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落下,向阳想起了自己的事,一张黑脸神色转换着,变了数变,只是他脸黑,旁人看不真切。
他转过来,冲狩琪咧着嘴巴乐着,竖起一根大拇指,悄悄赞道:“真有你的。”
狩琪温和的笑了笑,他下意识的注目着晃动的车帘,伸出扇子指指撵车,意有所指的叮嘱着向阳:“公子,郡主是我们的妻,我把郡主交给你了,你的责任重大,此次你护送郡主进宫务必要谨慎,千万不要有所闪失。”
向阳平时不灵光的脑袋,被狩琪三言两语点化开了,他突然明白狩琪的意思,狩琪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对他讲的,还不如说是对紫薇而言的,他做主已经把向阳留下来,还是如往昔一样,护送紫薇进宫的重担由他挑。
此时无声胜有声,狩琪的用意明显是在帮他,他抓住了紫薇特别爱面子,当着众多侍卫的面,她是不会驳狩琪的面子,揭向阳的短。时间已久,人们就会淡忘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绣球一事就会不了了之,一场美丽的误会化为无形。一切回到原点,回到最初的轨迹。
他的身份还是郡主的夫侍,人们还是会尊称他为向公子。振兴向家的使命不变,靠着王爷的这一棵大树,向家一定会崛起。
向阳思及此处,得意的打了一个响指,吹了一个口哨,跃上红鬃烈马,准备挥手启程,坐在马上意气飞扬,众多侍卫齐刷刷的望着他,突然之间他回过神,现在的荣宠是公子帮他求来的,他得意忘形,没有朝公子行礼告辞。
他一手撑着马背,从马背上滑下来,来到狩琪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次狩琪没有侧开身子,避开他的这个大礼,而是轻摇着扇子,微笑着坦然接受了:“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会把郡主平安的带回府,回府后我请你到不悔酒楼去喝酒,不醉不归。”
“好。”温润的声音落在向阳的耳里,向阳喜得乐开了花,以前在府里,他听见温润的声音,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嫉妒,嫉妒上苍赐给了他一副好嗓子,温润祥和,十分动听,虏获了紫薇的芳心。
可是现在,这个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如天籁之音一样那么好听,不仅虏获了他的心,还让他颤动不已,产生了感激之情。
向阳真心实意的抱拳行礼,前后不一的举动,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狩琪当然明白他内心的变化,轻笑出声:“公子多礼了,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说完从袍袖里拿出一串风铃,挂到撵车上,微风吹过吹动了风铃,紫风铃发出“丁冬——丁冬”清脆悦耳的声音:“郡主,狩琪奉王爷之名出府办事,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就连夜做好了这一窜紫风铃挂在撵车上,让风铃陪着你,解除路途寂寞。”
向阳心里一楞,刚入府的时候,府里五位夫侍中,只有他秉承了母亲的手艺,一双巧手会编织各种小玩意,他就凭着一双巧手做了许多民间孩童喜闻乐见的小东西,送给郡主,得到了郡主的青睐。
他的这一番举动受到了其他几人的讽刺,他认为是公子嫉妒他会哄紫薇开心。就毫不客气的与他们争锋相对,对着干。
郡主醒过来以后,他送给她一只风筝,她也在嘲笑他,说他不务正业,气得他再也不做小玩意了,他的手艺也渐渐生疏了。
他虽然不知狩琪的底细,闻歌知雅音,从他进府的第一天,认识狩琪开始,他就被狩琪身上折射出来的儒雅和高贵的气息所折服,五公子中,狩琪最不简单。
他眼里的狩琪,装下的是高山丘陵,何时将民间哄小孩的一套把戏放在眼里。
今日,他竟然为了哄紫薇开心,不惜纡尊降贵亲手制作小风铃,这一番心思他何时起心的?
