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言却是未必。”“玉狐”轻声说道。
崇祯皇帝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
“玉狐”答道:“陛下,我虽然不知道那么多,可是却曾经和决明子见过一面。陛下不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叫我前来的吗?”
虚空之中,崇祯皇帝的虚影浮现出来,站立在蒋双六和“玉狐”两人面前:“可惜你深负朕望。”
“玉狐”低头不语,过了数秒之后,说道:“陛下,决明子定然还会出来。”
“定然还会出来?”崇祯皇帝冷笑一声,“你倒是自信十足。朕叫你做的事情,你可没做好。”
“玉狐”低着的头上,不为人知地、眉毛隐隐跳动一下。蒋双六看向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崇祯皇帝绝对是一个刚愎自用的皇帝,绝对不会体会任何臣下的难处,更不会真心听从臣下的理由。
在他的心里面本来就是这样的皇帝逻辑:你没有做到,就是你有私心、就是你的错,我给你的命令还是很圣明的,错就错在你自己是个没能力、没忠心的笨蛋。
按照这个逻辑,基本上他所有的臣子都该杀了。
在原本上的历史上,崇祯皇帝就已经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的崇祯皇帝比原来更加自负、更加狠毒,怎么可能会体谅别人的心境?
“玉狐”轻声说道:“请陛下放心,决明子一定回来。”
“一定会来?什么时候?等到他的黑暗之云成长起来,等到他自己成长起来。他就会前来?”崇祯皇帝冷声问道。
“玉狐”说道:“陛下,你多虑了。决明子定然会在七天内前来,而我们其实也就只有七天的时间了。”
“七天?”
崇祯皇帝反问道:“这时间有什么特殊之处?”
玉狐回答道:“之前蒂亚戈前来,是在三天之前,而但是我们告诉蒂亚戈,宇智波已经冒险去了。可以想象,我们在七天之后如果不让宇智波和三笑道长出现,恐怕……”
“恐怕?”
崇祯皇帝冷笑一声,“这有什么恐怕?朕现在就能造出来一模一样的宇智波,连记忆也一模一样,要骗过许乐那小贼轻而易举,何来什么七天之说?”
“玉狐”有些讶异,随即说道:“陛下,你既然有此能力,那我们可要将事情向后拖延一段时间了……”
“混账!”崇祯皇帝喝道,“刚刚还说七天之内,现在又说要拖延一段时间!在朕的面前,也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陛下,此时说来是有原因的。”“玉狐”说道。
崇祯皇帝不假颜色,冷冷道:“说与朕听。”
“此时要先从许乐此人的性格说起。许乐此人谨慎,甚至有些多疑,有时候甚至因此决断不足。不过,他一旦下了决定倒是那种一定要贯彻到底的人。”
崇祯皇帝平静道:“那又如何?”
“对一个多疑的人,我们本来就应该慎之又慎,我之前之所以说要七天时间,是因为我以为我们只剩下七天时间,所以不得不想办法将许乐诓骗过来。”
“只不过这样做,也将风险扩大了不少。许乐会不会上当,这是一个问题。许乐会不会用其他手段,这又是一个问题。就算是许乐上当了,会不会来到我们的陷阱,这又是一个问题。”
“玉狐”说道这里,看向了崇祯皇帝的虚影:“这些问题,任何一个出现,我们都很难遮掩过去,这就是短时间内提高风险的代价。”
“如果将这个时间延长一段时间,撑过许乐的多疑心理爆发的这一段时间,那么许乐将会毫无防备地按照我们的安排来进行,如此一来,可就简单多了。”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
“玉狐”的眉毛又动了一下,低下头,也不再说话。
过了十多秒后,崇祯皇帝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有多少把握?”
“九成以上。”“玉狐”肯定地回答道,“除非他的运气好,这样也能够因为偶然的事件躲闪过去。”
崇祯皇帝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如果他恰好是一个运气特别好的人,那又会怎么样?”
“玉狐”吃惊地抬起头来:“陛下这话,难道是说决明子的运气真的这样好?”
“回答我的话。”崇祯皇帝没有理会“玉狐”的疑问,沉声说道,“如果他的运气特别好,你又该怎么做?”
“玉狐”仔细想了想,说道:“好运气几乎等同于一切的有利因素,我也不知道应该面对这样的情况。陛下,如果对方真的有好运气,我们是不是应该从一些破坏运气的血统着手,将他的运气破坏掉?”
“血统?”崇祯皇帝哼了一声,似乎是嗤笑,“血统如果有用,那也不叫是命运了。”
“玉狐”正想要开口再问什么,崇祯皇帝的虚影却渐渐消散开来、消失不见。
“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让朕失望,小心你的性命。”
“玉狐”轻轻吐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
“如何?”蒋双六笑眯眯地问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玉狐”不耐烦的说道。
蒋双六笑了笑:“所以,我问你感觉如何。”
“玉狐”敏锐地看向他:“我的感觉?你想要做什么?”
