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更定时晚八点】
最后扶苏大大叹息一声:“若先生离去,吾不怪罪与你。赐金返还,再无关联。”
此时的萧何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弹了弹衣上的灰尘,萧何表情极为肃穆拜下:“公子此言谬矣。”
扶苏十分好奇的样子:“哦?先生不走,何处立那不世之功?”
萧何面色涨红,隐含愤怒道:“公子难道以为萧何是那种背主求荣小人吗?”
扶苏摇摇头:“自然不是。先生之才,先生之德行。我都是明了的。”
萧何面上再度愕然,被扶苏此时的态度完全搞不懂了。
扶苏接着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忍先生这等大才,要随我隐寂。”
萧何表情肃穆,正色道:“萧何既然决定追随公子,岂能做那等背主离去的小人。自咸阳公子收留,小人以一无名小吏成天下名士。全赖公子所赐。公子既以国士待我,萧何自当以国士报之!”
扶苏正待继续说。
不了萧何罕见地抢过去接着道:“若公子不信,萧何愿以死明志。”
扶苏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此时的萧何已然信心坚定,至于那等降罪的心思早就干扰不了萧何的心志。就算公子降罪萧何,萧何也要继续跟着了。
现在看到扶苏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觉得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朝着坚固的马车墙壁,就这么撞了过去。要知道,这马车可是御制的。什么叫御制?那就是给皇室用的东西,无论是选材,还是设计,都是天下一等的。这墙壁就是十分坚固轻便的木材,天下难寻。这么结实地撞过去,脑袋定然要开花的。
扶苏一看萧何竟然真的撞了过去,心中感动之余就是惊慌了。心思急转,后悔不已,心想这回玩大了。心中想得快,手下更是不慢。虽说没了精神,可底子还在,全身残余的力量汇集,就要去将萧何给拦住。
不过毕竟是受伤严重体力消耗极大的人。这等慢动作过去,未必能拦住。正待此时,王芙在出了手衣带飘飘,一介衣袖这般抽出去,险之又险将萧何拦住打偏。萧何撞去之势不停,刚好被此时出手的扶苏拦住。
心中感再一次感动,扶苏没好气跟着萧何道:“萧何,你怎的这般榆木脑袋。若是今日你在这有了一丝伤害,那我岂不要背一个暴主的帽子。还说要国士报之,你分明就是添乱,还国士报之?”
萧何呐呐无言硬着脖子道:“公子不信萧何之志。萧何便以死明志。”
扶苏畅然大笑:“好,信,咳咳,我信你。”说着笑的幅度似乎有些大了,竟然咳血了起来。
萧何大惊,这才想起扶苏已然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数次透支体力。眼下的扶苏可是虚弱不已,此时自己这般莽撞的举动,谁知道对扶苏的损害得有多大。这可真是大大的罪过:“萧何罪过,竟劳得公子这般,这般……救我。”
扶苏平复了心绪,感到胸腔那股子闷闷的感觉消退。喘口气对萧何道:“只怕先生见扶苏眼下这等万难之局,分外为难罢了。既然如此,索性赐金放还。不让先生为难。”
萧何苦笑不已,朝着扶苏拜下道:“公子何必这般激我。仍旧那句话,既然公子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萧何尚且三十虚岁。愿以余生助公子大业。”
说着神情肃穆,重重拜下。
扶苏此时脸上的笑容这才徒然绽放开来:“得先生之助,事半功倍矣。”
萧何心下大定,这时才想起先前要怪罪的情形。想了想,开口道:“公子,属下这护主不力之罪……”
扶苏沉吟一会,在萧何紧张的目光下,大手一挥:“罚!当然要罚!”
萧何顿时紧张起来,拜下:“请公子治罪。”
扶苏笑容诡秘,朝着萧何道:“刚才已经罚下了。”
萧何再次愕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却没想到什么时候已经罚下了。
扶苏哈哈笑道:“你这余下数十年已经交给了我。这惩罚难道还不够?莫非你要离我而去,在那骊山修陵?”
