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及杨义臣这一行,从江都走水路(运河)直接北上,渡过黄河就可以抵达武阳。由此,也可看出自大运河重新开挖、修缮、整体连成一系后,在南北交通上较之以往方便了多少。
然而,裴世矩及杨义臣现在却已经不可能把武阳作为渡过黄河后的第一站。此时的武阳,已经不在姓‘隋’。因现在武阳不姓‘隋’、已经姓‘魏’,裴世矩及杨义臣就不可能再以朝廷钦差的身份进入。否则,他们进入之后也就别想离开了。
如裴世矩、杨义臣这样名望甚隆的朝廷老臣、重臣,同样也是有志于天下的各路群豪急欲得到、视为收买人心的‘宝贝’。进入武阳,这老二位难免就会身不由己的任人摆布。
众所周知,黄河中下游并不是正东西走向,而是东北——西南走向。因而,裴世矩及杨义臣这一行,渡过黄河后按计划则就要弃水路、走旱路、直奔正西,也就可以很快的进入魏郡境内……。
对于应该走的这条路线,其实老谋深算的裴世矩,早已经在出发前就提前设计好了。
世上的事还就是有许多的巧合的事,武阳不仅现在姓了‘魏’,而且还被李密这位魏公给改名为了‘魏州’。
隋庭原武阳郡郡丞元宝藏与幕宾魏征分手渡河西去、在洛口面见到李密以后,李密自然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加以款待。由此,瓦岗的另一个上柱国(第一个是翟让)也就从此诞生了!
元宝藏向李密表示出投诚的诚心意思以后,李密马上就册封元宝藏为上柱国、武阳公,并把武阳改名为魏州,委任元宝藏为魏州总管,命元宝藏返回去整顿军马、以备后用。李密这样做所怀有的心思不难估测,他这是把元宝藏及其所辖的武阳,当成了一支就近监视、牵制徐氏两兄弟的力量来使用。
在此同时,瓦岗与隋庭集中在东都洛阳的大规模会战,也又即将激烈的展开。
继庞玉、霍世举所率关中之军赶到东都洛阳之后,磨磨蹭蹭的王世充,也三步一停的率领着数万江、淮劲卒从南阳赶到了东都。当然,此刻已经多藏私心、怀有异志的王世充,也在南阳留下了他麾下十几万大军中的大部。
王世充赶到东都的同时,接到了此刻开始大动干戈的杨广旨意的另外几支隋庭大军,也相继赶到了东都洛阳驰援。这其中主要有:将军王隆所率的邛黄蛮兵(陇西少数民族部落兵),以及河北招讨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招讨大使(新任)虎牙郎将王辩等所率的隋军各部。
数路隋庭大军云集于东都洛阳,大战一触即发,浓重的战云再一次的笼罩在中原大地的中心腹地的上空……。
瓦岗、乃至李密对这个时代的功绩也就是在于此。杨广新迁之国都洛阳,随后就被旷时日久的重兵围困,必然是会吸引来隋庭的全部注意力、调动来举国的军力增援。而仿佛像是在边角小打小闹的各路豪杰,无论势力、控制区域扩充到多么大的境地,对于隋庭来说,就都已经宛若变成了癣疥之疾、无心再去加以清剿。
这样一来,不仅进一步的加快了隋庭的覆灭进程,同样也便宜了其他借势取利的各路豪杰。可以说:李密确实是‘大公无私’呀!
李密‘大公无私’的受益者,自然也包括来到的这个时代就已经立下了宏愿的徐世业。而现在的徐世业,利用这个契机则仍然鏖战在河北的北部,为能够尽快的把河北全部收入囊中进行着不懈的努力……。
……。
与窦建德部的两场大战打下来,给窦建德的嫡系部曲造成了过万的损失、主要将领一个殒命疆场(宋正本)一个受伤被擒(刘十善)之后,徐世业率部暂时也可以稍稍的喘一口气、与窦建德部转入临时的对恃状态。
由于已经给予了窦建德部两次强力的打击,徐世业暂时也不再不用去担心窦建德会把主力移兵他背后的河间。
就是因为两场仗都是实打实的强力对决,并给窦建德的嫡系部曲造成了重大损失,窦建德才不会把主力他调。窦建德凭借目前的强劲实力还连输两场,他安敢再把军力抽调往他处、减弱正面的抵抗力量?
