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凶器

第六百章 静心

燕国,幽州城。

叶辛刚刚会到幽州城,叶展云见到她之后,面上略微一松,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一张脸上,没有半点其余表情了。只是说了句:“回来了?”

叶辛心中暗淡,对莫小川的处境很是紧张,但在父亲面前,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她耳垂上的挂着的兔子耳坠轻轻地晃动着。

叶展云看在眼中,眉头微微蹙起,又瞅了瞅,叶辛身上的裙装和她手中那被染成了红色的长剑,轻咳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意,不过,可能顾忌到自己的女儿刚刚回来,不想再训斥她,便道:“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来见我。”

叶辛点了点头,牵着小黑马朝着自己的屋子行了过去。

叶展云背着双手,深深地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他发现,女儿这次回来,好似变得不一样了,尽管,她还是她,可他却有些不习惯了。

叶辛回到自己的屋前,早有叶门的弟子过来迎接她,她将小黑马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好生照料着,便不想再说什么话,迈步走进了屋中。

来到那张熟悉的床上,看着整洁的房间,一切都与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看来,她不在的时候,这里也是被每天打扫的。

缓步行至床边,躺在了床上,软绵绵的床,要比和莫小川一切睡野地舒服多了,即便是齐心堂的房间,也比不了这里。可她却觉得,好似这床并没有那硬梆梆的床舒服。

缓缓地从怀中摸出那只瓷器兔子,伸手抚摸在上面,不由得便想起了莫小川砍价时候的模样,她口中呢喃着:“流氓兔吗……”说着,流水便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急忙起身,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兔子,放到了距离床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然后坐下来,仔细地盯着看着。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情,此刻,有的好似只是思念。

一个人坐在屋中,就这样看着,心中难受的厉害,夜已经深了,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眼泪不知流了多少,袖子都被打湿了,她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地摸了摸那兔子,随后朝门外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叶门的弟子大多都已经睡下了,剩下的一些,便是在守门的弟子了。看着他们一身白衣,头发上统一的白底蓝边的头戴,在夜风之中,随风飞扬,以前看着没有什么感觉,好似很是自然,但是,现在看起来,却觉得,这般统一,好似太过无趣。

她没有太多停留自己的视线,便朝着皇宫深处走去。在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寺庙,那里的一个人,或许能够解开她一些困惑。她慢慢地朝前面走着,黑暗之中,莫小川的身影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她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已经可以看到那寺庙的时候,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速度加快的同时,心中也迫切了起来。

沿途的树木,长的十分的茂盛,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宫之中多出了一个湖的关系。各色花草似乎也在努力地开放着,似乎在争取最后的时光。

冬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了,它们的同类,许多都凋谢了,只有少数还在顽强着。

叶辛并未太过留意,很快,她便来到了寺庙前,只是,站在寺庙的门口,却又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进去,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去打扰,好似不太合适,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叶辛心中想着,正要折返,里面却传出了一个声音,道:“是辛儿吧?”

叶辛身子一怔,停住了脚步,轻声回道:“静心姑姑是我,我睡不着,想来和你说说话,你睡了吗?”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慈祥的声音。

叶辛微微犹豫,推门走了进去。寺庙很小,站在门前便能看清楚一切,里面只有一间佛堂,几间房屋。此刻,一个光头女子正坐在佛像前静静地坐着,但是,她的身上却并没有穿僧袍。

叶辛缓缓地走了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道:“静心姑姑,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

静心微微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不在乎天是亮着的还是暗着的了。”她说着,将一旁那株暗淡的烛光轻轻拨弄了一下,顿时,佛堂明亮了许多。

这位叫静心的女子,正是传授叶辛封穴之法的那位叶门弟子,只是,她现在虽然还算是叶门的弟子,却从不出佛堂半步,整日都在此礼佛,却不是一个僧人,但脑袋又剃的光溜溜的,看起来有些怪异,却又好似并无任何怪异之处。

“静心姑姑,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吗?”叶辛好似有些不相信,睁着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前的女子模样三十多岁,但是,看她的神情,又不似一个三十多少的人该有神情,倒是一个四五十岁有过生活经历的人才能表现出来的东西,看来,岁月在她的脸上,应该走的缓慢了些。她生的一双大花眼,细眉,高鼻小口。长得十分标致,一张瓜子脸显得有些苍白,可能是一直都不出门,不见阳光的缘故。

她拉起叶辛的手,有些疼爱地微笑着道:“姑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心事,便说出来,让姑姑听听。”

叶辛本来想说,却又觉得不好开口,犹豫片刻,这才,道:“姑姑试过喜欢一个男人吗?”

听到男人二字,静心的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变得出奇的平静下来,微微点头,道:“有过。”

叶辛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很难平静,犹豫了一会儿,道:“姑姑,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你会担心他?会紧张他吗?如果说他现在有危险,你说该怎么办?”

静心静静地看着叶辛,眉毛微微动弹一下,似乎要蹙眉,但仅仅只是有了一个征兆便又舒展了,她想了想,道:“若是你能救得了他,便去,若是不能,便不去吧。”

“可是……”叶辛说了半句,却是无力地低下了头去,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静心姑姑,你能与我讲讲你喜欢上的是什么人吗?”

