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噩梦之后,我起身,望着镜子里面表情惨淡的女子,忽然有些沮丧,苏罙凭什么能对我影响如此之深,甚至到了地球的另一边,还出现在我的梦里使我得不到片刻安宁,我叹气,扶着酒杯发呆。
忽然门铃声大作,我手一抖,好端端的半瓶酒就这样洒了出来,手忙脚乱间门铃还毫不间断,我憋着一口气,开门便嚷:“苏锦里,你赶着投胎啊?”
意外的是印入眼帘的却不是锦里那叮当作响的项链珠子,而是某方干净的T恤,淡淡的米黄色,很宽松,横亘在洁净肌肤上的锁骨微微突出,我仰头,看见了一张笑得极其不和谐的脸。
“嗨,小心,好久不见。”
我努努嘴没有回话,斜着眼睛等他接着说话:“小心,我哥不知道我来瑞士了,收留我吧,我在瑞士举目无亲,无家可归……”
我撇撇嘴,很好,真不愧是学律师的,绝对是个审时度势的主,既表态了和苏罙不是一伙儿的,又表明了现在的凄惨境地企图获得同情,我咧开嘴角,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厮就喊了起来:“小心,不准笑得这么阴暗,我可是千里迢迢过来的,你要是不收留我天理不容。”
我嘴角抽搐,天理不容?接着说,我倒是看看还有什么惊人之语是他说不出来的。
“小心,过节是你和哥的,不能迁怒我,所以……至少……先让我进来吧……?”
“不要告诉我上面所有话的意思,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住我家?”我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惊恐的看向他。
言默做作扭捏的笑了:“人家准备亲口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我扶住一抽一抽疼着的额头:“我一点也不想得到这个噩耗?”
言默表情马上暗淡了下去,这厮得了言奶奶的真传,演戏可以媲美好莱坞影帝,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又觉得不忍,终于码下脸,“进来吧。”
“好耶!”
说着他就拖着他那大得惊人的行李箱大摇大摆走进了我家,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上了当的错觉。
言默一进门就开始打量着我的房子,这房子是哓给我找的,条件很好,两室一厅,刚好能把书房腾出来给言默,我暗自打算着,其实我对言默一直心存感激,这个孩子对我很好,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我身边。每一次我狼狈的时候,他都默默陪着我,从苏罙那场荒诞的求婚开始。直到后来何小艾和苏罙爆发奸情。
是的,就是奸情。我心里不平衡,口头发泄一下都不行么?
在我走神这个空挡,言默已经大致浏览了一遍我的房间,回过神便看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小心,你的房子可真脏……”
我深呼吸,“言默,你别逼我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言默转过脸,嬉皮笑脸非常狗腿的说道:“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啊……”
我抬起头,哼了一声。“小心,你在这边没有上班么?”言默一边探头熟悉我的房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上班?上班?!
“你个扫把星,我就知道你出现准没有好事,气得我居然忘了我得上班,天哪天哪,我竟然忘了我已经在许陌枕的手下,今天起锦里不会给我电话了……”我火烧屁股般跳起来,抓着包包转身就跑,没有听清言默在后面喊了一句什么。
我很无奈,今天是我调到许陌枕的那的第一天,我居然好死不死的忘了上班,这个时侯忽然万分想念开车不要命的锦里,拼命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大哥,我有一姐妹儿能把车开飞起来,您再快点成不?”待我到达公司的时许陌枕却并没有在办公室。
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工地,我一边打电话一边祈祷千万不要误了事,“喂?是小心么?”
声音温吞,柔和的能掐出水来。我含糊应着。
“我们现在在工地,你怎么回事?”我开始怀疑,那样温和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样严厉的语气。我支支吾吾:“家里来了客人,国内来的,在我房子里住下,所以安排了……一时忘了……”
“stop,”许陌枕打断我:“要解释的话,回公司再说,OK?现在请你,立马赶到十七区工地,我们在那里。”明明语气严厉,可就让人觉得温柔得要死,我禁不住感慨。妖孽男啊妖孽男,现在流行这款。
我握着电话点头如捣蒜,“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我忐忑地打车来到了十七区工地,远远的看见一群模模糊糊的人影,下车的时候脚一闪,啥也看不清晰,丢了钱就往外跑。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才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脑门,天哪,我的隐形眼镜掉了。祸不单行。
我深吸一口气,保持笑脸,充分应用我的睿智冷静,额……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自我安慰足够之后,我面带微笑的朝着许陌枕走过去,我眼睛远视加闪光,不戴眼镜基本上就是啥也看不见,我朝着许陌枕笑笑,他的脸在我眼中就是一肉^团,五官模糊,所以看不清表情,我心里顿时坦然了不少:“不好意思啊许总监,我来晚了,有什么惩罚的话我绝对没有异议,并保证下次绝不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许陌枕的爸爸是德国人,行为做事极其认真,于是我摆好了姿态准备挨骂。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没事儿了,小心,哓总是极力担保了你的,我相信你是真的有事,下次记得打个电话过来。”我连着点头,但是为啥,这声音像是从身后传来的?难道我耳朵也有问题了?
