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上）
改成和小絮根本没那意识，改成看了看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握了握小絮的手，对她道：“现在不冷了吧。”小絮笑了笑，微微点点头，改成握着她的手，还是觉得有些凉，便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暖着，小絮就冲他微微笑着，看他这么细心体贴的疼着自己，她的心里也是暖和的。改成对她说道：“明天就回去。”小絮说道：“还好，虽然比南方冷，可只待这么几天。”她也等得不耐烦了，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发现还只是两点五十，她皱眉道：“他们三点才上班吗？这个公务员真是好啊，竟然三点才上班，他们是不是五点又下班了。”改成就笑，说道：“不是吧，不可能三点上班吧，我们外企中午最多休息一个小时，现在都是一点半就上班了。”小絮也说道：“是啊，我们小公司也是一点半上班的，改成，当公务员真好啊，我看看能不能考到济南来当公务员。”改成就笑，对她道：“我看成，我姨哥姨姐都在济南当公务员，可能帮得上忙。”小絮就笑，说道：“其实回济南也有好处，关系多，熟人多，熟人多了好办事。”改成就笑，对她说道：“那是。”
女人的心毕竟比男人的心细，小絮想着公婆还在一旁呢，说一会话就总是时不时的要回头看一眼的，这一次她回头，就看到婆婆一个人站在那里，公公在不远处的地方和人下棋，正下得眉飞色舞，婆婆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很可怜。小絮就说道：“改成，妈一个人站在那里哩，我们过去陪陪妈吧。”改成心内温暖，想着小絮多好啊，很多他想不到的事情小絮都会想到，真是一个好媳妇。他就笑着说好，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到老人身边。老太太看到儿子总算过来了，这颗心总算好受一些了，这天空她看得都特别晴朗了，阳光也金灿灿的可人心意的暖和了，人也不觉得冷了，想着儿子还是懂事的，不能怪他，现在走到身边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当妈的，她不知道是她的儿媳施小絮注意到她一个人站着怪可怜的，否则改成才不会过来呢，可是老人不这么想啊，这天下做婆婆的，总是习惯性的思维，比如对她好的肯定是儿子，对她坏的肯定是儿媳。改成对老人说道：“妈，还有十分钟就三点了，我们再等等。”老人就笑眯眯地说好，又看了看儿子，如今几个人在太阳下站着，阳光落在身上，就更加显得改成的黑和瘦，简直竹竿一样竖在那里，老人看了半响，就心疼地对改成说道：“唉哟，我儿子黑啊，瘦啊，儿啊，你在外面倒底吃什么的啊，你可要吃饱啊，你在上海吃得不好啊。”施小絮原本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的，现在听到这话，到了她耳朵里，就是“我儿子在外面黑了瘦了，是你这个做儿媳的照顾得不好，你看你把我儿子养黑了瘦了。”小絮心里就不悦，婆媳不是亲母女，做儿媳的也不可能把婆婆当妈待，如果是亲妈这么说一句，笑笑闹闹也就过去了，可是婆婆这么一说，小絮却听得不是滋味，想我跑过来，你就不能当我面说几句好听的话？不过想着明天就回浙江了，反正也不可能和老太太住在一起，再说老太太还得了大病，要时刻小心照顾着呢，没必要和老人多计较，她要心疼儿子，怀疑她照顾得不好，就由着她去吧。所以小絮也就脸上继续笑着，不再吭声。
终于等到三点钟，一行人商量着要进去了，老太太走到老伴面前，对他道：“时间到了，不要下棋了，我们进去办事吧。”老头子却头也不投，仍然专注着棋盘，嘴上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老太太就生气了，一边拉他，一边对他道：“是儿子要买房啊，你这做爹的怎么这么不上心，快点，起来吧，别下了，你也真是的，到哪里都能认得人，都能下棋，在乡下一天到晚也是跑到村头和那些老头子下棋打牌，一天到晚半夜才回来，平时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到了济南，人生地不熟的，你也照样能下棋。”老太太一边拉着老伴，一边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埋怨，老头子怒了，手一挥，又重新坐了下来，怒道：“你们进去不就行了，我想下盘棋都不让我下完，儿子都这么大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老太太却不同意，又去拉他的衣服。改成和小絮原本等在那里的，如今看到老太太和老头子在那里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起来，小絮就推了一下改成，对他道：“快去看看，你爸和你妈吵起来了。”改成也就看过去，看到他爸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一拉一扯，旁边人都在看热闹，他只得和小絮走过去，对他妈道：“妈，怎么回事，在外面有什么好吵的。”