“问一下。”蒋双六笑道。
“玉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
蒋双六也不说话,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高高的陶瓷杯子,上面带着简陋却传神的简笔画面。
杯子里面是热腾腾的茶水,蒋双六轻轻喝了一口,说道:“你刚才生气了?”
“玉狐”脸色微变,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这个人简直是疯了!
他难道不知道崇祯皇帝是如何恐怖的人吗?在背后说这种话题,真是有多少性命都不够死的。
“出来多长时间了?”
“玉狐”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什么?”
蒋双六放下那简陋的陶瓷杯子,“玉狐”愕然发现这个干瘦的中年人眼中竟然微微湿润。
“这是后遗症,使用这个有故事的杯子的后遗症。”蒋双六轻声说道,“回忆往事,就像是万箭穿心。偏偏什么也不能改变。”
“这是你的私事,没有必要和我多说。”“玉狐”并不是容易被煽情打动的人,冷冷说道。
蒋双六摇了摇头,对他笑了起来:“旅行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
“玉狐”看了看他,喃喃说道:“原来你真的疯了……”
蒋双六没再说话,看向了门外:“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昆冈真是个不错的名字。用来作为宝剑,也很恰当。”
门外恰好传来了脚步声,过了数秒之后,长袍佩剑的昆冈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在和决明子联系?”昆冈问道。
“玉狐”点点头:“嗯,正是,决明子大人让我们召集第二批组织成员。”
昆冈看着他们两人,淡淡说道:“第二批,这么快?”
蒋双六道:“大概是处理好了一些问题,准备大力扩展实力了。决明子大人说,已经稳定下来了。”
“嗯。”昆冈平静地说了一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蒋双六轻声笑了一下,出声问道:“昆冈,你的那个外围势力现如今怎么样了?”
昆冈停下脚步:“这个问题让你感觉好笑吗?是因为你第一批送去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愿意加入外围势力,都愿意进入决明子的世界,和决明子共存亡?”
“抱歉,说话前笑一下是我的习惯。”蒋双六笑着说道,“我绝对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昆冈淡淡说道:“但是我有。”
蒋双六讶异地问道:“你有?”
“本来我并不准备说出来。但是你既然留住我说话,我就额外说一下你们两个人或许不喜欢听的事情。”昆冈说道。
蒋双六作势掏了掏自己耳朵:“洗耳恭听。”
“玉狐,你原来就是黑暗之云的组织成员?似乎不是吧?”
蒋双六笑道:“似乎就是吧。”
对他这样明显敷衍的回答,昆冈没有作评,而是继续说道:“从十多天之前就开始,整个黑暗之云总部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发号施令。宇智波去什么地方了?三笑道长去什么地方了?你们两个能够解释清楚吗?总联络器也是由两个鬼魂操作变成了你们两个亲自操纵。”
“玉狐,蒋双六,你们两个想要做什么?”
昆冈剑眉微挑,冷冷的眼眸看着两人,沉声问道。
蒋双六微笑起来:“这就是你的疑问?”
“你能够解释清楚这些?”昆冈问道。
蒋双六摇了摇头:“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是遗憾。我不能够解释清楚这些。而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发现了这么多事情……我似乎也没有必要和你进一步解释什么吧?”
“所有的答案都已经在你心中,你也已经做出了判断,不是吗?”
昆冈脸色严肃,手掌握住了剑柄。
“这可让人有些想不到了……不是说成为那个皇帝的手下,第一件事就是要成为太监、拥有代号吗?你们两个阳气十足,似乎根本不是太监……”
蒋双六笑道:“这是一种特殊的优待。我还叫蒋双六、还是个男人。”
“这样说的话,你的确背叛了决明子,成为了那个人的手下。”昆冈见蒋双六这么说,肯定的说道。
蒋双六轻松地坐在昆冈面前,再一次端起了那个盛放着热茶的陶瓷杯子:“对,你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背叛?”昆冈问道。
“从一开始吧……从一开始,我就是被刻意安排进去的卧底。然后我遇到了一个问题,黑暗之云组织成员这么多?我该怎样和决明子认识,并且成为他的心腹?”
“于是,在天道空间掌控下的《楚门的世界》成为了目标。我在那个世界求救、并且借着决明子救我的机会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后面只需要一点小手段,决明子就把我当做了忠心的手下。”
蒋双六面带笑容,说出了自己的全部经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昆冈说道,“我虽然只是黑暗之云的外围势力,但是面对你这样的叛徒依旧要出手。”
“出手?”
