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琪轻笑着,自然明白向阳口里知音的含意,他对府里的五位公子的秉性了如指掌,知道向阳头脑简单,遇事莽撞,对紫薇的情愫很复杂,恐怕有时候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的真实的想法和感情。
他从福伯的口里,得知向阳进府的目的,是为了振兴向家。自此他就特别留意向阳,发现他喜欢跟在紫薇后面跑,编织一些小玩意经常哄着她,刻意巴结讨好紫薇,紫薇确实对他不错,也赏赐一些好东西给他。
他喜滋滋的抱着一些瓶瓶罐罐,在公子面前显摆,气得其他的几位公子眼红。
当时的向阳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显得与众不同。得到郡主的宠爱,在府里的地位蒸蒸日上,仅次于他。
后来出现了一些意外,使他陪受打击,醒过的紫薇与原来不一样,向阳失去了紫薇的宠爱,在府里的地位开始下降了,曾经受到他奚落的公子,趁机欺负他,他受到郡主的冷落,遭到人们白眼,心里异常苦闷,直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为何失宠。
由爱生恨,对她产生了抱怨的情绪,他们之间的心结本来就没有解开,现在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月月又横亘在他们中间,使他们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更是尴尬,向阳许久都不愿来到她的面前向她请安问好。
他坐在撵车内,看见向阳骑着高头大马一直紧跟撵车,就猜测他想进来与郡主聊几句,改善他们的关系,最后始终没有勇气掀开帘子入内,撵车内说笑声停止以后,他才过来开口跟他搭讪。
“酒能解忧,也能解乏,向公子干杯,今日我们不醉不归。”狩琪见向阳抱着酒壶几口就把酒喝光了,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就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坛好酒,他抱起酒坛朝矮几上一顿,震得矮几晃了晃。
向阳眼睛放光,随手把空酒壶扔到窗外,抱起酒坛摇了摇,脸上露出了喜色,迫不及待的揭开红绒布,撵车里弥漫着酒香,向阳大赞:“闻香知酒,好香,好酒,好酒。公子,何时珍藏了一坛上好的杜康酒。”
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他抱起酒坛猛灌了一口,入喉口感几好。窖香浓郁、甘绵纯净,喝急了呛得他猛咳了几下。
“公子,此酒性烈,柔润芳香、醇正甘美、回味悠长,杜康酒要慢慢的品味。”狩琪温和的笑着,拿出两个大碗,抱着酒坛往碗里倒酒,一股酒香肆虐的地窜入鼻尖,蔓延进心间,撵车里飘着淡淡的酒香。
向阳低头看见大碗,看见杯中的酒水清纯透彻犹如明镜,注视着杯中的倒影,看见晃动的影子里,闪出一双修长的大手,脑中浮现出刚才狩琪握着一双小脚的情景,隐约看见那一双如玉的玉足,美得令人炫目。
一个覆着酒气的境像起始了了幕。眼眸无意间落在地上的绣花鞋上,心里醋意翻涌,酒入喉,失去了刚才滋味醇厚,进口甘美,入喉净爽的滋味。
他拂开狩琪的手,一把抱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了。
“向公子,你这样喝会醉的。”
“醉了好。醉了好,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好。”向阳挣扎着又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打了一个酒嗝。
他只想一醉方休,忘记一切。
在这个小女人的面前,他碰了几次壁,磨灭了他的年少心性,抚平了他初出茅庐尖利的棱角。满心期许得到她的赏识,谁知她醒过来以后,一切都变了,不知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一切都变了。
变得面貌全非,他已经不认识她了,她也忘记了他对她的一切过往。他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月银换酒喝。
美酒入口,酒香浸齿,心中的悲苦应了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找到了最好的宣泄方式:饮酒。
他愿意把他所有的愁苦都寄托在酒中,在酒香横陈的地方宿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求寻解脱。
突然,他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沧桑的感觉,他用压抑的声音闷声闷气的说道:“琪公子。好酒。”
“向公子,少喝一点,免得醉了。”
“醉了好,醉了好。我就是想买醉。”向阳的声音充满着沧桑。
与其为了振兴向家,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劳碌奔波委屈自己甘做夫侍,不如在酒液间快活逍遥。
“琪公子,你认命吗?你才华横溢,怎肯甘做郡主的夫侍,我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懂。”
狩琪温柔的眼眸落在向阳的脸上,见他面目扭曲,一双圆圆的大眼,露出茫然的神情。他就明白了他现在纠结着命运。
他神情平和,反问了他一句:“向公子你信吗?”
