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翩若蝶,万径人踪灭。漫天的飞雪,把北方大地、山峦妆点得银装素裹;也使得隆冬的气温降低到了最低点。一场风雨一场寒;同样的道理,在年关临近之际、这场大雪过后,气温也必然会开始逐步的回升;春暖花开之际也即将到来。
然而,对于风雨飘摇的大隋帝国来说,新春的到来,也必将是会面临到更加严酷的挑战。烽烟四起、豪杰并起的中原大地,同样也将会硝烟更盛……。
协同着凌敬、在雄阔海所率领的铁骑护卫下、冒雪从涿郡回返、南行赶往博陵的徐世业,策马疾驰在这个银白的世界,仿佛身心都已经完全的脱离了往昔血雨腥风的征战岁月,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童话世界。天地间的一切,令人感觉是那样的纯净、洁白;漫天的飞雪,在这一刻遮盖去了人世间的一切龌龊和不平……。
“这一切,也许就是物极必反的先兆吧?纯清、洁净过后,迎来的将又是更加凄楚、悲凉的浊世旋流……。”在众骑的护卫下纵马疾驰间,神思有些飘忽的徐世业不觉喃喃出口。
隆冬之季这场像样的大雪来得如此之晚,实际上也让徐世业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
率军强势北上并没有取得最佳的战果、无奈留下了窦建德这个后患,并不是在于自然条件的艰苦;反而是因冬季的无雪、偏暖,自然条件对征战艰苦性的影响倒有所降低。而没能彻底的铲除窦建德部,则是源于徐世业他自己对窦建德实力估计得过低。
当然,除了渤海郡以外,徐世业率部能够这样快的就狂扫河北诸郡。对于一众麾下的将佐、及杨集等来说,他们肯定会认为徐世业的能力在当世已经无人能出其右,徐世业乃是当今天下绝无仅有的少年英杰。
但是,在徐世业他自己的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的。这也并非是徐世业的为人谦逊,而是他自己心里知道:
马上就将高调起兵的‘太原李氏’,也仅仅是用半年的时间,就会很快的囊括河西走廊和关中大地。不久之后的李氏强势崛起,也是预示着徐世业未来的最大对手即将正式诞生……。
现在,已经是徐世业一行离开涿郡、走上返程之路,两日后的暮霭降临之前。
说是暮霭即将降临,也仅仅是预计时辰、感觉天色转暗的估计而已。漫天的雪花飘舞、放眼望过去均是一片白皑皑的人迹无踪,甚至就连南行的官道也已经被大雪掩盖、只能是稍稍的分辨出一些痕迹。因而,根本也就无法凭借日生、日落来准确的判断出时光。
在涿郡,徐世业等连续几日与薛氏父子、特别是薛氏兄弟流连在一起,也使得双方之间的感情逐渐的加深、浓厚。双方的共同利益所趋,同样也是沟通过程中情感加深的纽带和桥梁。
徐世业等离别之际,身为朝廷老臣、重臣的薛世雄,还有些自顾身份、显得有些矜持的只是送出了涿郡南城门。而薛氏兄弟四人,则出城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出城有三、四十里之多。反正,薛氏兄弟恋恋不舍、不忍相别的情意,让徐世业感觉相比‘桃园三兄弟为了谋取西川接力式的相送张松、直到最后把张松给送没了命’要真实、真挚得多。
徐世业等南行上路不久,也就开始天降大雪。昨夜,徐世业这一行还可以在范阳打尖、过宿。但今日,这一路上却一直就没有遇到过较大的镇埠驻足。目前北方的人居状况,还是要较中原中腹地域稀疏得很多。
“将军、将军!某隐约遥望见前面右首好像有房舍可供存身。我等快赶一程,如能过宿我等就在那里暂栖一宿吧!否则,再往前赶如遇不到村镇,我等难免就会在此等大雪弥漫的夜晚雪地露宿了!”
雪屑飞溅、马蹄踏踏,雄阔海飞马从前面反向赶了回来,向正同坐在马背上、周身都裹在皮裘斗篷中的凌敬并行在一起的徐世业瓮声的说到。
徐世业紧旁着凌敬驱马而行,也是有着‘适当照顾一下身体单薄的凌敬’的考虑。这,已经不完全是主从之间的收买人心。共历生死、相扶默契,已经使徐世业与凌敬、雄阔海之间等有了宛若手足兄弟一样的浓厚情谊。
同样也是感到寒风袭人、坐在马背上紧裹着皮裘斗篷的徐世业,闻声也只是点了点头。在雄阔海扯开嗓子的呼喝声中,一行人马蹄溅起了满天弥漫的落雪飞屑,就稍稍向右调向、纵马疾驰向了雄阔海所说的房舍方向……。
戎马倥偬,渴饮溪水、夜宿荒野乃是家常便饭。但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寒夜,如果没有一个遮风驱寒之所过宿,也确实是有把人、马给冻僵的可能。
此刻,天色已经渐暗。坐在疾驰的马背上不断向前遥望、打量着雄阔海所说的房舍的徐世业,渐近已经大致的看清:前面积雪堆垒、覆盖着的应该一座规模显得还很恢弘的庙宇。此时的庙宇之内,则从门窗的缝隙之中透出了点点的亮光。庙宇之内俨然是有人!
