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暑热还让人们记忆犹新,秋天在一夜之间忽然来临。狂风骤雨肆虐地把建宁市的大街小巷洗刷了一遍,清晨湿漉漉的街道边布满落叶,空气带着丝丝清凉。上班的人们脱下了裙装和短袖衫,换上了稍微厚一点的秋装,没有了夏日的浪漫和艳丽,多一份成熟和稳重,秋天吗,本来就是稳重的季节。
阳光温和地照着大地,路边的花花草草还依然翠绿。凌威和陈雨轩沿着城市东郊的一条小路慢慢走着,一边呼吸者新鲜的空气一边看着路边来来去去的行人。这里的行人都不怎么有笑容,熟人也只是偶尔打声招呼。因为这条路通向建宁最大墓地,一个肃穆的地方。
陈雨轩身穿紫色衬衫,紧缩的腰部勾勒出曲线玲珑,披肩秀发有几缕挂在前面,显得胸部更加饱满,嘴角带着一丝矜持的微笑,很淡,如远山般沉稳。保和堂的业绩成倍增长,已经成为全省小有名气的小型中医院,许多病人都是远道慕名而来,她的声名越来越响。当然这要归结于他们高明的医术,最近凌威一直魂不守舍,但遇到一些疑难病也还是起到很大作用。,
凌威一身青色西服,显得庄重得体,腰挺得笔直,但略显僵硬,脸颊消瘦,眼睛显得很大,但神光迷离,胡须好久没有刮,凌乱如荒草。
“祝老板也算是一代英杰,没想到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陈雨轩声音尽量轻柔:“还好,厉副市长宅心仁厚为他准备了一块墓地,不然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厉副市长是个好人,不知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凌威想起厉春柳,一阵心痛,厉春柳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还要不好过,一家刚刚团聚就死了丈夫和女儿,而且不能堂而皇之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祝子期的墓碑上,何等凄凉。
“你节哀吧。”陈雨轩轻声安慰:“我们活着的人总要生活,祝玉妍地下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不是吗?”
“是的,我们等会去瞧瞧厉副市长。”凌威迎着朝阳,一个多月来,眉头第一次舒展,是啊,自己可以说是厉春柳唯一的亲人了,需要自己的安慰和照顾。
“厉副市长来了。”陈雨轩指了指不远处。厉春柳一身黑色套裙,端庄肃穆地走过来,见到凌威微微笑了笑:“你来啦。”
“我来看看祝老板和玉妍还有朱珠,谢谢您为他们立碑。”凌威语气沉重无比,自己从太湖回来,伤痕累累,神志恍惚,祝子期的后事他没有参加,保和堂让孙笑天参与,祝子期有股份在保和堂,又捐出许多,经费当然是要负责。
“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厉春柳淡淡笑了笑,有点凄凉,一个多月不见,她的额头添了几道皱纹。
墓地在一个山坡上,长松翠柏环保,环境优雅,最东边一处,并排立着三个石碑,一个高大两个稍小,小的石碑写着祝玉妍和朱珠,厉春柳,陈雨轩还有凌威,三个人在碑前伫立,深深鞠躬,陈雨轩献上鲜花。凌威慢慢蹲在石碑前,看着祝玉妍相片上如花般的娇颜,伸手轻轻摩挲,眼泪夺眶而出,看得陈雨轩也眼眶湿润。
让凌威更加痛心的是,保和堂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竟然没有找到祝玉妍和朱珠的尸体,倒是和祝玉妍一起被凌威打下悬崖的对手倒是被找到了,事情有点怪异,厉春柳也只是把祝玉妍和朱珠的一些遗物放进墓中。,
“凌威,节哀吧。”厉春柳轻轻拉了一下凌威。凌威缓缓站起身,三个人来到祝子期的墓前,弯腰鞠躬,献上鲜花。忽然,同时愣了一下,祝子期墓前赫然摆着两束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水润,显然是刚刚摘下来的。祝子期是个通缉犯,又没有亲人,谁会来献花呢?
