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哈苏陛下来说,这几天“信条”传达给自己的消息绝对称不上乐观。
又或者,他开始真正明白为什么墨菲斯可以叱咤半个大陆被无数军队机构追杀而不死的原因,拿着手中的报告,哈苏•莫克莱迪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二十七次刺杀,竟然连墨菲斯车队的车夫都没能伤到个毫毛,说实话从历史记载上来看,针对大陆各个君主的袭击统计也从没听说过谁能在这么密集的刺杀当中活下来,可是墨菲斯却做到了,并且一路将那些策划刺杀的主谋们拔出了一半有余,还结结实实的敲了这群笨蛋一笔又一笔巨款!
他们到底是不是贵族?难道长时间的安逸让他们的脑袋锈住了?平时勾心斗角的那一套哪儿去了?
“只能归结于他们用错了方式。”站在哈苏陛下身旁不远处的赫托低声做出了总结,他手中依旧是那么几张写满各式内容的羊皮纸,“刺杀、毒杀,他们的手段对付同级别或着低一些的贵族们或许有用,但是从实力的差距上来看,这二十七次刺杀集中到一起似乎都不够看的。”
“不是贵族们无能,是那个家伙太强了。”
这是赫托的总结,从来淡定的他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地意味,手中的另一张羊皮纸铺开,他继续道:“加丁对于他的失败有些羞于启齿,我想这并不能怪他,一位纯粹的魔法师,离政治越远越好,不过他提到墨菲斯和他身旁的一位骑士实力都已经超过了圣杯骑士级别…”
“偌大的帝国,没人能阻止他?”哈苏陛下背着手,摇了摇头,“纵横东巴利切全无敌手,难道布提嘉的所有力量加起来都不能敌得过他一个个体?”
“我想一场‘不对称战争’的后果不会是您想看到的。”
赫托低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不对称战争”是一种战争方式,即在强大而人数众多的一方攻击弱势一方时,弱势方采取与常规相悖并导致战争无法结束的战术手段,说白了,就是指布提嘉并非打不过墨菲斯,但如果打,墨菲斯一个人便会给皇室带来惨重而毫无必要的损失。
“皇室不会允许一个极具威胁的家伙存在于领土之上。”
“可您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加丁表示他同样不明白墨菲斯的意图,打开时空传送门?这个要求听起来更像是刁难加丁的,如果他不行,卡洛——”
“让一个黄金罗盘议会的成员去和他被命令保护的目标冲突?这不是个可行的方案。”
哈苏陛下叹了口气,“说出来真是有些丢人,堂堂莫克莱迪皇室,竟然被一个小子搞的不上不下。”
没等赫托继续说什么,大厅的门被敲响,在被允许进入后,宫廷侍卫带来了一个让哈苏陛下更为头疼的消息——墨菲斯一行已经抵达布提嘉皇城。
“安排直接会面。”
哈苏陛下手指摩挲着十指上象征王权的戒指,犹豫片刻,最终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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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墨菲斯而言,进入皇城布提嘉的瞬间,他如同看到了自己领地未来预想中的摸样。
高大的城墙,宽度惊人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的商业区域,一条接壤远处海域的宽阔河流、无数港口、高大的船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城市中隐隐有股香味,这是巴利切出口大陆各个国家香料的一大特征,从东巴利切来他们仿佛第一次进入大都市的乡巴佬般四下望着这些商铺,未等来得及寻找任何住所之际,一队身穿银铠的骑士便在街道中央直直朝着车队而来,停在墨菲斯面前后直接表达来意,随即护送一行人去往皇宫。
“海赛尔,你对这里的印象如何?”
墨菲斯在马车中问向了这个被布提嘉背叛的大块头,而看得出来,海赛尔在进入布提嘉之后情绪明显低落不少,他不在用大嗓门和队伍中的所有人谈笑,反而是蔫了一样坐在马车的角落中。
对于墨菲斯的问题,他想了想,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道:“曾经我以为这是一个好客的、友好的城市,而在过去的五年来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直到——”
“你遇到的事情,和城市无关,和统治者有关。”墨菲斯指了指自己,“拜占庭的宗教裁判所至今还挂着对我的通缉令,而我的父亲和家都在那里,我不会因为某些上层的决策而仇恨一座城市。”
“这感觉并不好受。”海赛尔叹了口气,“黑格尔也是这样,我知道自己的脑子并不能理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但我明白他的痛苦比我要深重得多。”
“复仇带来的只会是一时快感,而把复仇当终生愿望的人,不是在复仇的道路上坠入深渊,便是在一切结束后失去所有希望而陷入彻底的迷茫,”墨菲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很久之前,有个喜欢抽烟袋的老家伙这么对我说,当时我只是懵懂点头,现在,我却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宁愿安然呆在一个破村子里也不去实现什么毕生愿望了。”
马车内,距离墨菲斯不远的安达里尔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对刚刚墨菲斯的那些话语视若空气,可是这位翘着腿装不在乎的小女孩还是抿了抿嘴。
“我的老师总是跟我说一句话,”海赛尔伸手试图理顺自己的大胡子,“他说;‘你这个脑子没比北地熊聪明多少的家伙,最适合做的事情不是去战场上杀人,而是教人。’现在想来,我还真该听他的。”
“有意思的建议。”墨菲斯还真没听说过一位导师会这么给自己的学生讲述人生方向的,“他有很多学生?”
