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自从她出家以后,再找她,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多少人穷尽心力,都没能找到她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踪影,上次那个偶遇者见报之后,许多慕名媒体去采访,跋山涉水到了美国,同志们却充分体验了一把资本主义僧人的脾气,直说了几个字“云游去了。”便就关闭山门,让一群来考察资本主义僧人生活的猎奇者也好,粉丝也罢,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让这些同志不禁感叹,这人真是一到了资本主义国家,就变得腐朽了啊,资产阶级思想太严重。
今后的几年里,情况一直是这样,任何善意的,恶意的,亦或是猎奇交流的寻访者,均被寺院以这么一个名义拒之门外。无不悻悻而归。
邵翾几年前也曾加入这个探访者的行列,他的理由很简单,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天地巨力,才能让一个世俗中的繁华,洗尽铅华呈素姿,毅然挥手进佛门,这不要说在一般人眼中,哪怕在邵翾的眼中,也是不断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结局也是一样,闭门羹的伺候。
但是虽然无功而返,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邵翾被赶出去以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观察了一下这座小山的构造,俗话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小山,虽小,但是整个五脏六腑,却极为齐全。
氤氲缭绕,仙气盎然,流水淙淙,山中又有植被树木,嫣然一个小天门山!周遭更有邵翾看不出的聚灵大阵,为整个小山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灵气。
根据这山中的布置摆设,邵翾断定,林囡,此刻还在山中,这么好的一座福地洞天,是不可能随意放弃,外出云游的。修道最主要的几样,财侣法地,这么一座福地洞天,显然比她什么无意义的云游,要好的多。可是断定了也没用,人家就是不见你,难道还能打破门去么?
但是现在事情卡在这,也没有办法,别说闭门羹,鸡蛋羹也得去吃。文扬和金萌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个任务,剩下的事,邵翾交给崔毅去办了。
邵翾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是不可置疑,没有多久,不但文扬和金萌的签证办好了,就连飞儿,也有了一个新的护照身份,包括签证,一整套的档案,已经放在了文扬的手中。
“泰国籍华人飞飞,生于曼谷,父母为中国吉林…………”文扬轻轻念着这分奇怪的护照,一边感慨,影响力这个东西,有时候你还真的没有办法去忽视它,总在你没有办法的时候,给你想出办法来。
办好手续,这时候崔毅又再次出现了:“师傅,那位姑娘,已经醒了,吵着要文先生进去。”
文扬和金萌对视一眼,金萌轻轻摇头,文扬感激而意料之内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朝着飞儿这几天的卧室走去。
这是金萌对于文扬的一种信任,无论你去干什么,我也不去盯着你,此刻,这些是你的自由,这些事,你有权利全权处理。
进到屋中,文扬看了看陈设,才知道,崔毅跟他说谎了,这哪是飞儿叫文扬进去,整个是飞儿想把这个房子拆了,文扬再不进去,估计就真得邵翾拿着捆仙索进来拿人了。
屋子里地上的鸡喉都碎了,香早已成了蚊子香,香灰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地,门窗上也有撬动过的痕迹,显然,这飞儿,是想逃出去,但是并没有得逞,无奈采取的下策,幸亏,附体的同时,没有把飞儿的法术带过来,不然,这邵翾别院,真成了废墟别院了。
文扬进去一屁股坐在了飞儿旁边,像以前对刘欣一样,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了宝贝,不说话了呢,这屋子是你霍霍的么,为什么。”文扬还是受了网页游戏的影响,觉得阵灵都是那种涉世未深,很白痴很萌很可爱的性状,于是乎,采取了这样的口气。
但是没想到,飞儿,也就是刘欣,一开口,就让他吃惊。“既然你抛弃了刘欣,又何必回来劝我,给我留点自尊吧。”这话语,显然是久经爱情的女人才能说出来的。
虽然出乎文扬预料,但是文扬依旧和颜悦色的对她解释,哄她。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句更加冰冷的解释:“算了,就算是你把我哄好了,难道你能保证下次不会因为别人,再抛弃我么……现在我传承了一部分刘欣的思维,对于你,我只能躲开才能叫自己不再悲伤地那么深,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请你放过我。”
这句话说得文扬久久无语,甚至方将平复的心情,又再次的膨胀起来。甚至又再次响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又再次浮现,“宝贝,你还记得吗……”,那一次,刘欣想起自己的故去的亲人往事。两人那时候,正在图书馆,落笔悄悄写到。
“早上八点,忽然从某个梦里醒了,微微闭着眼,我还在残存的幻境里回味我置身何方。对了,就是下瓦房的那个路口,我站在便道上,脚边是揉皱的半截地方粮票还有一个短短的铅笔头,有点冷的空气里漂浮着煤烟呛人的气息和烧饼果子们诱人的香味。我这是来自哪儿,又要去向何方?
