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带幼女弄丢麒麟不管哪件都是无法对宁安宁交差的糗事,加上现在毫无自保之力,审时度势之下颜子虚很老实的在人前给足了梦青儿面子。看人下菜碟这事无数书中故事的猪脚们还是未发迹的市斤之徒时都做过,喜欢读书的颜子虚随手拈来,虽然不太熟练,倒也不生涩。
被逼于无奈之下亲自下过一趟厨房端出两三样小炒之后,侍从的身份正式更换为厨子,要一个力量尽失的伪圣阶保镖不如要个能烹小鲜的厨子,梦青儿嘴里还砸吧着说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的一手好厨艺,总算是留着还有几分用处。就连偶尔得尝一筷的中年大叔,也忍不住啧啧称奇,问起为何颜子虚不去撕那招厨子的告示,反而来伺候宠物,颜子虚挠挠头说我是老饕,要是替人一日三餐做饭只怕以后审美疲劳,并以此为借口坚持每天只给梦青儿做一顿两三个菜式,哪怕梦青儿吃得嫌不过瘾软磨硬泡威逼利诱齐齐用上,也不松口。玉先生私底下拍着颜子虚的肩头说美食如美色,都是一样道理,坐享其成才是享受,那调教的烦苦本就该是鱼公之流所擅长,非有怪癖者不喜。颜子虚见他说得挤眉弄眼一副同道中人的表情,苦笑点头之余,避过梦青儿耳目小声问道:“莫非玉先生是碧落城里青楼熟客?”
中年男人自得回答道:“略有小技,不足说不足说。”
同性便不好追问得中年男人究竟有何小技,何处有小技,只是寥寥几句,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自觉跟颜子虚好像又拉近了一层,恨不得抽空拉他同去逛上一圈才好。
夜深之际,名字怪异性格也是乍冷还热的玉先生毫不顾忌的来敲颜子虚的房门,手里拖了一碟不知名的干果,另一手里拎着个小葫芦,酒香四溢。颜子虚倒是想起了某个书店里的实诚老板,也不推诿,端起杯子隔空敬了一下,仰头喝干。
酒过三盅,玉先生拈起碟中一颗芝马果把玩着却不吃,黯淡灯火里幽幽的问道:“你怕是从现世来的吧,我怎么看你和你的小主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口音也不像九州任何大州口音。”
终于来了。
颜子虚心里抖了一下,养了条狰兽做宠物的男人终于开始盘根问底。
沉默了小会后,颜子虚赌了一把,不吭声直接从怀里拿出百鬼图画轴递了过去,那非绢非纸的触感消失在指尖的时候,心还是猛然跳了一下,直接堵在了嗓子眼。开诚布公是强者显露实力和自信的最好手段,当弱者时用无疑就是最大的赌博。猜不透玉先生到底存了什么心思,颜子虚只是凭了心际那丝模糊的感觉,拿出了自己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中年男人把芝马果放回碟中,接过画轴前不忘把手在有些脏的衣襟上擦了擦,这个小动作让颜子虚心里稍稍安定几分。
看着对面那位眉头越蹙越紧,直到将画轴合拢后却不递还给颜子虚,而是放在桌上那酒葫芦旁,颜子虚心里一凉,全身发冷如入冰窟。
“你不用紧张,你这画虽然贵重,也要看对什么人。我强取了也没什么好处,难得你们能帮我照顾偷光,我不会做画蛇添足的事自添麻烦。不过,你这爽快态度,可得改改,即便这碧落书院里没人觊觎你这画,难保碧落城里一王二侯四大家没有收藏珍奇字画的癖好。”
见颜子虚松下一口气,玉先生笑笑又捻起刚才一直没吃的那颗干果,丢到嘴里嘎吱嚼得脆响,呲了一小口酒后笑着说道:“收起来啊,傻了吧。好歹也是到过洞玄境,见狰兽而不惊的人,力量退了,再涨回来便是。何必这么拘谨。”
颜子虚像是锦衣夜行前路忽遇明灯,哪里还不明白随棍上的道理,不去动那画轴却问:“如果没猜错,先生应该是这间书院的教授,能不能告诉我这幅画究竟有什么古怪,能吸了我本源力量,若是要取回来,该用什么法子?”
“教授就算了,我不过是教教那些眼高于顶的贵胄学子们认认飞禽走兽,辨辨山林间哪些野果不能乱吃哪些草药能止血解毒,一年下来愿意选修我这科的不过寥寥数十人,哪里比得上那些武道、术法的客座教授,连窗户外面的树丫上都恨不得摆上椅子收钱。”
颜子虚想起还没进门那句眼睛要瞎五日的诫语,看来确是说的果子,笑着跟他干了一杯。
“这幅画卷材质特殊,要是我没看错,该是天龙遗蜕,下颚处那块逆鳞的一小部分所炼制而成。龙威滔天,触逆鳞者必死。炼制这画的上古大能倒是仁心厚德,本是一大旷绝古今的凶物若是炼成杀伐之物想必是千军辟易,结果却是被制成了文房四宝中最为平和的一幅纸卷。只可惜本该用来书史载道最后还是变成搜刮封禁各种精元的工具,走岔了道。你那洞玄境的精元,也就是你说的本源力量被禁锢,不过是犯了龙威给的小小惩罚,没要你的命已经万幸了。”
颜子虚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一番话还是把他说的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这百鬼图在现世不过灵阶下品,竟然又如此来历,真是明珠投暗,蒙了数百年的尘土今朝得以散去。天龙遗蜕是什么概念,难怪能将未成年的麒麟本源给封了进去,麒麟已经是天地瑞兽不假,天龙却是能呼吸间引动天地异象的存在,不是一个级数的。
“在现世坐井观天也能年纪轻轻入了洞玄境,想必你也是修行的天才,既然到了这个世界,又入了碧落城揭了书院里我的告示,机缘一场我也不好意思真把一个洞玄境的人才委屈了天天帮我遛狰,你就当我记名弟子,去书院里旁听旁听,也许就能找着把你力量恢复的办法。”
总算得了些除那五百赤晶币之外的好处,颜子虚感激之余,想到现世的凡、圣、道、仙、天、神六大修法者的阶梯泾渭分明,可在这个世界里圣阶变成文绉绉的洞玄境,其他想必也不一样,便凑近问了一句关于玉先生自己的境界问题。
醉眼惺忪的中年男人说道:“知微、洞玄、至虚、无矩、夺天是我们对法术几个境界的大致叫法,并无具体等阶,还有修行法门不同更多分门别类的叫法,哪里说得清楚。书院里没有洞玄境上不了教席,至于我,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到了无矩境的人吗?”
似乎不想再多说,玉先生真醉假醉摇晃着空酒葫芦都是告诉颜子虚他要走了的意思,颜子虚起身替他开门,再次谢过后看着中年男人摇摇坠坠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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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点前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