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大陆有严格的师徒教条。师父打骂弟子不说是天经地义,也是家常便饭,而弟子要是敢反抗,不管是非就要先扣上大逆不道的道德帽子,即便纳兰玉符并非温锋严格意义上的老师,却有导师的辈分在那里,无论如何温锋是不占优势。
杨丕便抓住这点不撒,对于顾飞鹤的事反而无所谓了。因此当温锋说完,顾飞鹤也无从辩解,只能默默承认。泰如琪了解之后做出了和赖利同样的判罚,自然没人反对。可当泰如琪宣布完后,杨丕便将适才听来的温锋对导师大不敬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此事,泰如琪脸色凝重了几分,她看向温锋,冷然道:“确有此事?”
温锋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在了赖利身上。因为他不管是承认不承认,可都有可能等于间接逼迫纳兰玉符选择站队,继而反让赖利蒙上损失。
赖利在杨丕阐述之时心中已有了定见,他微微躬身后沉声道:“副院长,杨长老所说严重夸大了事情真相,所谓的不敬也不过是意见相左的言语分歧而已,谈不上违反学院铁律,因此老夫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了。”
杨丕闻言讽刺道:“难道说都动手了还算只是言语分歧?赖长老太过包庇温锋了吧,难不成收了海无忌的什么好处不是?”
“你……”赖利大怒,横眉冷对杨丕。两人一副即将兵戎相见的样子。
泰如琪喝道:“两位长老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副院长?”她的话让赖利和杨丕虽暂时不再剑拔弩张,却也别想笑脸相迎。
泰如琪颇感头疼地看向纳兰玉符,道:“纳兰导师,赖长老说的可是实情?”
纳兰玉符从适才起便一直犹豫抉择问题,经过这么长时间思考,他也最终做出了选择。然而泰如琪此刻这一问,却让纳兰玉符瞬间明白对方意思。她没问你怎么说,也没问赖利和杨丕哪个说的对,而是单问赖长老说的是否是实情,明显是想息事宁人,迈过这一茬去。纳兰玉符暗叹道:“副院长,可惜让你失望了。”他一脸肃容,平静的道:“副院长,适才温锋确实对我不敬,并且与那斯墨对我使出杀招。”
这话一出,赖利冷冷撇了眼纳兰玉符,而杨丕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温锋在旁听后却摇头苦叹,估计今日自己可能让赖利为难了。
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纳兰玉符也不再顾忌什么,将适才的事讲述了一遍。泰如琪听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纳兰玉符一眼,转向温锋,淡然道:“温锋,你有何辩解的?”
纳兰玉符表态后,温锋就不用再掩饰什么,他平静道:“纳兰导师辱我师父在先,出手也是他先出手的,在此事上我没做错什么。”
“哦?纳兰导师,温锋所说属实?”泰如琪转身问道。
纳兰玉符道:“他公然顶撞我,我只不过愤慨之余说了那么一句,他后就言语讽刺,老夫一时愤慨想教训一下,没想到他和那女子居然要暴起杀人。如此横行无忌,视我学院规矩如无物,飞扬跋扈的家伙,岂能留在学院之中?”
温锋冷哼道:“教训?你凭什么,你又不是我老师,有资格吗?”他这话一出,赖利皱起了眉头,杨丕露出了冷笑,而泰如琪却面如沉水,只是冷冷看着。
“看到没有,泰副院长,这小子桀骜不驯,实在是害群之马,老夫建议将其废除修为,押回学院,终生禁闭!”杨丕冷冷说道。
“杨老匹夫,趁我师父不在,你也就敢在这里狂吠几声,凭借着也不过是泰可礼背后撑腰。就为了当初我在门考时讽刺了你几句,就如此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配得上你的身份吗?哼哼!”温锋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索性将一切脸面都拉下,怒斥杨丕道。
杨丕活了足足三百余年,还从未有哪个学生敢如此侮辱自己,他听后脸顿时都绿了,整个人气的浑身发抖,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赖利先是怀疑似的看了眼温锋,似乎觉得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地。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挡在了温锋身前。
泰如琪同样被温锋的话震在那里,一时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若是说适才纳兰玉符之事还需要调查,那当着她的面儿说的这些话就足以落实了欺师灭祖之罪。她简直以为温锋疯了。
温锋自从修炼了明心诀后,在王疯癫的指点下,不知是功法影响了他,还是他在为了修炼刻意迎合了功法,整个心性都发生了微妙变化。以前他还会顾忌一些东西而虚以委蛇,如今却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杨丕终究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对拦在温锋身前的赖利喝道:“赖利,今日老夫必要杀了这个畜生,你若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赖利看了眼杨丕,又看向纳兰玉符,微微一笑,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临行前海兄可是再三叮嘱老夫要照顾好他两个宝贝徒弟,老夫也答应下来。若是被你杀了,岂不是让老夫言而无信?杨丕,你若战,那就战!”