但令徐世业感到有些奇怪的则是:不仅渐近已经可以分辨出前途出现了飞雪没能完全遮盖、马匹走过留下的凌乱痕迹。而且,庙宇的方向,也闻听到了马匹此起彼伏‘吐噜噜’直打响鼻的声音;俨然是并非是只有一、两匹马,而是要有一群。
难道庙宇之中已经有行旅过宿?应该有不在少数的马匹,也是军旅、或是显贵的扈从?徐世业边驱马随着大队疾驰、边在心中暗想……。
逐渐的驰近庙宇的正面,徐世业也进一步的看清:虽然庙宇的规模不小、门楣也十分的宽大,但匾额却已经晦暗、斑驳难辨,庙门也是歪斜着漏隙很宽,屋脊、屋檐残破嶙峋(在里面看肯定露天)。由此,徐世业也判断:这座庙宇必然是因不停的战乱而已经被荒废。原来住的不知是和尚、还是老道,必定也都被饿跑了!
当然,此时的徐世业,也分辨出来马嘶之声乃是发自于庙宇的后面。
呦嗬!还是胡人?!可能是庙宇之内也闻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临近?庙宇的大门被歪歪斜斜的推开了一条一人多宽的缝隙,从里面连续的络绎涌出了数名身着毛茸茸的皮袍、皮帽、几乎捂住了所有面部的胡服之人。继而,庙宇之门又被合拢。驱马渐驰渐近、遥望到这一切的徐世业不觉在心里惊奇的暗呼。
还没有等到徐世业协同着凌敬纵马赶到庙宇门前,此时一马当先的雄阔海却已经跳下了坐骑。逐渐驰近的徐世业,耳边随之传来了一阵逐渐清晰的‘叽里呱啦’的胡语声和雄阔海瓮声的吆喝声,就见庙宇门前人影一阵比划,躯体庞大的雄阔海,仿佛十分不耐烦的两膀一晃、两臂一分,就把那些胡服装束的人给拨拉得向两侧连连的踉跄不止……。
当徐世业协同着凌敬刚刚驰近、驻马,雄阔海已经强横的推开了那些胡服装束的人、两大步就跨上了庙宇门前的斜坡(有积雪覆盖、想来有台阶也毁损不堪)、大手已经推向了庙宇的大门……。
伴随着雄阔海的大手推向庙宇的大门,自我感觉无阻、大门必然会应手而开的雄阔海,同时也大步的就向门内迈去。然而,大门确实是应手而开。但强横的往里就闯的雄阔海,却让正在跳下战马的徐世业仿佛都能够闻听到‘蓬’的一声巨响一般,雄阔海就同从门内冲出来的一条瘦高的人影撞到了一起。
双方的这一撞,力量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大!门内冲出来的瘦高人影,被撞得向门内倒退着踉跄出去十几步不说,就连巨力无朋的雄阔海,也被撞得一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因雄阔海是站在斜坡之上、脚下全是积雪,雄阔海‘哼’的闷哼了一声的同时,脚下不禁也‘哧溜’的一滑,庞大的躯体连续的摇晃的几晃、才算稳住脚步。
“海兄不要莽撞!”伴随着已经跳下战马、急步上前的徐世业高声阻止声,庙宇之内也同时传来了带有着尖细锐音的‘叽里呱啦’叫喊声。其中,仿佛还参杂着嗓音清冷的压服声。
庙内还是女的?心里猛然产生了这种疑惑的徐世业,手拎着神兵乌龙破已经奔上了斜坡、奔到了雄阔海硕大的躯体身旁。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徐世业还顺手扶了一把雄阔海粗壮的臂膀。其实,脚底生根一样的雄阔海早已经站稳,根本就不用他伸手去扶。
而在这期间,由于雄阔海的巨型三尖两刃刀太过沉重、长大,雄阔海跳下战马之时并没有拎在手中,而是随手挂在了马鞍桥旁。这,已经变成了雄阔海现在的习惯。自弃步下的独脚铜人不用以后,雄阔海在步下一般都不携带兵刃。
腰胯刀、剑他嫌轻,拎着独脚铜人他反而又嫌重了。这雄阔海,也是个难侍候的主儿!
疾步登上斜坡、来到雄阔海声旁的徐世业,自然是第一反应就是向庙宇之内望了过去:还真是胡女呀!!
徐世业入目就看到燃烧着数堆篝火的庙宇之内,那名被雄阔海撞得向庙宇之内踉跄着倒退进去的瘦高身影,此时头戴的毛茸茸皮帽子已经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满头彩翎、发辫的胡女面貌……。
露出了面貌的胡女,瘦高、颀长的身形(大约都接近徐世业八尺的身高了),麦色的肌肤,柳眉、杏眼、直鼻、檀口,凸胸、蜂腰、丰*臀……。
这名胡女生得还真是不赖呀!借着庙宇之内的篝火看清了胡女面貌的徐世业,不觉在心里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