“还有,小心,我在这边。”声音里貌似有很多很多无奈,我茫然回头,很清晰的影子,修长,干净,但该死的就是看不清楚脸,如果那个是许陌枕,那面前这个人是谁啊?我懊恼。
“你面前的是S罙公司的苏总,打个招呼吧,相信你们曾经在一个公司合作了不少应该很是熟悉的。”
许陌枕完全没有看出来我已经石化在了现场。
神可以赐一道雷劈死我吗?我竟然站在苏罙的面前,却将他认作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他们气质真的很像,但是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人,我竟然没有嗅出他身上,那么明显的,我最最喜欢的,薄荷味道。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低着头,我不敢想象苏罙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看我,我微微侧耳,甚至听不见他的呼吸声,我觉得某处忽然疼得不可抑止。
苏罙也没有动,他站在我面前,有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有一只手似乎正伸出来想要抓住谁一样,但是他没有回应我,他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起来被打击一样晃上两晃,他站得笔直,像一尊石像一样,微微低头俯视我。
我将头低得更低,我想要跟苏罙说什么呢?我们已经没有话说了不是么?我都说了要重新开始的,我都已经认不出他的味道了,这样的错误,是不是就已经说明……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我居然抬起了头,笑了出来:“嗨,苏总,欢迎。”苏罙仍没有动,他是个间歇性执着得要命的人,他要是决定要站在这里看我的话,估计整个上午他都不会动一下的,于是我扭头,朝着许陌枕招呼:“许总监,这可是当年我在S罙公司的顶头大BOSS,我们很熟的。”
许陌枕走上前:“既然这样的话,你就陪我们走一段吧,顺便给苏总讲讲和Lyin合作的那个案子,我翻了翻资料,还是你在S罙的时候定下的呢,看来你和Lyin真的很有缘哦。”声音一贯的温和。从声音里面就能听出笑意盎然。
不过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好,意思就是我和S罙公司没有缘分咯?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这样不好吧,毕竟我曾经是S罙公司的人,徐总监还是另请他人吧……”明明以前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处理的,在苏罙面前我仍然假装菜鸟。我一点也不想和S罙的任何人打交道。
许陌枕完全将我当成了抛砖引玉的那块砖。根本没人听见我的反抗,话题被苏罙一带,就扯远了:“S罙公司和Lyin也深有渊源啊,合作只是早晚的事情,不是么?”
“Lyin’也一直对于国内新起的独秀S罙十分感兴趣,合作的确是件众望所归的事情。”
“Lyin在这次形象设计上花了不少功夫,就是希望也能带动国内平面界一起提升。首当其冲的,当得S罙公司开头。”
“Lyin公司的影响力是足以令人心悦诚服,而且既然要带动整个设计产业,我们也必然当仁不让地起这个响应的作用”
……
客套虚伪,我在心里嘀咕。
一个上午总是在转瞬之间就过去了,我跟在苏罙和许陌枕的身后低眉顺眼,说啥应啥的样子,心里暗暗地将两人诅咒了上千遍。我就是忽然觉得愤怒,言默,苏罙难道有事计划好的一起出现?言默这个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还一时愚昧觉得好像欠他很多似的,我喘着粗气,默默的在精神上虐待他们。
“小心,你累的话就先去车上休息吧。”许陌枕声音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不安的,没有什么好在意苏罙想法的,没有什么好起鸡皮疙瘩的,许陌枕本来就是哓介绍给我的不是么,我朝着他浅浅的笑了:“好的,我先去定午餐。”
然后转头逃也似的飞跑。我得去配副眼镜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