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毛球,浑身软绵绵,湿漉漉地躺在那里,俩大眼睛水汪汪的能倒出人影来,折叠的小耳朵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脑袋两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苍伊倒不好意思发脾气了,他苦笑一声,伸出双手在胸前一抹,手掌四周的光线猛的扭曲起来,看得其手掌时大时小不断变化,而随着手掌在湿热的衣襟上移动,一丝丝水汽凝聚成球,而一块块斑斓的杂质也从中析出,落到地面上。
苍伊的手掌就像熨斗一般,眨眼间就把被小毛球搞湿的衣服恢复干干爽爽,这是能量解离术的妙用了,把尿液瞬间分解成水分和杂质,操纵如此精细入微,没有伤到脆弱的衣物,则全是因为神识的精妙了。
又安抚了一番担惊受怕的小毛球,苍伊才缓过神,自己打量着四周的一片黑暗,在如斯静谧无声的黑暗中,饶是以这小子的定力,也颇有压抑之感,不得不舒展开神识,在四周诡异的黑暗中艰难探查着。
借助神识反馈会的信息,苍伊很快就在大脑里构造出了四周的三维立体图,他此时所在之处,竟然是一个石质的宽阔平台,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呈现四方形,四角都有类似大烛台之类的石质照明用具,形状貌似放大型的火炬,不过里面摆放燃料的中空地方已经干涸,什么也没剩下了。
而在坑坑洼洼的地面,则布满了各种各样战斗的痕迹,有的地方的都从深灰色的石头变成了透亮的琉璃化,显然是被难以想象的高温灼烧过,而有的地方则有巨大的剑痕和刀刻纵横蜿蜒,有的石砖地面表面如风化了几千年的大理石,布满了蜂巢板的孔穴,显是被强大的风系术法掠过。
总之,在苍伊看来,这个小小的石台如此千疮百孔,还能大体完整地立在这里完全是个奇迹,当然,就连对建筑和营造学没有丝毫研究的苍伊,在看到神识反馈回来的三维图像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奇迹完全是得益于石台营建者的鬼斧神工,奇思妙想。
因为这个平台,正被另一个巨大的石台牢牢包围,镶嵌着,就像我们用手紧握一块碎裂开的拼图,哪怕手掌一松拼图就会裂成数百个碎片,但只要有同时来自四面的力量压迫它,其就很难碎开,正依此理,第二个个石台比这个石台要高上一两米,四四方方环绕着,牢牢把第一个石台定在中心位置。
很快,苍伊就找到了一个供人行走的通道,两边都是已经熄灭的大型火炬,每一个火炬都是一般大小,连上面的花纹和雕刻都丝毫不差,而且相邻火炬之间的距离恰好都是三米,丝毫不差!
可想而知,在这齐刷刷两排石质火炬还熊熊燃烧着的时候,这条笔直地穿过一个个石台,以一个小小的坡度往上方延伸的通道,是多么耀眼而庄严。
抱着小毛球的苍伊,身后六彩神环浮现出来,六个同心圆由大到小,闪烁夺目的灵魂辉光,把他包裹住,如一把人形火炬,光辉照耀四方,顺着前方两排石质大火炬中间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在胸口,审判之杖微微发光发热,略一温暖了苍伊冰冷的身躯,很明显,夏尔也在默默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略一抚了抚胸口发热的审判之杖,低头看了眼这个名震大陆数千年的黄金元器,苍伊才有了些底气,加快步伐往前面走着,这里的地形是在黑暗中一个石台套一个石台,而且石台越来越高,感觉像是在爬楼梯一样,越来越往上走。
在静谧的黑夜里,只听到苍伊咚咚的脚步声,身后六彩的灵魂辉光,顶多照耀四周十几米,十几米外全是静谧的黑色,地底的黑色比地面上的夜晚更加幽深而纯粹,四周还伴随着淡淡的泥土腥气,数百米之上的反邪恶结界散发出的光芒,已然丝毫不见,茫茫的地底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孤独,寂寞,还有深深压抑着的来自前世人性深处的恐惧,宛如这四周化不开的黑暗一样携卷过来,苍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抱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小毛球,好像能从小东西的体温里汲取到滋养心房的温暖。
“独自在黑暗中徘徊,我整个心灵好像分为了两半,一半是源自前世为人时对黑暗的本能恐惧,另一半是今时今日打磨出的一颗浑圆道心,七情不染本心,六欲不沾灵质,恐惧等等负面情绪好像在心灵镜面上的灰尘,轻轻一拂就没了。奈何前世的记忆和属于人类的心灵脆弱部分,仍是难以割舍,前世和今生已经糅合在一起,化为了块甜美鲜香的什锦糖,实在难以分辨哪片属于前世的芝麻块,哪块是今生的奶糖,唯一能做的,就是逐渐加重今生的比例,让道心逐渐磨灭前世属于凡人之心。”苍伊的内心思绪起伏,只觉有一块心田如割破了喉咙的公鸡,恐惧,寂寞,空虚等等负面情绪如黑血一般咕噜噜地涌出来,倒流到喉咙里,直欲令人窒息起来。
苍伊苦笑一声,在这地下数百米,不见天日,不知日月的无限黑暗里,前世的宅男苍伊绝对会被恐惧折磨得疯掉,而他也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今生也仅仅生存了不到十年,虽然生活经历极其丰富,活得五光十色,但还不足以让自己把前世种种视为过往烟云,这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沉淀才行,十年,还是太短了......