赖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十字罗盘,他轻轻抚摸着罗盘,整个人就仿佛出鞘的剑,露出了锋利的一面。
温锋和身旁的斯墨两人没有言语,而是同时站在了赖利身旁。温锋举刀指向杨丕,神情带着一丝残忍的杀意,而斯墨则仿佛消失一般。
见到温锋这边摆好了架势,纳兰玉符缓缓走到杨丕身旁,沉声道:“杨长老,那两个小兔崽子交给在下便是。”
泰如琪见到两边一副剑拔弩张之势,战斗一触即发,不由怒喝道:“你们想造反吗?还是想让本副院长将今日之事说予院长?杨丕,赖利,你两个都是学院肱骨栋梁,居然为了个弟子而兵戎相见,如何为下面人做表率?”
泰如琪走到了两方中央,冷声道:“你们若要打,就先从本将军的尸体上跨过!我敢保证,事后你们会尝到后果的。”
泰如琪的如此刚烈行为,让两方气氛稍微一缓,杨丕恨恨地瞪了眼赖利,他对泰如琪沉声道:“泰副院长,老夫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今日看在你面子上,老夫忍了,但此事没完,若你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怪老夫为自己讨个公道。”他说完,便朝纳兰玉符挥挥手,气冲冲朝前走去。
泰如琪冷冷看了眼杨丕背影,回过头来与赖利对视。赖利微微一笑,拍了拍温锋肩膀,沉声道:“小子,好自为之。”说着他也缓缓走开了。
场地上只留下了泰如琪、温锋和斯墨。温锋收刀,冷然与泰如琪对视,丝毫不退缩。
泰如琪撇了眼斯墨,道:“你先跟上大部队,我跟温锋谈谈。”斯墨回头看了眼温锋,温锋点了点头。斯墨便又恢复了平日害羞的模样,怯生生地一步三回头,走向前方。
“温锋,你为何这样?”泰如琪问道。
“什么样?”
“你自己知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你犯错了,要接受惩罚的。”泰如琪冷声道。
“随便。”温锋随意说道。
“我很不喜欢你这种无所谓的样子。你豁得出去,但你的朋友亲人呢?”泰如琪皱眉道。
“这和他们什么关系,大不了你将我驱逐出队伍便是。还有,别拿我朋友威胁我,不然……呵呵,会很危险的。”温锋冷冷说道。
“你在威胁我?”泰如琪抬高了声调。
“不敢,只是警告而已。”
泰如琪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为何,一旦和温锋独处时就很想揍他一顿,火气压制都压制不下来。
“温锋,你可以不在乎去不去试炼,可斯墨呢?她在纳兰玉符之事上也出手了,逃都逃不了干系。”泰如琪道。
“此事我一人扛了,和师妹无关。”温锋淡然道。
“你说了不算。再说,你以为只是不让你去试炼?此事严重之下可将你驱逐出学院,知道吗?”泰如琪怒道。
“若是学院都是如此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不待就不待,天下之大,我何处不可容身?”温锋露出一丝微笑。
“你……简直是不可救药!婧妹怎么会找了你这样的男人,太令人失望了。好,很好,你既然如此说了,那便等着吧。试炼你还要参加,这是院长的命令,无人可反对。至于杨丕如何报复,我也尽量给你拦下,等回到学院,我定会禀明院长,将你重罚!”泰如琪气的花枝乱颤,说完便闪身离去。
温锋目送泰如琪那姣好的背影渐渐远去,吹了下口哨,神情由适才的凝重渐渐轻松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温锋虽然如今性情变得更加真实,却也不是不分好坏之人。他适才怒骂杨丕也不是自找杀身之祸。虽有些走钢丝的危险,但却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赖利即便不帮忙,他也有信心伤而不死,再说他身上还有王疯癫给他的信物,到时候拿出来足够威慑众人的。
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也不过是想将矛盾表露在外。温锋不怕明面上的斗争,最担心藏在阴影下的阴谋。他一人还好说,但是若是波及到了斯墨,可就不妥了。因此他将和杨丕矛盾表明之后,此后在试炼时间内,温锋或者斯墨有何不测,大家都会怀疑杨丕所为。到时候杨丕还真难以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