当然,如果窦建德现在就开始准备全军撤往渤海郡,那徐世业对此还是一样的无能为力。两路分兵北上,就已经让徐世业越来越感到军力的捉襟见肘,他现在也根本就做不到把窦建德部的十几万大军全部围困在空旷的河间郡境内。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能够尽量的消灭窦建德部的有生力量就尽量的加以消灭,最后无奈,如果把窦建德部围困在渤海郡,同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就是徐世业目前自我安慰的既定战略。
渤海郡东靠大海、北邻涿郡、南接平原、西屏河间和信都。只要徐世业蚕食掉目前掌握在窦建德手中的河间郡,也就基本上可以把窦建德完全的纳入了预定的包围圈渤海郡,基本上限定、控制住了窦建德的活动区域。自然,由于目前平原的杨元弘实力偏弱,如果无奈之下放任窦建德率大部分窜入渤海,徐世业也必须要尽可能的想办法加强杨元弘的实力。
鉴于窦建德部超出了预想之外的强大,现在徐世业也只好是做好了‘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的打算。何况,时间也在紧催着徐世业:要开春了!晋北的猛虎苏醒了!虎狼不可兼得!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但也必须要有个轻重缓急。一只猛虎与一只野狼,自然是先要在猛虎尚未完全强壮起来的时候先去屠虎。至于野狼,先挖好陷阱、设好套子把它困在山中,以后慢慢收拾也不迟。因而,最后无奈之下,徐世业也只能是暂时先放过窦建德这只野狼。
因而,目前的徐世业,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初步打算:
待河间会战以后,如果窦建德率残部逃往了渤海,那就把李靖留下来,率军统筹调度河间、信都两郡,协同平原的杨元弘和涿郡的薛世雄,逐步的蚕食窦建德手中拥有的最后一块立足地渤海郡。当然,最需要小心的就是要防止窦建德窜入齐鲁大地。
把军略超群的李靖留在北部之后,徐世业他自己,则必须要随后就要赶往南部的魏郡,开始布置、准备迎接马上就将到来的李氏太原起兵。
其实,就是这样,徐世业暂时放下了对窦建德部的斩草除根,时间也已经十分的紧迫。现在已经是年关,新年之前能够结束河间的战事已经算是快的。而新年一过,现在应该是已经准备就绪了的李氏,也就将会在太原高调起兵。这样一算,很可能徐世业离开北部的战场,马上也就将会投入到西部的战场。
慎思、前瞻、审时度势,是上位者,特别是在这种乱世之年掌控着无数生灵命运的上位者,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素质。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身想要达到的永存和辉煌有所保障,也才能够让追随者的鲜血和生命不会白白的抛洒。
……。
受固有意识的影响,原本就对等级观念比较淡漠的徐世业,此刻正身后跟着数名亲兵、踏着夜色巡视在篝火密布的军营之中。月华如水,瑟瑟的寒风中仿佛都像是夹杂着冰屑,吹在脸上就像被蚊虫叮咬到了一样的生疼……。
真刀实枪的两军对决,本就是最基本实力的相互较量,对方损失惨重,占有上风的徐世业所部同样也会相应的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在夜幕之下的熊熊篝火映衬下,望受伤军卒们的一张张痛苦的面庞,望着军卒们投过来的一道道热切的目光,年轻的徐世业内心里热流涌动间,不由得感到了一阵阵的心软,不免都产生了放弃继续再把这场艰苦的征战打下去的念头……。
然而,理智却告诉他:制乱世用重典。同样的道理,没有今天的牺牲,太平盛世也不会到来。只有施以霹雳雷霆手段,才能够尽快的呈现出旷宇清平。
同样,内心的纠结与无奈,也使得徐世业不由得思念起了倔强、豪迈、美丽的窦线娘,他的内心里仿佛与目前窦线娘的彷徨与苦痛隐隐相连一样,同样也是倍感酸楚。
往昔的一幕幕柔情蜜意、相依共怜,现在的未来结果难料、相见无期,使得徐世业内心里仿佛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人本来就是感性的生物,随着时光的推移,现在的徐世业,难免内心里的牵挂也越来越多。事无万全,人生宛若浮萍。现在的徐世业,也只能是暗自的祷告自己能够早一天的平定乱世,才能使得自己过上太平的日子,享受花前月下、坐拥美眷的大好时光。
然而,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利欲熏心,还能够让现在已经欲罢不能的他心愿得偿吗?
迷迷茫茫、思绪万千的徐世业,在弥漫着无尽血腥气味的军营之中走了许久、许久……。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回到的寝帐、倒头便睡。当他再次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新的血雨腥风一天,则又已经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