如此想着,身子已然挪到了此路的尽头,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立在道路尽头,石门上分毫装饰也没有,只能看到一个十几米高的门缝从一块巨石上延伸下来,石门上依旧布满了刀痕,剑刻,火焰灼烧,寒冰封冻,狂风吹拂的痕迹,石门上还爬满了深棕色的地衣苔藓,总体给人的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见到这面十几米高的石门,苍伊先是释放出神识来,想要以神识穿透石门看到其后的景物,却没想到神识刚刚探到石门上,就好像遇到结界一样,被奇异的力场卸到一旁,难以接近石门。
苍伊想了想,而后把怀里的小脚兽轻轻放在了地面上,笑道:“小家伙,是你把我带到这儿的,你可要负责把门打开才行!”
小毛球当然听不懂苍伊的话,不过这小家伙在离开寒冷的怀抱后,很是舒爽地吸了口地下略带土腥味的空气,抖了抖浑身细长柔软的白毛,而后才转着滴溜溜的眼珠,畏惧地看了眼苍伊,随即就转身,对着高大的石门,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蚕豆大小的黑色小脚里探出一根细刺,狠狠地戳人石门最下方的一排小孔之一。
随着尖刺的深入,整个石门居然在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中霍然大开,同时,漆黑的地穴上空,猛的亮起一颗幽蓝色的诡异太阳,把整个地下给照得灯火通明,幽蓝色太阳只是出现了一小会儿,便在大门彻底打开的瞬间,一下子如吹气球般体积膨胀了好几倍,随后猛地崩溃,无数幽蓝色的流星从上空中坠落,每颗流星恰好落在每一座石质的火炬里,中空的火炬瞬间被注入充盈的幽蓝液体,先是这条道路两边的火炬燃烧起来,而后从里到外每一座石台边缘的火炬都燃烧起来,数千把巨大石火炬同时燃烧起幽蓝色火焰,把整个地穴给照得一片幽蓝。
在骤然亮起的地穴里,苍伊四下一扫,身后是巨大台阶般一层层的石台,好像一圈圈石质圆环,一个通道从苍伊此刻脚下,从石质大门里往外延伸,穿过一层层石台,往下先延伸到最底层的小小石台,而后往另一边延伸,直延伸到另一个高大石门前,整个地穴就像一个巨大的体育场,而上空最中央还能看到一个黑魆魆的洞口,苍伊就是从中掉落下的。
利用超远视距,苍伊皱眉看到,另一面的大门上,竟然连丝毫痕迹都没有,和自己前面这面满目疮痍的石门大不相同。而且,在充足的灯光下,苍伊看到了有些石台上还没风化的累累白骨。
突然,这小子瞳孔一缩,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具盘膝坐着的人形骨架上,此骨架全身乌黑,虽说盘腿坐着,但高度也足有两米,在幽蓝色的灯火下,这些白骨表面还能看到淡紫色的纹路如一只只小虫般蜿蜒爬行,骨骼表面更是由一块块奇异的符文烙印其上,在灯光下折射出动人心魄的瑰丽紫色。
“骨骼符文化!这是位肉身超脱境的恶魔强者!见鬼,这种级别的恶魔怎么会死在这里?”苍伊眉毛一挑,讶然失色道。
就在苍伊内心惊疑不定之际,退堂鼓打得震山响的时候,一个好像隔着什么似的模糊声音突然从身后敞开的大门深处嗡嗡传来。
“小子,别说超脱境了,领主境在这儿都死了两个!你还在外头看什么,小不点儿都把你带过来,你总不至于扭头就走吧!放心放心,老夫没恶意的!”
苍伊一听这声音,浑身肌肉一阵紧绷,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同时身后六彩神环闪耀,神识浓缩起来,化为肉眼可见的辉光,急速跨国敞开的石门,往门后扩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