蒋双六神秘一笑:“你可以试试。”
昆冈将手一引,随着一声清脆的剑吟,蒋双六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虚无的沟壑。
这一道虚无的沟壑正是昆冈发出来的带着剑气的神性之石力量。
只看这蒋双六动都不动就把这攻击给无视,昆冈就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个卧底。能够在他这一招下如此从容不迫的又能够有几个?
看着蒋双六,他手中的长剑微微上挑,宛若一泓清泉,忽然展开了一束彩虹般的艳光,犹如一道娇媚照人的羽翼铺天盖地地朝着蒋双六笼罩下去。
袍袖飘飘,昆冈不愧是剑痴一样的存在。全身心投入剑法之中,不但招式优雅华美到了令人颠倒迷醉的境界,而且剑势凌厉无匹,剑剑都是夺魂摄魄的索命杀招,招招都是剑法的精髓所在。
然而,蒋双六只是微微一笑,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抿了一口热茶。
所有的剑法都像是击在了空处,拿他毫无办法。
昆冈的脸色越发阴沉,喃喃说道:“不对,你的力量应该还比不上决明子那种地步……我和你差不多实力,怎么会产生这样大的差距?”
蒋双六淡淡笑道:“有时候,人的认识是有偏差的,而有时候,人的实力也是有偏差的。这就要看你愿意相信那一种说法了。”
“哪一种我都不相信!”
昆冈微微摇头,立剑在胸,一招剑法中最为平淡无奇的“朝天一炷香”,长剑的尖端蕴含着淡淡的光芒,就在他的身体周围,同样有着淡淡的光芒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空间。
这是他的神域。
在昆冈的神域之中,无数的神性之石力量被汇聚起来,形成了一柄又一柄长剑的模样。每一柄,都和他手中握着的那一柄一模一样。
一开始只是微微颤动,紧接着是低微的剑鸣声,再往后,声音却越来越大。剑声如浪,一浪高过一浪,宛若大浪淘沙、宛若惊天波涛!
蒋双六放下手中的陶瓷杯子,看向了一旁的玉狐:“怎么样?”
玉狐微微吐了一口气:“声势惊人,换了我肯定接不下。”
蒋双六笑了笑:“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声势惊人。”
昆冈见他此时此刻竟然还坐在自己面前谈笑自若,不由地轻喝一声,将手中宝剑向前指去。长袍大袖之下,昆冈宛如凌波踏浪而来,带着飘逸出尘的气息。
而他的剑招却像是天地翻覆一样,数不尽数地能量宝剑瓢泼大雨般地朝着将蒋双六倾泻下去,密密麻麻、不留丝毫躲避的空间。
蒋双六冷笑一声,抓过来陶瓷杯子,随手朝着自己面前泼去。
冒着热气的茶水从杯子里面泼洒出来,迎上了看上去无穷无尽。数不尽数的能量宝剑。
“嗤——!”
“嗤——!嗤嗤嗤!”
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就如同烙铁落在雪窝中一样,瞬间就把那些密密麻麻的能量宝剑泼出了一个大洞——凡是茶水泼过的地方,能量宝剑全都消失了!
昆冈怔住了,握紧手中宝剑:“你怎么做到的?”
“重要吗?”蒋双六问道,“金生丽水、玉出昆冈。你现在想她吗?”
昆冈有些迷惘地看向蒋双六:“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蒋双六微笑起来:“看你这模样,到底不算是铁石心肠啊。丽水虽然已经死了,这下也算了无遗憾。”
昆冈的手微微一松,长剑晃动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死了?”
“死了。”蒋双六说道。
“怎么死的?”昆冈问道。
“那个皇帝的手下,稍微有点反抗精神的都是大逆不道,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昆冈点了点头,想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冷静,不由自主地,他的身体微微哆嗦一下。
昆冈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还是那么明、还是那么亮,宛如秋水。
忽然,他哑然失笑,松开了自己的手。
长剑叮当落地。
他对自己说道,也是对蒋双六:“我是爱她的,杀了我吧。”
“这个么,还是我抓起你来,让皇帝决定吧。”
蒋双六淡淡说道,丝毫没有任何感动的迹象。就连玉狐都有些忍不住,感觉于心不忍。
“握着你的剑吧,它没有因为爱情而变钝,却因为你的软弱而失去锋芒,太可惜了。”
昆冈茫然,捡起剑来,朝着屋子外面走去。无论是蒋双六还是玉狐都知道——这个人一时半会是不会想到逃跑的,他只不过是去静下来。
“你究竟是谁?”
昆冈出去之后,一旁的“玉狐”神色古怪地看着蒋双六,“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一个不合格的卧底。现在看来,你骗过了太多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或许你自己也知道吧。”
蒋双六笑着,模棱两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