜子虚听得出,傲狠自然也不糊涂,鼻子里哼了一声,从腰间拿出一壶早已准备好的酒来也不管颠倒和尚脸色,自顾仰头喝了一口,却不给颜子虚,而是递向叶似锦。
颜子虚知道师兄已经怪他不开口相助,心里颇为无奈,接话道,“大师既然能算到我们会来,想必佛法精深,我有几事不明,还请大师指点。”
颠倒和尚早注意到了傲狠身边这位面容俊秀的年轻人,事前早已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他的身份,知道颜子虚绝不是易与之辈,对于这位中天院最小弟子的斤两也有些好奇,整了整神情,示意颜子虚尽管开口。
颜子虚强忍下想拿林婉儿关心之事开问的念头,本想随意在现世佛门典籍中寻几条经典辩难题目考考他,例如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之类,然而最后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方向,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萦绕在心头良久的问题。
“请问大师,何为逢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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