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饶命啊!”
“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是被逼的!”
连带着翡冷翠的平民妇孺,这群死伤过半的兄弟会成员被押送到翡冷翠广场时出乎意料的都在大喊着相同的内容,原本准备将这些人一并处决的卡斯克微微眯起眼睛,冲着身旁一位其貌不扬的弓箭手打了个眼色,迈步走向了被列成一排按在地上的俘虏们。
这群人是货真价实的兄弟会成员,之前都在柯塞妮堡的地牢关押,如果说唯一的相同点,那就是这些实力和体力一样差的家伙们都没有参与过城堡魔法阵的建设,从地牢被放出来的时候他们便被一个面色冷酷的大块头从柯塞妮城堡一路押送回了翡冷翠佣兵公会。
而刚刚在爆炸声响后冲出来围杀并非他们自己的意愿,却是那个大块头对佣兵工会留下的唯一“任务”——让这群人在陷阱触发后去大捞战功,将功补过。
谁不去,死路一条。
卡斯克听着这些体格瘦弱的佣兵们叙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物——包括翡冷翠的最新主人,距离这里并不算遥远的柯塞妮堡、年轻而冷酷的领头者等等消息,思考半晌后,走到一个俘虏面前,低头看着那满脸冷汗的家伙道:“你愿意带路,带领我的队伍去柯塞妮堡,去见见你们的新主人么?”
“我愿意!愿意!大人只要绕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我——”
“噗!”
俘虏的话没有说完,一支长箭径直贯穿了他的头颅,巨大的力量让他直接向后仰倒,身体抽搐几下,再无声息。
这一幕实在太过突然,唯独卡斯克没有任何表情和变化。
没有人看清楚这支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速度更是快到无法辨认,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刻俘虏们的相貌已经看不清楚,对于普通弓箭手来说甚至连二十米外的瞄准都成了奢望,却依旧有一支无从察觉的箭矢要了这个俘虏的命。
“你们还有谁记得去往柯塞妮堡的路?”
卡斯克抬起面庞,对着眼前的人们轻声问道,却根本没有人敢去回答——被绳子捆住的他们面面相觑,生怕多说一句废话就惹来祸事。
“机会,只有一次。”
卡斯克的话音刚落,面前的俘虏们近乎在同一时间被一支支箭矢击中,无一例外的全部贯穿脑袋!
尸体扑倒的声音在广场上沉闷异常。
只剩一个人。
唯一活着的俘虏,也就是兄弟会此刻仅剩的一名成员,望着射中自己裤裆、擦着自己命`根子钉入地面的箭矢,已然吓的尿了裤子。
“真不幸,你的同伴已经死了,看来只有你能带路了,不是么?”
卡斯克低头望着这个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家伙,相比其他俘虏,他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却在此时双手颤抖者,抬头面对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过的佣兵团长,僵硬的点了点头。
“很好,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卡斯克转过头,不再理会一地尸体中这个唯一活命的幸运儿,朝着身旁的副官下了后续的命令:“戒备袭击,站四班巡逻岗,加倍人数,点亮所有的火把,继续征用粮食,反抗者,杀。”
“是!团长。”
“骑士换轻铠,弓箭手全员待命。”
“罗伊,小心刺客。”
一个成功的佣兵团长绝非仅仅个人实力超卓,确保一个团队在运转时不出任何差错并保证安全,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
抬起头,望着头顶一轮明月,罗伊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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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敌。”
身处翡冷翠镇外的墨菲斯站在一棵树干上,俯瞰着那亮起点点灯光的小镇,不由自主的感叹。
康纳身体倒立的站在墨菲斯旁边的树干上,一身黑衣,蝠翼合拢,如同暗夜中真正的吸血蝙蝠。
“主人,那些陷阱...”
“可能那些‘农民’要破费一下了。”
墨菲斯的面庞在月光下有着和血族近似的苍白,这位白天一人便杀死超过三十人的低阶大骑士此刻仅仅将那错综的棋盘露出一角,天知道这个忙活了十多天布置了无数法阵的家伙是怎么想的。
康纳可以肯定,所谓的陷阱,绝非仅仅几个被清除的法阵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这一局我还是漏算了几步,”墨菲斯沉默几秒,对着树下站着的康普顿道:“实力统计,汇报。”
“领头人II级,暗处的弓箭手,II级,元素魔法师IV级,炼金师和傀儡师不详,神术师IV级。”
康普顿报出了一串堪称恐怖的答案,“三名III级大骑士,七名IV级大骑士,剩余为护卫骑士。”
一个人数算不得多的队伍却拥有如此复杂而强悍的队伍配置,绝对称得上恐怖,实力丝毫不差大贵族的家族精锐私兵!