静心的面上闪现出了一丝痛色,随即便消失了,微微摇头,道:“以前念云大师曾说过我与佛门无缘,这么多年下来,我以为我已经能够潜心修行了,看来还是不能啊。总有些事,会让人静不下心来。”

叶辛看着面前的静心姑姑,好似感觉到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其实,她对这位静心姑姑了解的并不多,静心以前教什么名字,她不知晓,也无人无她说起过。

她只知道,她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资质很高,以前在叶门之中也是十分厉害的,只是后来出了事,让她看破一切,在皇宫之中建了这座小庙开始清修了,从叶辛记事起,便没有见她出来过,好似一直都在这庙中一般,小的时候,还和父亲问起过,静心姑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出门?

父亲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说这不管她的事,可是,叶辛却是十分好奇,只到有一次问的烦了,被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而且,还警告她绝对不可以在静心姑姑面前问起此事,她这才害怕了,不敢再问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似乎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了,虽然小的时候,她常来静心姑姑这里,和她说着话,可是,她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关乎男子之事。这也就是我们叶辛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亲近的女人,她却对男女之事一概不知了。

其实,若是论起备份,她该叫静心姑姑为静心姐姐的,但是,她从小这样叫她,两人都习惯了,她也喜欢她叫她姑姑。

叶辛没有母亲的概念,她从小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而静心姑姑便像是她的母亲一般,只是这个母亲有些怪异。

“对不起静心姑姑,我不该问的。”叶辛满含歉意的道。

静心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没有什么,其实,我早该面对的,是我自己一直都没有勇气碰触这些往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就能够平静一些了。”说罢,静心露出了一个笑容,很是好看,只是左脸颊下面好似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与右脸并不对称,仔细查看,这才能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静心姑姑,您真的不用勉强的,辛儿不想知道了。”叶辛看见她的笑容,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

静心微微抬手,拦住了她,道:“无妨。其实,很这件事憋在我心中已经多年了,有的时候,的确想找个人说说的,只是,这里只有辛儿,那个时候,你还小,不便与你说这些。”

叶辛见静心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了,她静静地坐好,打算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辛儿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吗?”静心在说自己的故事之前,先问了叶辛一句,叶辛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我不是很懂,不过,应该是吧。我很想和他在一起生活,他不在的时候,便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颜色,我便是躺下也睡不着,每天都会想起他,担心他,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那就是了。”静心轻轻拍着叶辛的手,道:“其实,姑姑当年也是,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姑姑那个时候,也只有二十一岁,已经能够出去行走江湖历练了,也就是那次出去,认识了他。他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在江湖上,也算是无名小卒,不过,虽然他的武功平平,人却很是英俊,也很爱讲笑话,而且有一颗侠义心肠……”

静心说着,面上浮现出了一副神往的神色。好似在回想很久以前的事,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这笑容和先前那种笑容不同,里面有着一种幸福的感觉。

叶辛看着静心的表情,好似受到了感染,心中也略微好了一些,轻声问道:“静心姑姑,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此事说起来,你也许都不信,是因为他偷我的钱袋。”静心说道。

“偷钱袋?”叶辛果然觉得很是诧异。

静心微微点头,道:“当时我初入江湖,并未用叶门的身份。而且,门主有令,不让我离开距离幽州城外百里之地。所以,我走的也并不远。那是在城外的一个小镇,这个镇子你应该听说过,叫集散镇,一般多是江湖人物才到此处的。可能我初入江湖,让他觉得比较好下手吧。不过,他的武功平平,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莫非静心姑姑对他出手了?”叶辛问道。

静心微微摇头,道:“那个时候,我对这等事很是好奇,贼这个词,虽然听过,却没见过,所以,就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跟着他走了十余里路,看到他将钱袋里的钱买了许多馒头和面饼,又把剩下的钱都换成了铜钱,背着一大包铜钱给那些穷苦的老人,或者无人照顾的孩子们送钱和吃的。”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衣服侠义心肠。”叶辛说道。

静心点了点头,道:“我当时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好玩。他把钱和吃的都送完了之后,便朝着没有人的荒山走去,我也跟着他又走了十多里路,他停了下来,回头问我,这里做坟地好不好。”

“莫非他想杀掉静心姑姑?”叶辛睁大了双眼。

静心笑了笑,道:“我也以为是这样的,不过,他见我没回答他,便自言自语说什么这里做坟地是极好的,而且,他能死在一个俊俏姑娘的手上,应该也不枉此生了。”

“啊?”叶辛听这静心讲述这个男子的口气,不由得想起了莫小川,这两人倒是都有些无赖话语。

静心的双目看着一旁的烛光,好似看到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双手摊开,面对着她说:“姑娘,小生知道武功不是姑娘的对手,也不想动手,被揍一顿后再死,干脆被姑娘一剑斩杀了算了。”

那个时候的静心还是一个青涩的姑娘,便如如今的叶辛一样,心是单纯的,面对这样的言语,双眼之中泛起的唯有好奇之色,听到一个男子如此说,便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本姑娘要杀你?”