萧何苦笑:“公子,可真是……率性而为。”说完,心中所有疑虑和负担都完全放了下来。转而面向扶苏身旁的王芙一鞠躬谢道:“萧何,谢姑娘救命之恩。”
扶苏摸摸下巴,干笑一声。想了想,决定将王芙的身份说出来。沉吟一下,说道:“你身旁这女子。可是王贲之女,王离之妹,王芙。”
抛出这一重大消息,萧何顿时眼睛一亮。扶苏或许还没有细想王家在秦国的实力,可萧何岂会不知。身为谋臣,对这种政~治感官可是极为敏锐的。
心中提溜一转,面上顿时严肃起来。恭谨行礼道:“萧何,见过主母。”
扶苏一愣,心中大乐。王芙则是面若含羞,彻底变成了小羊羔。平时那股子强悍的气息徒然消散无踪了。期期艾艾道:“这这,还未成婚。这称呼,似乎不对吧。”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扶苏略带猥琐地笑了起来,右手紧了紧。很认真地对着萧何道:“嗯。的确,还未成婚。不过,总会成婚的。叫主母嘛……还是可以的。”
刚说完,掩在衣服下的右手上某块皮肤顿时以右旋转三百六十度呈现。一股透心凉的刺痛传来,通的扶苏直吸冷气。
在萧何诧异不接的目光下,王芙清洌带着威胁的目光下。扶苏干笑连连道:“没事。呵呵,没事……”
王芙:“……”
萧何:“……”
马车行驰,离九原城尚有三个时辰的路程。从晚上那顿晚宴开始。一直到凌晨时候的林中追逐厮杀。眼下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起来。
喝了一碗参汤,扶苏感觉到有了些力气。掀开窗帘,看着行进的士卒。以及绳索捆绑,串成一圈圈的的匈奴俘虏。
扶苏此时看向的,是行走队列上的伤兵。“昨夜,想必厮杀惨烈吧。”
萧何一听,神色有些黯然:“折损了三百余士卒。伤兵不以数计。”
最后这四字不以数计,令扶苏面色一变:“传令期泽、伏承、庆倪。”
马车停下,迅即三个骑士下马而来。入了马车,行礼:“拜见公子。”
扶苏点点头:“此次缴获,我记得应该有些酒水。”
期泽点头:“是。缴获三车烈酒。具是岭南珍藏。”
扶苏点头:“军中先下禁酒令。然后,照比肤施事。用烈酒为军士伤口清洗。纱布用开水煮泡,包扎伤口。可清楚?”
期泽点头:“都记得。”
扶苏转头,看向伏承和庆倪。下令道:“庆倪,你执行禁酒令。这些烈酒都是给军士救命之用。这禁酒令,我要你传到每一个军士耳中。敢有军官士卒擅自引用者,军法处置”
庆倪冷声应下:“是。”
扶苏点点头:“去吧。”
转向另一个身材中等,面目清秀,眼神冷冽的青年军官:“伏承,你做得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此次我令你,速去肤施,将哪里擅长外伤的医师都征召过来。记住,态度要好。”
伏承凛然受命,知道这意味着数百受伤将士的性命。快马加鞭,领着十数个军士奔去肤施。
最后扶苏看着期泽:“军营之事,你先管着。这纱布包扎,烈酒清洗伤口,你要做好。另外,阵亡伤残将士抚恤之事。你和先生一定要用心。我不希望我帐下的将士为我搏命,却连抚恤都拿不到,或者克扣减少。”
萧何认真记下,脸色有些难看道:“治粟内史那,恐怕有些不好办。”
扶苏眼神徒然饱含杀气:“不用管韩尝。若他敢有异动,我一定要让他后悔不已!连将士的阵亡伤残抚恤都敢动,不想活了?”
萧何愕然,对扶苏这句有些凶悍不按规矩出牌的话一阵惊异。不过心中细细想想,对扶苏更加敬佩。
能为下属出头的上司那才是好上司。
期泽、伏承、庆倪三人各司其职。迅速开始行动起来,扶苏虽然归位被找到。可将五十天的失踪仍旧给扶苏这一党带来的伤痕尚未愈合,伤害仍旧持续。扶苏的回归并不能一下子解决许多问题。
虽然下山的路上期泽粗粗讲了一些。可从萧何口中,扶苏才能得到更多的机密事情。从朝中,到在野,从军政到经济,甚至还有一些暗黑机构的运行。扶苏暂且只能从萧何这里得到他所需要的消息。
扶苏开口,萧何便细致讲解。深度和广度正持续加深之时,王芙突然打乱了两人的对话。
王芙此时表现得极为沉静,文雅。顶级门阀培养出的气质显露无疑,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此时王芙开口询问道:“先生。可寻到了柳杏和旗叔?”
扶苏心中微微惊讶,不过也迅即释然。柳杏就是那个可爱娇俏的小丫鬟,旗叔,应该是那个老军官。
萧何回忆一下,迅即回话道:“的确寻到了一个小丫鬟和数个带伤的侍卫。本以为是王家小姐,咳咳……”说完看了一眼扶苏,发现没有异常。这才继续道:“他们都在后面,无碍的。”
王芙嫣然一笑,对着扶苏道:“芙儿去和杏儿煮一些补身子的鸡汤,公子稍带。”
扶苏一愣,迅即心中温暖一片。扶苏本没有和萧何避讳王芙,不过王芙蕙质兰心。岂不会清楚这些。乖巧退避,真是个知心人。
扶苏摇摇头,放王芙去和本家人汇合去了。
萧何羽扇微微摇着,虽然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甚至此时的天启已经有些冷了,可萧何仍旧举着一把扇子,颇为怪异。
萧何举着扇子,拱手道:“恭喜公子,人心大定呐。”
扶苏呵呵笑了起来,有此贤内助。自然能人心大定,不过旋即便想到了那个凄然的面容。心中一阵阵割心剜肉般的刺痛。
萧何觉察到扶苏的异状,正待说话。却见扶苏已经恢复过来,将那把扇子抢过:“这都深秋将入冬了。还不收起,强作风度作甚?”
萧何愕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原来越大,不知觉间,扶苏的行动终于奏效。两人的关系终于恢复到了最佳的融洽状态,隔阂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