我一定是要去姥姥家的。每次做梦,我总是从下瓦房的这个路口开始,就象每次恋爱之前的眉来眼去,省略不掉。路口有一家鸿起顺,红烧牛尾总让我垂涎,还有3路汽车的终点站,长长的车厢象一条条巨大的虫子躺在雾气和煤烟酿出的朦胧里,紧挨着路口有个绿色的报刊亭,里面没有《意林》也没有《演艺圈》,我买什么书来着?哦,是《童话大王》。
攥着最新出炉的童话,往前走,就是永远人来人往的合作社了,一排大房子看上去总那么神气,里面有长着卫生球眼睛的售货员阿姨,穿着白褂子戴着蓝套袖,看上去个个都很滋润。我踮起脚尖,跳过肉柜前地面上的脏水,盖着蓝戳的肥肉块儿白花花的晃人眼睛。接下来就看到我最爱吃的黄油球,麦乳精,排列得很整齐的白色塑料大盒子上面盖着黄褐色的油纸,掀开一角就能看见桃酥,果酱盒,马蹄酥。最东边是卖油盐酱醋的,5分钱能打一大碗的甜面酱,姥姥常派我干这活儿,我端起碗慢慢朝家走,一边走一边伸出舌头,沿着碗边舔一下,咂摸咂摸滋味,再舔一下,其实姥姥给我预备了好多零食,可我就好这口儿,于是每次回家交差,甜面酱看起来总是分量不足。派谁去都比派我去合适,难道姥姥没发现这个秘密?下次被点名的还是我,我依旧能美滋滋地舔个够。
出了合作社往东走,前面就是一排临街的平房,老人们弯腰生炉子,用大蒲扇呱哒呱哒的扇着烟和火,孩子们蹿来蹿去叽叽喳喳,一不小心就踩到你的脚。鸟笼里的画眉唱歌的时候,我总会恰好路过大姨姥姥家,胖乎乎的大姨姥姥和笑眯眯的大姨姥爷正排开凳子准备吃饭,我含着黄油球口齿不清的和他们打招呼,大姨姥姥总是用手摸着我的头问:“宝贝儿,什么时候教我学游泳?”
带上一个大姨姥爷塞给我的苹果,我穿过一个小十字路口,向南过马路。路边是一溜日用百货店,店门和木窗框都被漆成醒目的绿色,里面的柜台总是摆着针头线脑,松紧带,小纽扣,还有银亮亮的顶针――在我得到第一枚小戒指之前,我一直认为那是最美丽的首饰,并对姥姥手指上的那一个觊觎良久。
百货店的后面就是一大片连绵不断的平房,里面有我的姥姥家,这就是我一直熟悉一直思念一直珍藏在梦里面轻易不肯示人的南华里。我又往嘴里丢一枚黄油球,从胡同区西侧的第一个街口向东直行,遇到岔口右拐,路东侧的第二个门――我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冲过去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辫子也有点散了。我大概是跑得太快了。
在旧时光里,在梦里,我总是急匆匆地跑向南华里,跑向那两扇紫红色的木门。我总是迫不及待。阳光照耀着,也许某一天也下过雨,可我的感觉总是那样灿烂。我推开门的时候,它总是用低低的嘎吱声好脾气地表示欢迎,满院子的花香一下子扑过来,柔软又热烈的包围着我,天堂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是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子,北侧是三间宽敞的屋,一间是老舅家,一间权当客厅,还有一间是姥姥的卧室。窗子下面用砖砌了两个花池,搭了葡萄架,种了草茉莉、夜来香、死不了、西番莲、大麦熟,盆栽的君子兰和米兰在花池边上摆成一溜,靠近客厅的拐角还有一株大大的昙花。
我对花不感兴趣。真正吸引我的,是花池里面的蚯蚓和油葫芦。初夏的黄昏,我常拿着冰糕棍在泥土里掘,不用挖很深,就能看到蚯蚓肥软的身体,它似乎羞于和我相见,一个劲的往土的深处钻,又总是被我用棍子挑出来,搁在花池边就地切成两截――我总是期待它能立马再生,可它一次次的让我失望。
院子的东边是一个里外屋相连的杂物间,还有一间简易的厕所。杂物间里永远是黑暗的和神秘莫测的,木头、胶皮、铁锈和白菜帮子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如果不开灯,完全可以当作阿里巴巴藏宝的山洞。我儿时的梦想之一就是前去探秘,但复杂的计划还来不及实施,就常被老妈轻轻松松扼杀在摇篮里――她吓唬我说里面会忽然跳出老鼠和我大眼瞪小眼,看我不怕,只好把我押送回卧室。
正当文扬徜徉在回忆的美好当中时,这边,却发生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