他爸对改成道：“改成，你们进去找那个科长就行了，出来了我再跟你们一起看房，人家办公室那么多人，一下子去那么多做什么，人家还嫌碍事。”改成想着也可以，便对老人道：“爸，那行，你就在这吧。”老太太还很委屈，还想说老伴几句，改成已以拉着他妈妈往房管局里面走了，老太太在儿子的扶持下，怒气冲天，满腹的心酸委屈，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对儿子控诉，“儿啊，你不在家，你都不知道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爹现在变了，他退了休，也不好好呆在家里，成天到晚的跑去跟人打牌下棋，中午吃饭都不归家，在外面随便吃一口，晚上要天黑才能回来，那时候我都睡了，早上又一大早出门，有时候，我想和他说一句话，我都找不到他的人影，你爹啊，现在根本不管我啊，妈一个人在家里，这日子不知过得多委屈。”小絮就想着明白了，怪不得她婆婆最大的心愿是他们小两口回济南呢，原来她一个人过日子太孤独寂寞了。对于孤独寂寞小絮也还是能体谅的，她想着老太太也的确是可怜。
改成却笑了笑，对老人说道：“妈，这是你的不对了，爸退休了，可他为什么每天过得快快活活的啊，他会自己安排时间，过得充实，你也出去转转，和四婶六婶她们打打牌聊聊天，这一天不也过去了吗。”老太太却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对他说道：“不说了，我们去找那个李科长，先去看房，儿子，等明天，妈把房子装修好，那时候你和小絮都回来了，你们又有了孩子，到时我又忙着带孙子，你爹是死是活，我才懒得管他。”小絮心里一惊，感觉不妙，因为虽然他们同意回济南买房了，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济南工作，可是老人却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会回来，这也是当时老人出钱的条件，起初小絮以为老人只是嘴巴上说说，如今看到老人是真盼望上了，一下子小絮的身上就好像有了千钧重担，小絮想着要不要对老人坦诚相告，可是想着老人知道如果小絮和改成现在坦白他们只是投资买房不会回来发展，老太太可能又灰心失望，不肯出钱了。她不能没有房子，小絮在迟疑中，这个嫌隙就越来越深了。
三个人找到李科长的办公室，走进去，老太太说明了来意，报出了改成姨哥的名字，那个李科长立马笑容可掬地站起来，又请他们三个都坐了，小絮平时也没怎么注意看这些官员，现在网上一谈起公务员就是福利好收入高，所以现在也关切起来，她瞄了一眼那个李科长，李科长四十开外，头发谢顶，不过好在人不胖，所以也不是特别的讨厌。李科长说道：“小易，你的事你姨哥都对我说了，他今天要到下面的市里去，所以不在济南，反复托我要办好你这件事，没什么问题。”易改成就立马说谢，李科长摇了摇手，说道：“小易，你和你媳妇都在外地，你虽然户口还在山东，可是在这边没工作，一般银行贷款手续办不下来，不过没关系，你今天先去看房，如果看满意了，到时候售楼处的销售经理会和你说的，到时你再按他的吩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再来这里找我，好不好？我答应你姨哥的事一定帮你办好。”易改成就立马说谢，李科长就笑了笑，对他道：“我现在给那个销售经理打个电话，这个楼盘是我们济南新开的一个楼盘，现在还没有正式对外营利，你们去的话，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可以让你们先挑房子。”
易改成和小絮又立马连声说谢，那个李科长就开始打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恭敬，电话很快就打好了，李科长又给了易改成一个电话号码，叫他到某个钱柜附近打这个电话。改成就说好，三个人便谢了李科长走出来，一起去小区看房。小絮没有想到事情办得那么顺利，三个人走出来，小絮感叹道：“改成，李科长真是人民好公仆啊。”改成哈哈大笑，他们年轻一代，都是有点愤青的，说话也是带着揶揄，小絮这么说，其实也是带着讽刺，小絮笑道：“你看李科长对我们多好，我们买好房子后，给他送面锦旗吧，上面就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改成笑个不停，想着施小絮有时候也够幽默的，他看了小絮一眼，对她道：“人家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这么体贴啊，还不是看在我姨哥的份上，我姨哥是他的头，他能对我们不好吗。”施小絮就笑笑，虽然说他们这次回来买房，托了姨哥的福，可以优先挑房，事情非常的顺利，可是施小絮还是感觉中国的官场裙带关系太明显了，虽然她这一次是得利者，可她总感觉这样下去也不太对劲。他们现在买不起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太多这样的裙带关系。这时候走在他们后面的婆婆慢慢摇了上来，听到他们在讨论姨哥，便笑了笑，得意说道：“改成啊，你姨哥现在可有面子啦，他都打算在济南换一栋新房子啦，你姨哥有本事啊，他上次都说好久没看到你，你和小絮结婚他都没有参加很不好意思，改成，你姨哥真是好啊，妈生病住院的时候，都是你姨哥跑前跑后，儿啊，以后空了，抽个时间去看看你姨哥吧，感谢一下。”改成就立马说好，到了约好的地方，改成就按着李科长给的那个电话找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那个楼盘的销售经理叫他们按着他说的方向走过来，直接到楼盘挑房。