“姑娘提着剑,尾随我一路,又不把我偷你的钱要回去,显然是想要我命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作要钱没有,便该要命一条了吗?”那男子面上毫无惧色,一张脸上竟是真诚的笑容。

静心被他这个模样给逗乐了,接口道:“你这人真是会自作主张,你说杀便杀吗?本姑娘现在偏偏不要你的命,就要你还钱。”

这个时候,男子一脸痛苦的表情,道:“可是,钱我已经花光了,没有了。只能还你命了……”

“那本姑娘不管,本姑娘的钱都让你偷了,杀了你亦没有作用,本姑娘饿了,你去买吃的吧。”静心对钱的概念并不大,因此,对丢失一点钱财,并不会动怒,反倒是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男子一脸的苦涩,抱怨着自己命苦,居然要带一个累赘了,然后,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把钱都给了人,没有留下一个铜子,根本就不能买饭了。无奈下,男子带着静心到了树林,开始打猎,然后给她烤肉吃,不过,他们却不像莫小川和叶辛那个时候,连作料都没有。他包裹中各色作料齐全,烤肉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静心吃的很香,她本来也是出来历练的,觉得眼前的男子很是有趣,便决定跟着他四处走走,也好增加自己的见识。

他们两人结伴而行,渐渐的,两人都被对方所吸引了。

男子样貌英俊,虽然没有什么出色之处,但是,他身上的没一点,都是在叶门之中长大的静心所没有见到过的,所以,他对她是有吸引力的。

而静心,一个单纯的姑娘,生的有俊俏,男子也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随着两人的熟悉,终于在一天夜里,两人在山顶看月亮的时候,他偷偷地亲吻了她的面颊,她羞涩的低下了头,他却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这个笨丫头,准备做我第一百零二房小妾吧,记得要给我生一百零三个孩子……”

静心提着追杀他,两人在山顶狂奔着,到处都是他的笑声。

跑累了,他倒在地上撞死,静心靠近了他,却被他一把揪得也躺在了一旁,他爬起来,单手拖着脑袋,看着她的脸,目光之中满是深情,她被他看的脸红了,想躲避他的视线,他却又亲吻了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其实,我是个没人要的穷小子,所以,你跟了我,没有前面那一百零一个女人侍候你,你也不必生一百零三个孩子,最多三个就好,多了,我养不起。”

她羞红着脸颊,不敢搭他的话,但是心中却已经算是答应了她了。

两人就这样无忧无虑,快乐的过了三个多月。

她终于告诉了他,她是叶门中的金枝玉叶,他勉强的笑,说自己一直自己她不简单,只是不死心罢了。现在可以死心了。她告诉他,他不可以死心,她该回师门了,但是,她会将这件事禀告师傅,让他将她许配给他的。

他放肆的笑了,欢呼雀跃,高兴的和个孩子。

她见他这样,心中甜甜的,她憧憬着这一切,但是,回到师门却被极力的反对着,门主那里还没有说什么,师傅已经将她大骂了一顿,说她不可能嫁给一个江湖草莽,叶门就没有出过这般有辱门风之事。

她哭闹,却被关了起来。

她在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并不知道,叶门已经派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大笔钱,并告诉他,让他死心。

他很是痛快的笑纳了,将钱又分给了穷人。然后他远走他国,去了楚国。

他的离开,让她得到了自由,她疯狂地跑出城外找他,将以前游历过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她坐在他们曾经玩闹的山头上哭了两天。

后来,她绝望了,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就在她这样以为的时候,却碰到一个他以前的朋友,告诉了她,他在楚国,得到这个消息,她就像疯了一样,什么也不顾地跑到了楚国去找他。

可是,她还没有找到他,就被楚国的刘御丰抓住了,他们逼她说出叶门的心法,她抵死不从。他们就用残忍的手段对待她……

这件事在楚国不知怎么传开了,他也知道了,他先托人给叶门送信,然后自己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去救她了,他闯了进去,打到了两个家丁,就被刘御丰的一个徒弟出来收拾掉了。

当他被抓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彻底奔溃了,她已经被刘御丰他们侮辱的不成了样子。她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他了,她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不配他再爱她。

可是他却哭了,一直都喜欢笑的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哭了,他哭是因为他心疼她受到的伤害,他对她说,她一直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她还是他最爱的那个她。

她从他的眼神之中,看了出来,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她很痛苦,因为,她觉得对不起他。

他却说,一切都是因为他,最该死的他,若不是他没有信心,若不是他本领太差,若不是他这么没用,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他哭着说出这番话,泣不成声,他深深的自责着,将所有责任都自己承担了过来。

刘御丰冷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好像终于找到了能让她开口的理由了,之后,刘御丰一根根地捏断了他的手指,他反倒是不哭了,笑着对她说,不能告诉这等小人,他一点都不疼。

她明白,他是怕她软弱下来,因为,一旦她说出来,刘御丰就不可能让她活着了。她使劲地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