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穿着宫装,打扮的极为庄重和华贵,拖着拽地长裙,缓缓的迈着莲步,一步三回头的走着。
她走的极慢极慢,经过狩琪的院子,她就停下来了,一动不动的望着院子,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期盼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站着。
没有看见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也没有听到轻柔的低语声如春风拂面,拂去她心中的那丝惆然。
可她又害怕看见他,想起了荷塘月色下的一幕,心里又有些戚戚然:为何这样待我?为何这样待我,给我温柔,给我呵护,给我期盼,在我心里捅一刀。
你可知,这一刀伤的我多深,不知你是否安好。
对狩琪她始终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看不透。
那个是你?
“郡主,车已备好了。请上车吧。”向阳在旁边轻轻的提醒着她。
此次进宫向阳作为紫薇的贴身侍卫,随车同行。他的手随时按在腰上的刀柄上,神情高度戒备。
紫薇缓缓的转过身子,慢慢的踏进豪华的车辇。
车队渐行渐远,浩浩荡荡朝皇宫行进。
直到车队扬起灰尘,拐入官道,没了影踪,从假山后闪出一个人来,靠着假山,静静的看着车队出没的地方。
从假山的缝隙中,他可以清楚的看见紫薇频频回头,似在等待着什么,又似在期待着什么?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脸上表情,但他终没有走出来,而是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送着她离开了郡主府,登上了辇车。
紫薇压根就没有想到她曾经喜欢呆的地方,现在也成了抢手的地方,狩琪和曹凤也会躲在这里,偷窥着她。
假山山下是脉脉的流水,掩住了他们的呼吸声,前面是田田的荷叶,绿油油的一片绿色风光。
荷塘波光粼粼,却失去了荷塘月色下的温情。
伊人在哪里?
宛如水中央?
突然之间,他心里有一份失落的感觉,这份感觉为何会产生,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心里戚戚然的泛着一丝苦涩。
“人已经走了,现在追过去解释还来得及。”在他的身后传来一句冷冷的声音,好一会狩琪转过身,挺拔的身躯微晃了一下,淡然的说:“不必了。”
“走,过去坐会。”狩琪来到凉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了。
曹凤随后也落座了,招招手。
马上就有一位伶俐的下人送了一壶茶过来,给两位公子上上茶,躬身待在一边伺候着。
狩琪朝他们扫了一眼,笑笑:“拿酒来。”下人马上领会,躬身退下去了。抱来了一坛好酒,给两位公子满上。
曹凤冷冷的望着神情从容淡定的狩琪,冷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狩琪从怀里掏出一封举荐信,搁在桌上,微微一笑:“恭喜你,达成所愿,郡主向王爷举荐你,说你是将帅之才,不应委屈在府里大材小用,而应走仕途之路,随军出征。”
曹凤听着那一个字一个字的声音,令人不敢置信。他震惊得端着酒杯的手忘记送到了嘴里,举着酒杯在空中不动。
狩琪继续掷地有声的敲打着他的大脑神经,使他的大脑处于极度活跃状态:“郡主还说,到时会给你一份休书,还你自由,你以后可以做回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不是你梦寐以求渴望的生活吗?”
“来。干杯!”说完,狩琪举起酒杯与他的酒杯在空中轻轻的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干,笑盈盈的瞧着发呆的曹凤。
曹凤的冷眸如幽幽的寒梅,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但掩不住暗香,掩不住悄悄袭来的冷傲。
他梦想了那么久的:自由、前程这两样东西,就这样不费吹飞之力的送到了他的面前,而陈公子却为此付出了生命。
得罪了郡主,莫不是想拿他开刀,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对其他公子起一个威慑的恐吓作用,一声惊雷的炸响,王府里响起惨绝人寰的惨叫,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这一切的真实画面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对郡主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从此便对女性产生了厌恶,不愿触碰和接触女性,而今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一切来的那么快,让他觉得恍如梦中,如此不真实:
是接?还是不接?
是信?还是不信?
是试探?还是阴谋?
“可以吗?王爷会怪罪的?”曹凤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狩琪含笑的把举荐信往他的面前推进了一些:“郡主说,一切都由她来安排,你拿着举荐信就去找王爷,王爷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曹凤的冷眸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伸出双手,就要拿起桌上的举荐信,他可以离开斗室之地,子承父志,好男儿应立志报国,为朝廷效命…
他看着面前含笑的狩琪,此时狩琪托起了打着绑带的手腕,忽然明白了这封信是这样得到的。
曹凤扬起浓黑剑眉,狭长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微微动了下。千年不化的冰块脸发生了龟裂,染上了一丝暖意,他马上站起来,朝狩琪深施一礼:“公子为助曹凤离府,竟壮士断腕,公子的大恩大德,曹凤感激不尽。”
狩琪侧过身子,避让了他的大礼,温润的神情添上了一层不舍,左手托了托右手腕:“我是顺水推舟助你早日完成你心中的念想吧。你饱读兵书,志在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你的选择是对的,没有辜负王爷的厚望,王爷栽培你八年,此时是你完成心愿的最佳时机。”
“干杯,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狩琪举起酒杯。
曹凤马上站起来,与狩琪碰杯,一口饮尽,伸手摸摸嘴角流下的酒液,连声喝道:“痛快,痛快。”
狩琪也一口饮尽杯中酒,露出杯底给曹凤看:“痛快,你可知,这酒是谁送给你喝的吗?”
“是郡主?”曹凤感到愕然,倒酒的手在空中停下来,转头看向狩琪,狩琪恰好也在此时抬头,笑吟吟的点点头:“郡主说,你此次路途遥远,给你备十车水酒带到路上解渴。”
狩琪一字一句缓缓的道来,如暖风吹拂,化掉了千年寒冰,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曹凤听着那一个字一个字的声音,每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合在一起,那意思却是那么的令人不敢置信。他震惊得甚至连手掌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梦想了那么久的,自由和前程,两样东西,同时呈在了他面前。
唾手可得。
这一切不是阴谋。
这一切不是梦幻。
这一切是真的。
伴随着醒悟一起来的是欣喜若狂,曹凤狭长的眼睛里闪过热烈的神采,想起了父亲对他的期待,八年来不眠不休的苦读兵书,就是想出人头地,凭自己的本事挣个好前途。
只要他接过郡主的举荐信,这一切就会美梦成真,他无法抵挡诱惑,伸出双手,拿起桌上梦寐以求的重若千斤的举荐信,小心的放进了袖袋中。
站起来朝郡主走过的地方深施一礼,在倒一杯酒,主动与狩琪干杯:“谢谢”
终于可以达成所愿。
终于可以离开郡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