凌威轻轻拿开那两束献花,露出墓碑上下部的落款,按照规矩,右下角写的是死者的晚辈,碑上立的是女儿祝玉妍和朱珠,显然朱珠在名义上已经是祝子期的义女。厉春柳希望这个被祝子期收留的可怜孩子在死后有一个家。墓碑上活人的名字是红字,死去的人名字都是黑字,祝玉妍和朱珠当然也是,但是,在两个人的名字上多了点点殷红,似乎是用鲜血抹上去的。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陈雨轩失声惊叫。三个人一下子僵立在当场,久久无语,凌威脑中一片迷糊,看着鲜花和墓碑上红色的血迹,谁在预示着什么?凌威失声叫道:“是玉妍,玉妍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你不要激动。”厉春柳眼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光芒,轻轻拍了拍凌威的肩膀:“孩子,祝玉妍如果还在怎么会不来见你,忘了她吧。”
“是啊,她怎么不来见我。”凌威四处张望着,喃喃低语。
一阵凉风吹过,四周树叶沙沙,陈雨轩觉得后背泛起一股寒意,弯腰把鲜花摆好,拉了拉凌威:“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凌威下意识重复着,脑中有一种迷迷蒙蒙东西,可就是抓不着,唯有跟在陈雨轩身后,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
三个人刚刚离开,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衣,戴着大大的墨镜,愣愣地看着凌威等人离去的方向。好久,一位姑娘轻声说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是,我们该走了。”另一个姑娘喃喃低语,声音有点萧瑟,如秋风拂过旷野,几许悲凉。
保和堂的大门敞开着,远远可见许多病人进进出出。大厅依旧宽敞明亮,抓药的地方不再是原来那种传统柜台,而是改成了专门的药房,有三四个人负责。熬药也是改成一个宽大的房间,耿忠老爷子忙得不亦乐乎,陈雨轩对老人也充满疑惑,凭他熬药的能力和见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沦落到乞讨,那么,他扮成乞讨者进入保和堂是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的熬药能力帮助了保和堂,也救了不少人,陈雨轩没有理由怀疑他对保和堂不利。
现在保和堂不是几个人一起在大厅坐堂问诊,而是分成一个个科室,妇科,儿科,内科,外科等等,规模越来越像正规的医院,服装也是统一的白色工作服和蓝色工作服,几位护士在前后张罗照顾病人。
“谢谢你最近陪着我。”凌威站在大门口,侧脸对着陈雨轩笑了笑。保和堂的重任全在她身上,最近一直陪着自己,难为她了。
“和我说什么客气话,没有你也没有我们保和堂的今天。”陈雨轩抬手拂了一下鬓角的秀发,微微一笑,秀丽的脸颊上平添一份妩媚,可惜凌威无心欣赏,他还没有从失去祝玉妍的痛苦中完全恢复。当然陈雨轩也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对自己有什么心意,那样岂不显得凌威太无情了。
“我还是要谢谢,最近我没有给保和堂做什么,反而带来许多麻烦。”凌威笑了笑,脸色开朗一点,他明白大家都希望他开心,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太执着也无济于事。
“师傅。”梅花一身白色工作服,显得成熟了很多,笑着迎过来,拉着凌威在大厅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亲自倒上一壶茶。
“大厅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坐堂?”凌威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张桌子和靠墙的一排长椅,微微有点奇怪。
“我在这里是陈二小姐专门安排,都是免费的。”梅花歪着头,笑得很灿烂,脸颊上露出深深的小酒窝。
“免费?”凌威转脸看了看陈雨轩,有点疑惑。
“你不是说医术要为大众解决疾苦吗。”陈雨轩淡淡笑了笑,看着凌威明亮的眼睛:“许多中下层收入的人得了疑难病都交不起现代一些医院昂贵的费用,会选择中药铺,他们病症五花八门。所以作为一名中医要想提高水平,必须不断在他们中间实践,以前的郎中是走四方,我们现在用免费的方法招揽四方客。提高梅花的水平,我也顺便在这里练习。”
“很好,发财了不忘本。”凌威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赞许的光芒,没想到陈雨轩现在是有名的上流人物居然还心系一些穷苦之人,自己选择保和堂没有错,一个医生尤其是中医一旦忘记了治病救人的宗旨,手艺就算结束了,因为中医不是凭仪器和化验单,需要一颗理解病人观察入微的心,才能感觉到病人气血的盛衰变化,对症下药,而且中药千变万化,病人的体质也是无数种,微妙之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俗气,就知道赚钱。”陈雨轩咯咯娇笑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见到凌威露出笑脸她的心情出奇的愉悦,大声说道:“你别忘了,我们扩大保和堂的时候就说过,赚钱是要更好地为病人服务,我这里都是病人第一,对于有困难的人,药费能少收就少收,但是不能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