突然之间,向阳觉得好笑,何时他和狩琪互换了一下位置,以前他扔掉的一些东西,现在被狩琪捡起来,成了狩琪哄女孩的手段。
他定定的看着狩琪,他轻轻拂过风铃,风铃中滚落出一串串珍珠落玉盘的美妙的音符,成了一首无字的歌,风铃在风中轻轻地摇晃,似看见风铃带着撵车走过潺潺的流水,驱赶了路途中凄清、孤傲的旅途寂寞,
“丁冬——丁冬”细细的声音,轻一阵,响一阵,随着瑟瑟的风,伴着她走远。
车帘打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笑脸,她探出脑袋,看着风中摇动的风铃:“狩琪真好听。”
她伸手捉住摆动的风铃,“丁冬——丁冬”声音突然停止,小手一松,风铃摇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驱逐了紫薇心中的不快:“哈哈哈哈,我听懂了风铃在唱歌。在唱风之歌。”她沉浸在轻快、愉悦之中,感受狩琪细腻和温柔的心。
众人的目光都被风铃所吸引,紫薇玩心大起,开心的玩着风铃。
独独向阳的目光抓住狩琪不放,狩琪微笑着迎着诧异的目光,他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狩琪还有什么没有料到?谁都在他的掌控中。
一个风铃将紫薇的不快给冲淡了,他算定了紫薇会抱怨他,他就想出了一条妙计。由风铃唱出他心中的歌,风之歌令紫薇开怀大笑,他伴随着风之歌走进了她的内心。成为她心中的唯一。
这个狩琪太厉害了,洞悉人心的,把握力度极好。出其不意就可化解危机。
幸好没有与他为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幸好他愿意出面助他,否则面对紫薇十分尴尬。梗在心里的这一根刺,被一只风铃轻松的拔掉了,在领悟他的高超手段的同时,他还是从内心里感激他。
狩琪采用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帮他搬掉了横在两人心中的绊脚石,踢开了绣球给他带来的不良阴影。
无论他采用什么方法他都棋差一着,他的气度、他的风华永远不及他,他甘拜下风。
向阳此时早就忘记了昔日他见到儒雅的微笑,就暗暗的咒骂他是一个笑面虎,他露出满口的白牙,摸着脑袋嘿嘿的不好意思的傻笑着,跃上马背,手一挥:“启程”
风铃一路高歌,带着车队缓缓的启动了。
风铃开路,一路畅通无阻,行人纷纷避让,站在路边注视着豪华的车队,躲在一边悄悄的议论着,当朝最有名的紫薇郡主。坊间传说紫薇郡主长得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胆大的路人有的踮起脚尖,探出脑袋,想看清端坐在撵车内的郡主,是何模样。
车帘挡住了一帘风采,遮住了一帘幽梦,直到郡主及笄都无人看见郡主的真容,令人们大失所望。
撵车穿过京城最热闹的集市,踩着青石板砖,缓缓行进,走进热闹的集市,向阳就戴上了幕离,幕离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遮挡风沙和太阳,另一个是可以挡住世人的目光,令他心无旁骛的护送紫薇入宫。
试想堂堂的郡主夫侍,亲自护送自己的妻入宫,竟然还要把自己的真容给掩盖起来,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甚至会引起人们的嘲笑,向阳心里有些难受,何时他自己沦落到了藏头露尾的地步。
心里涌起了对南宁的恨意,都是这个恶女将他逼上了梁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里正在恨着南宁,南宁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心悸。
穿过热闹的集市,拐过一条街,向阳骑在马上,刚刚从街角出来,远远就看见前面一对车马一字儿排开,豪华的撵车彰显着主人的高贵身份。
向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冤家路窄,遇上了命中的克星。
果然,向阳的感觉是对的,从撵车后面走出了一位蓝裙的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她的旁边站着几个身着红、黄、白,绿衫的四位夫侍。
看到这四位,向阳差一点想笑出来,南宁怎么转性了,原来,南宁喜欢温柔貌美的夫侍,现在,喜欢雄性之美,兽性之美,寻找刺激在凶狠的红毛绿鬼的身上发泄兽欲,野兽的凶狠之性令南宁获得兽欲的满足,由此看来,南宁的喜好经常发生变化,有时近似于变态。
这样的人也入她的眼,不知是她眼拙,还是饥不择食,还是寻求刺激,一言以蔽之就是变态。
紫薇不认识这四个人,向阳还是略有耳闻,说起他的夫侍,大有来头,她的这四大夫侍,因长相凶狠,红毛绿眼,装扮怪异,被江湖人士称为四煞。
四煞武功极高,红的抱琴,黄的使扇、白的仗剑、绿衫使长鞭。
据说这四煞从来不买别人的帐,师出何门无人知晓,来无踪去无影,独来独往自成一派,躲在深山老林里苦练武功,极少在江湖中走动,江湖中鲜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不知南宁通过什么手段寻找到了四煞的住处,说动了四煞下山为她所用。甘愿成为她的夫侍。
四煞分别站在南宁的两边,守护着她。
向阳一看就知道南宁是有备而来,准备滋事生非,阻挡紫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