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恶魔耳边响起尖利的呼啸声,恶魔黑色而粗糙的球形身躯,在海风的吹拂下泛起暗红色的光芒,宛如包括着熊熊烈焰的焦炭。急速的飞行中,对手庞大的身躯在面前迅速涨大……
“嘭”,恶魔毫不费力地挤进对手的身体,在痛苦的咯吱声中,恶魔撕开坚硬的表皮,闪电般击穿对手的防御,迎面撞上了后方一个松软的物体。
“噗!”红色而温暖的液体浇在恶魔球状的身躯上,发出了嗤嗤声,腾起白色的硝烟。“当”的一声,正当恶魔肆意品尝鲜血的滋味时,终于被一层毫不相让的钢铁挡住了去路。
“嗵”恶魔掉落在地,略显变形的球状身体在木板上滚动了几下,终于无奈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饮血的时机。
“救……我,救救……我!”满脸烟灰的年轻水手无助地向面前的同伴伸出右手,左手臂努力地撑起上半身。内脏从腰部被恶魔扫断的断截面中袒露着,随着年轻人的爬动,木板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段肚肠。
“咳咳!”奥丁双手撑着一面金色大盾,弯腰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挂下一抹血丝。
内腑受创的众神殿团长并未关注自己的伤势,怒睁的双眼紧紧地瞪着金色大盾。在大盾的暗金色表面上出现了一个斑驳的凹坑,凑到凹坑近处,似乎还能闻到火药的硝烟味。
奥丁的视线从金色大盾慢慢游弋到地上的半截残尸,以及那个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球状恶魔。一边抚摸着大盾的凹坑,一边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情:“老伙计,只是一颗24磅炮弹,仅仅是一颗黑火药时代的炮弹啊!”
“团长,你没事吧!”战壕从烟雾中窜出,向奥丁伸出胳膊。
“不用!”奥丁支着金色大盾站起,伸出右手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丝,“战壕,你也是MT,上次与瑞典战列舰的炮战,硬接过这种炮弹吗?”
“是的,我的职业盾牌便是报废在那场海战中……”战壕沉默了一下,便说道,“这个世界对轮回者的压制实在太大了,我们的个人武力在海战中几乎微不足道。”
“是我的失误,我不该带你们来爱琴海,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老K团根本就没有来提洛岛!”奥丁刚毅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苦涩,回头看着身后的船舷。
在这一侧的船舷上,一个浴缸大小的破洞俨然在目,这是刚才那颗24磅实心炮弹的杰作。透过船舷的大洞,众神殿的正副团长已经可以看到前方两百码处的那艘英格兰战列舰。
海上主权号流线型的船体,此时在两人眼中宛如来自地狱的喷火怪兽,每一次船舷喷出的白色烟雾和烈焰,都让两人的心脏狂跳不止。
“看起来海雷丁和亨利·摩根应该已经交手过一次,而我们刚好十分倒霉地闯进了他们的战区,又被海雷丁硬逼着成了前驱的诱饵!”战壕面无表情地说道。
“……战壕,你看,海雷丁的三艘战舰上来了,亨利·摩根停止了对我们的炮击。”奥丁拍了拍战壕的肩膀,眼中重新露出了一丝神采,“还有机会的,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团长……”战壕目光一黯,不由自主地抬头扫视着周围,“还有机会吗?”
奥丁顺着战壕的视线朝硝烟弥漫的甲板看去,顿时脸上的表情一滞。这艘十多分钟之前还满员齐整的阿拉伯巨型战舰上,到处响彻着受伤海盗的呻吟声,血肉残肢和船体碎木铺满了整个甲板。
战舰的主桅杆从根部被击折,向着船头倾倒。整个主桅杆带着风帆的巨大重量,将前桅杆也彻底压断,底下似乎还倒卧着几个来不及躲开的倒霉蛋。桅杆的风帆整体已经被炮火点燃,大火正沿着密密麻麻的帆缆向全船蔓延。
奥丁和战壕的心底同时泛上一股苦水,这就是战舰上没有真正航海士的缺陷。众神殿总团虽然已经彻底掌控住了这艘战舰,但是他们没有人真正懂得航海。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瓦萨号上,那么根本不用徐默吩咐,其他航海士早就带领水手砍断了牵扯着桅杆的帆缆。宁愿让主桅杆掉进海里,也不会让它影响到另外两根桅杆,更不用说让风帆上的大火,威胁到整艘战舰。
这艘巨型战舰桨帆双用,不过位于战舰第二层的操桨手,在刚才的炮战中死伤殆尽。现在三根桅杆只剩下了后部桅杆,同时船上又燃起了大火,基本上已经宣布了这艘巨型阿拉伯战舰的死刑。
英格兰人几乎没有怎么费力就击垮了这艘巨型阿拉伯战舰,甚至于比他们前天早晨击沉的那些奥斯曼补给船还要来得轻松。
“众神殿要覆灭在我手里了吗?”奥丁的脸色忽然一片煞白,眼前一黑,向前载去。
“团长……”战壕大惊,一把拉住奥丁的胳膊。
“战壕,对不起!”奥丁恍恍惚惚地注视着自己的副手。
战壕脸上浮现一丝怒容,“啪”的一巴掌甩在奥丁的脸上,大声地朝他吼叫到,“奥丁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有死!”