“原来我不信,现在我信了。公子我活得好累,我活得好累。”向阳抱着酒坛,嘟嘟自语。
是啊,这一切终归都是命。
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他必然活得很累。他想要王爷扶持他的家族,让他的家族在江湖地位中拥有一席之地,要想得到王爷的扶持,必须得到郡主的垂青。而郡主已经今非昔比,看样子,他想从郡主哪里得到好处,恐怕遥遥无期。
他把手伸进怀里,怀里揣着家书,现在他很怕看到家书,看见家书就犹如看见父亲的那一双期待的眼眸,他害怕看见父亲眼里的希翼,这一份期待沉重的令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从来不关心他在府里过得好不好,生活是否如意?他心里永远只是惦记着向家的复兴。父亲这一辈子最大的夙愿就是在有生之年可以看见向家的振兴,那么他死也瞑目了。
前几天,父亲请人捎带了一封家书,叮嘱他要好好的侍候郡主。
寥寥几字,他就可揣摩出父亲的心意,父亲是在责怪他没有尽到向家长子的责任,直到现在还偃旗息鼓,王爷没有任何动静,打算扶持向家。父亲对他很是失望,猜测出他在府里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没有得到郡主的青睐。
这样的结局是父亲不愿意看见的。
向家躲避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休养生息了许久,向家要有所作为,已经时不我待,要振翅高飞。
当向家崛起的时候,就是他载誉归来之时,作为向家的功臣他会迎来向家上上下下的热烈欢迎。
如今,他除了竹篱茅舍的方寸之地,在方寸之地休憩,用仅有的月银换酒,躲进小屋成一统,喝酒自我安慰以外,在梦里也没有出现郡主的倩影。昔日他抱着郡主卿卿我我,聊着开心的话题,带着郡主去放风筝,郡主开心的拍着巴掌:“哈哈哈,好玩。”的情景再也寻不到了。
他现在孑然一身,连郡主的手都没有摸过,哪里会得到郡主的垂爱,天意弄人,在他最不如意的时候,跑出来一只绣球,像一根刺一样砸在他的心里,令他对郡主更是退避三舍。
从来不知愁和苦,以一张阳光笑脸示人的人,现在是满腹心思,借酒浇愁,愁更愁。
他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用手沾着酒液在矮几上写下:“算命”两字,表示他现在很想算命,看看自己流年命运如何?
“呵呵呵,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何事可困住向公子,竟然相信算命瞎子的无稽之谈。”狩琪看着矮几上渐渐消失的字迹,带着玩笑的味道,打消他因心中苦闷,淤积心中的不快。
向阳坐在矮凳上,头发随意的用一根发带束着,喝酒喝得燥热,脱去身上的黑袍,露出了里面一件宽松的衣袍,解开了衣领上的几颗扣子,娇嫩的肌肤从衣领上露出来,光滑细腻,胸脯上滚落着几滴酒液,平添了几分豪放。
向阳微眯着眼眸瞧着地上摆放的十分整齐的绣花鞋,心里醋意翻涌,酒入喉也失去了酒的绵柔的味道,绵柔的味道里参杂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我很怀念昔日几位公子在一起的时光,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也许连城事毕,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
脑子里回荡着一个一个碎片,在酒香横陈的小酒肆里,几位公子把酒言欢。
在月光下,一个落寞与孤寂的身影在冷冰的月下徘徊,曹公子提着酒约他赏月饮酒,对饮成三人。
在蝉鸣的夏夜里他被燥热折磨得翻来覆去的时候,水公子过来邀他一起下到荷花池去游泳驱赶燥热。
“向公子,何时学会算命了?那就请你算一卦,皇上为何派郡主到连城。”狩琪扫了一眼落寞的向阳,轻笑出声。优雅的抬手在碗里满上酒,十分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免得他老是对刚才的一幕念念不忘,心里产生了落寞的情绪。
向阳嗜酒如命,连连与狩琪碰碗喝干见底,两人连喝了两坛好酒,酒真的能解忧,喝得向阳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他的眉毛微微朝上一挑,话夹子打开滔滔不绝。
“琪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这样的难题甩给了我,谁不知圣意难测?我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岂敢妄猜圣意?”向阳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把碗一顿,不明他的话中含意。反过来追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