“不,老师这辈子只有我这么一个学生。”
海赛尔本来就眯成缝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深吸了口气,他出奇的沉默,似乎不愿意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
马车停下,车门被黑格尔打开,这个兰帕德名义上的领主面色有些说不出的纠结,低声道:“我们步行去议事厅,海赛尔…”
“跟着。”
墨菲斯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起身走下马车,随即转头望了望安达里尔,对让娜道:“注意安全。”
灵魂骑士让娜点点头,和没有走出马车的安达里尔一起跟随车队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墨菲斯、黑格尔和海赛尔,则迈步走向了那个巴利切帝国最为核心的区域,海德拉却不见了踪影。
经过宽大而富丽堂皇的门廊,无数年文化积累的痕迹在这座皇宫尽数展现在了墨菲斯面前,不同时期的雕塑、油画、金银器皿甚至简简单单的桌椅,无不在显示一个强大帝国的身后底蕴,墨菲斯明白,他现在真真正正的是在以“个人”面对一个帝国的执政者与统治者。
该说些什么?
如今的墨菲斯早已不似之前的内向,经过一路的战斗和不断地准备,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所情况。
最终一行人并没有来到平时皇帝陛下与众位大臣首相商讨国事的议事厅,而是停在了一个略显隐蔽的房间前,推门而入,视野中却是直接出现了数个身影。
帝国排名前六的六位剑师与骑士,四名大魔导师和几个看不出身份的人物站在两侧,众星拱月般将一身金红相间的衣袍哈苏陛下凸显在王座之上,式样简单的王冠,苍白的头发,象征权势的纯金徽戒,哈苏•莫克莱迪以极其直接的方式就这么出现在了墨菲斯的面前。
“在这里,你们是客人,却也有可能是敌人。”
迎面便是一句极其简单的话语,为这场会面的双方划定了谈话的性质。
背后的大门关上,哈苏陛下并没有用居高临下的态度来俯视眼前的三人,反而伸手示意墨菲斯等人坐在旁边几把早就准备好的扶手椅上,“哈苏•莫克莱迪,莫克莱迪家族目前的族长,巴利切帝国君主。”哈苏望着墨菲斯,目光直接而毫无虚伪之意。
“墨菲斯•温德索尔。”
墨菲斯并没有试图在气势上压倒这位皇帝陛下,只是继续道:“看起来让你有些失望了,我带着你的曾经的两名部下坐在了你的对面,不准备给他们一些解释?”
“解释如果有用,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哈苏的目光扫过黑格尔和海赛尔,似乎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正如我没有要求你给我对东巴利切帝国的战争一个解释一样,你我都清楚,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我邀请你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讨论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黑格尔眯着眼睛默不作声,海赛尔则神情复杂,对于这个曾经真诚肯定自己的陛下,内心的失落却多于仇恨。
“关于战争?”
墨菲斯明白,正头戏来了。
“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能让一个国家的人口与经济实力在几个月内出现大幅度衰退?”哈苏陛下双臂张开,极有压迫感的盯着墨菲斯道:“你作为异端裁决所命令通缉的罪人,将战争引到了这个国家,并为我的臣民带来了无法逃避的灾祸,而现在帝国仍然处于战争的阴云中——而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子,能为此负责?”
“这似乎与你无关,因为我没有看到你有要为此负责的迹象。”
墨菲斯摊了摊手,徐徐道:“赶走侵略者的不是你,赶走血族的也不是你,死去的士兵时兰帕德领主的领民,所以…你最好不要用吓唬政治初哥的话来对付我。”
“年轻人,你是否打算就此结束谈话?”
哈苏陛下眯紧了眼睛,而两侧的法师与近卫则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顷刻间,整个会议大厅的气氛降入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