奥丁愣愣地举起手,抚摸着浮肿的脸庞,瞳孔逐渐恢复了焦距,重新站起身来,“战壕,谢谢!”
“船快沉了,让团员们上小艇吧!”战壕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笑道。
“来不及了,你们看!”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阴森的声音。
“鬼雾?!”奥丁和战壕一惊,战壕上前两步,靠着船舷朝海面看去。
只见战舰上仅剩的几艘还没有被烧毁的小艇,不知何时已经被残存的海盗放下海面,正在快速远离战舰。而其他没有上船的海盗开始下饺子一般,骂骂咧咧地跳进大海,扑腾着朝小艇游去。
“他们竟敢背叛我们!”战壕大怒,捏住船舷的手指紧紧地嵌入了木栏。
“这些海盗本来就不能指望,我们的警觉性太差了,他们比我们更早发现战舰即将沉没!”涌动的黑雾中传出鬼雾讽刺的笑声,“只不过他们也逃不了多远,你们看那边!”
奥丁和战壕顺着鬼雾的手指看去,只见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众多破浪而来的三角鱼鳍,两人顿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鲨鱼!”
“到此为止了吗?”奥丁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海风中潮湿的水汽扑鼻而入,让他的脑海为之一清。进入海权时代的种种画面在奥丁脑中一闪而逝,想起当初自己制定的以力破局战略,奥丁忽然感到是如此的可笑。
局依然是那个局,力却并非是他所认为的力。这场海战宛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将众神殿往昔的认知彻底击破,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和无力。
同样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战舰,哪怕巨型阿拉伯桨帆船不如战列舰,他们的溃败也显得太过无能了。在亨利·摩根的指挥下,海上主权号宛如一个技艺高超的舞蹈家,在阿拉伯战舰的周围盘旋,调戏着刚学会走路的丑小鸭。
众神殿从制定以力破局这个战略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是这个结果。实际上,在这个战略指导下,就算徐默和奥丁调换一下角色,同样也是这个结果。
如果不是徐默在上一次进入海权时代,见识过维斯泰洛斯号与地狱神号的鏖战,他根本就无从想象海上战斗的壮烈和宏伟,或者说体会不到这些剧情航海士的力量。
众神殿胆敢抛弃掉这种认识过程,选择蛮力破局,那么当他们认识到这种错误时,自然已经为时过晚。这一点哪怕是徐默在选择海权时代的时候,也无法预料到。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战壕脸色铁青地死死盯住海中的鲨鱼,耳边传来落水海盗的惨呼声。
即便是远处那两艘开始被鲨鱼撞击地摇摇晃晃的小艇,也无法让大汉心中产生幸灾乐祸的感觉。这些海盗的现在,恐怕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未来。
“团长……”雅典娜和剩下的团员慢慢围拢了过来。
这个淡雅女子脸上的白纱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不见,露出了一张旷世绝伦的美丽容颜。几个受伤的众神殿团员看着海面上的三角鱼鳍,脸色一片绝望。或许众神殿会有人逃生成功,但是绝对不会有他们。
“对不起,是我将你们带进了绝路!”奥丁露出一个惨笑。
“我们还没有到绝路!”一直沉默不语的鬼雾淡淡地开口,覆盖在脸上的黑雾急剧涌动,“团长、战壕、雅典娜、大家……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跟诡刺那个变态一样,从来都没有真面目示人吗?马上你们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