看起来,瓦特莱伯爵是想下血本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翡冷翠陷落?
墨菲斯可有着自己的打算。
“只有熬过最残酷风雨的幼苗,才能生长成参天大树。”他缓缓抽出了萨弗拉斯权杖,轻声感叹,“当世界与我为敌时,又有几人能与我并肩战斗?”
黑暗丛林中,无数身影飞速掠过,用自己的行动回答着那位手持黑暗权杖的少年。
二十七名变身后的狼人,尤其是在圆月情况下变身的高阶狼人,实力远比平时变身强悍数倍!
布吉斯特犬协同进攻,双眼燃烧着火光的它们是黑夜中无法摆脱的梦靥,当那双眼中的火光消失时,只说明两种情况——匿踪,或者死亡。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远处翡冷翠镇的屋顶有三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这里不再是墨菲斯展现个人英雄主义的竞技场,实际上他已经以最快速度明白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位置——统帅,号令军队的统帅,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拿自己手中的筹码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敌人最大的损失。
直至胜利。
迎面下马威,墨菲斯凭一己之力迫使对方士气直接低迷,却想不到翡冷翠镇内佣兵团长仅凭借杀人立威便将士气拽回,相比之下墨菲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嫩。
找准自己的真实定位,墨菲斯站在翡冷翠外冷静地开始了他的第三局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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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塞妮堡。
安然坐在书桌前的阿什坎迪此刻的神情绝对称不上放松,相反地,她罕见的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焦躁。
并不是担心墨菲斯的安危,她出现这种情绪的原因却在于手中的这本书籍。
《弗丁贵族史》,由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撰写的历史书籍,没有以长篇目录和索引为主要线索一样样去介绍弗丁历史上出现的这些家族,它的叙述方式更如同一本“帝国传记”,记述了弗丁这个伟大帝国从诞生以来按时间轴顺序出现的一个个家族和他们对国家做出的所有贡献。
诚如墨菲斯所说,这本书上记载了弗丁立国两百年后崛起的萨布拉家族,并且书中同样记述了整个家族所有历任家主并对现任家主瓦特莱伯爵有着详细评价。
只是墨菲斯绝不会想到,他选择性阅读的结果在无心之中构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在这本书的后半部分,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字眼下记述了一个能让阿什坎迪内心感到焦躁的事实!
《弗丁贵族史》的后半部分整理出了一个专栏,仅有三个字来做标题:“叛国者”。
而阿什坎迪•米斯瑞的名字和其身后的家族赫然在列!
这何尝不是最大的讽刺?
人格分裂的诞生总是伴随着剧烈的刺激,阿什坎迪能记得自己唯一的身份便是弗丁贵族,她那个傲慢的父亲所招来的祸事,让她坠入深渊却铸就史诗的克雷芒血族...这一切在近千年的时间长河中始终不能淡去,但是所有的一切细节却早已被选择性遗忘。
单纯的女王没有过盛的好奇心,没有无谓的多愁善感,没有玲珑的贵族心思,她所奉行的原则只有两个字:杀戮。
杀戮一切,一切不公与屈辱!
可是如今,在异端裁决所被夷平的几个月后,她却发现自己唯一的信仰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杀戮主导一切思想,她开始试着理解别人的想法,开始将精力放在手中的书籍,当纷扰的现实和历史与她脑海中的记忆发生激烈冲突时,阿什坎迪…慌了。
《弗丁贵族史》中太多内容和自己记忆中的家族不同,甚至遇到了完全相反的地步!
如果说是很大一批史学家都是为皇室工作的走狗,巴希达•巴沙特就是那个愿意挺直腰杆不屈服任何势力的真正“历史学家”,撰写的十五本史书并非畅行大陆的畅销书,却因揭露太多黑暗史诗而被超过五个国家列为“禁书”!
瞎编?
作为家族灭亡的见证者,对同一时期其他几大家族兴衰有依稀记忆的阿什坎迪在这本书上看到了近乎百分之百的还原!
而唯一不同,也是唯一和记忆冲突的地方,就在于自己家族的灭亡方式。
仅此一项,阿什坎迪不受控制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合理——女王人格的诞生真的是因为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而不受控制的分裂而出...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诱使当时尚且年幼的阿什坎迪性格巨变?
她开始害怕那本书后半部分的内容,可是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去翻开了那潘多拉的魔盒,这种情绪如瘟疫般,能轻易摧毁一个意志坚定到面对异端裁决所几个月审讯而不假颜色的强者。
“米斯瑞家族最终的毁灭者当属那位毁灭一切的阿什坎迪,或许她的父亲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了结在亲生女儿的手上。”
“啪!”
《弗丁贵族史》倏然落地,阿什坎迪颓然捂住面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