四个人就去了，楼盘和他们站的地方很近，几乎就在济南市区，小絮没有要想到他们买的房子会这么市中心，看到那个新楼盘，又看了看周边的配套设施，立马满意得不得了，那个销售经理看到他们过来，已经等在外面，也是恭恭敬敬的，对改成说道：“刚才李科长给我打了电话，你放心，房子都没有开盘，不过都建好了，给你们最好的房子，你们随便挑。”改成和小絮就进去看房，挑了一百一十多平方的房子，三室一厅，房子向南，小絮非常的满意，改成问价格时，那个销售经理就说道：“给你们就内部价吧。”这也是小絮没有想到的，她简直就是心花怒放，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买房也会得到内部价，改成也有点意外，不过也是喜气洋洋的，因为两个人对房子太满意了，互相看着眼里都是兴奋，改成对小絮说道：“我们先回去吧，下午来交订金。”三个人走出去，刚走了两步，小絮却说道：“改成，还商量什么呢，干脆就买下来吧。”她真害怕这么好的房子他们一转身又被别人买走了，浙江那边买房都是抢的，她也害怕在济南碰到这种现象，所以一定要马上买下来，改成说道：“那也要去银行取钱啊。”小絮就叫改成回去去找那个销售经理，销售经理对他说道：“不用了，你们要是现在交订金的话，我们的会计和你们去银行啊，直接转账就行了，订金也不多，五万块就可以了。”小絮便彻底下定了决心，对改成说道：“就这么办吧。”老太太和老头子也很满意，老太太笑眯眯地瞅了一眼小絮，对她老伴说道：“小絮不错，看中了就立马买下来了。”小絮也只是微微笑笑，之所以到济南这么爽快利落，是因为她在浙江看房看怕了。改成也就笑了笑，同意了。很快的，小絮和改成就和着会计开车去了最近的银行，把钱取了出来，付了定金，签了一个定金合同。销售经理对他们道：“等到我们交房后，到时开盘了，你们再过来签购房合同吧。”改成和小絮就连着说谢谢，四个人笑眯眯地走出来。
一行人回到宾馆，小絮还像是作梦，不相信回济南半天的时间，她就成功买下了房子，她拉着改成的手，不放心地对改成道：“改成，那房子真的属于我们啦，开发商会不会变卦？”她实在太渴望一栋房子了，所以现在非常担心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改成笑了笑，说道：“都已经交了定金啦，房子肯定是我们的。”小絮才不再吱声了。改成看了看时间，对小絮说道：“既然今天事情办完了，不如我们今天回去吧，明天到临安，我还可以送你回公司宿舍，我再去上海，你一个人回临安，说实话，我也不放心。”小絮听到这里，知道她老公心里时时刻刻有她，自然很高兴，点头答应了，改成便在附近订了晚上的火车票，对两个老人说了他们要晚边马上回去，老太太意料之外，刚开始以为儿子至少要住个几天，听到他都已经买好了票，不由很是失落，在那里喃喃念道：“走这么快啊，儿啊，妈还想你回乡下呆几天。”改成哭笑不得，对老人说道：“妈，现在工作是一天都不能耽搁，妈，现在小絮怀了孩子，我要努力赚钱啊。”老太太就瞅了瞅儿子，看到施小絮不在旁边，施小絮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老太太就欠过身来，悄声问道：“今天定金的钱小絮有没有份？”改成就说道：“妈，有份的，有份的，我们两个的钱都放一起的。”老人才放心地点点头，对他说道：“等到要付房子首付时，妈再拿十万过来，这定金你们就先付着，儿啊，这小絮嫁给了你，就是我们易家的人，她也是本科毕业，工资比你高吗，工资也不能让她去贴娘家啊，她现在赚的钱可都是你的，我们易家的。”易改成只觉得头大，只想着他当初真是太英明了，这婆媳真不能住在一起，以他老娘的心态，两个人在一起，不吵翻天才是怪事。改成说道：“我知道了，妈，爸，你们今天回乡下吧，要不你们在济南再住一晚上，这宾馆我给你们开到明天中午，现在回乡下也晚了。”老太太却坚决说道：“住宾馆不要钱吗，你退了吧，我们晚上还是到你姨哥家去住，你啊，本想要你也见见你姨哥的。”改成也就没办法了，他老娘坚决不肯再住宾馆，一行四人便退了宾馆，出了酒店，小絮和改成去火车站，老头老太太去亲戚家，老太太要送儿子去车站，改成无论如何不同意，他对老人说道：“妈，火车站人多，你身体不好，你送我过去，我上了车我还担心你，不要送了。”这话老太太十分的爱听，也就同意了，改成和小絮就和老人说了再见，改成提着行李，两个人匆匆走了，老太太看着儿子儿媳的背影，看得久了，发现大包小包所有的行李都是改成提着的，小絮就拿着一个小小的黑皮手袋，老太太就不满了，冲着两个过去的背影也要念道：“怎么什么都要我儿子提啊，这小絮啊，没点做儿媳的样子，我儿子多辛苦啊。”老头子在一旁听了，怪道：“你啊，行了吧，他们小两口过日子，你就不要瞎操心，小絮现在还有了孩子。”老太太念叨道：“肚子都没大，我那时候怀改成的时候，快生了我都在院子里晒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