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文扬本想随口说可乐的,但一时福至心灵,总感觉什么不对,虽然文扬是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但要说这个房主单凭缘分,就把自己从几万个经纪人名单的网站上找了出来,并且一个电话就委以百万的重任。文扬自问还没有这种人品。这一路,文扬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篇介绍十字军东征时期,西洋礼仪的书,其中有一章就是“问酒”。主人在有意考校一个客人的时候,经常会借口问客人喝什么酒,来借此观察客人的品味见识,就算没有考校之心的,也会借这个机会,来试探客人的爱好、性格,有个初步的了解,方便日后结交。
文扬想至此处,文扬略一沉吟,笑道:“实在不好意思王姐,今天一会还要上班,不能沾酒,饮您一杯香茗,不知肯赐否。”
王姐扬了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用慵懒的声音说道:“您是客人,何况还有求于您,一杯清茶,不敢相悖。不知您喝些什么茶?”虽然那惊异的表情一闪即隐,但却被文扬看在眼里,文扬知道,这意思,自己又赌对了。
这下文扬就更有底气了,轻笑道:“不敢,我平日夏天只喜欢喝一点点瓜片。今天到您这,我也就不换了。”
“好,文先生好见识,去,叫厨房泡一壶最好的瓜片来。”王姐的眼中不再有惊异,笑意中,却不知道为何,文扬仿佛看到了一丝目光,这目光……仿佛与期待,或者……干脆就解脱?旁边的大汉,躬身表示服从,之后转身走出。
大汉很快便回来,文扬和王姐也在茶雾香茗中有一搭无一搭的开始闲聊。
“好茶,唇齿留香。果然是上等的六安瓜片。古人有云,陆羽旧经遗上品,高阳醉客避清欢。也只有在您这等清幽人家,方能闹中取静,有得此种缘法。”一方面这茶确为上品,另一方面,文扬也着实是有心卖弄,引经据典,旁徵博引,心中也在一点点的揣测这个王姐的用意。
“文先生年纪不大,阅历却过人,小小瓜片,贻笑大方,不值一哂。手下人手艺鄙陋,若有冲泡不当,还请指正。”王姐的谈吐,非常符合她身上散发出的大家之气。
“您客气,这六安瓜片,以金寨县麻埠镇出产为最佳,须经两次冲泡,先以水温润茶,80℃水为宜,须知过犹不及,沸水恐使,茶汤变黄,茶味入苦,饮至杯中茶汤尚余三分之一水量时,再续加开水,谓之二开茶。如若泡饮茶叶肥壮的名茶,二开茶汤正浓,饮后舌本回甘,余味无穷,齿颊留香,身心舒畅。饮至三开,一般茶味已淡,续水再饮就显得淡薄无味了。王姐所赐香茶,茶色清明,开胃静神,必定是麻埠出品无疑。”文扬轻品香茶,娓娓道来。
王姐还要说话,文扬轻轻挥手,继续说到:“王姐,今天您让文扬来,还是有正事的,文扬尚有业务在身,茶,有缘以后自然有机会喝。咱先说正事。”文扬放下茶杯,终止了这次仿佛“穿越时空”的谈话。
“好,我一时疏忽,光顾着说话,见谅,我么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文先生,请您来,自然是为了这个房子出售之事,我也不太懂得行情,1200万也只是估计的,您先给我评估一下吧。”王姐也顺着文扬的话,不再茶上面继续纠结。
文扬心想:“哪有免费的午餐,肉戏来了,1200万估计就是个噱头吧。”笑了笑,对王姐说:“实不相瞒,虽然尚未仔细看您这房子,我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1200万,却是大大的低了,您这个房子,现在的市场价格,至少能卖到1500万,具体的,我还要再私下看一下。不知是否方便。”虽然心中不悦,但是文扬依旧实话实说。
“当然可以,您是我的代理人,自然有资格来看这个房子。您轻便,你陪陪文先生。”王姐转头对大汉说。
文扬也不推辞,站起身来,准备朝二楼走去,四层的独栋别墅已经是非常高端的了,一层中间是客厅,有2个花园相连的卧室,厨房,洗手间,二层有4个卧室,2个书房,2个洗手间,三层类似二层,只不过卧室的位置变了一下,每个卧室都带露台,落地窗,能充分的感受阳光,四楼大部分是露台,几乎有半个篮球场这么大,还有一个不小的浴盆,看得出来,主人匠心独具。
屋子整体的装修都是中式的,在文扬看来,用料之考究,已经无与伦比,整张的红木板做吊柜,雕花的墙板是有些年头的樟木,重要的屋子门口包的都是纯正的海南黄花梨,这个东西,现在的市价都是按两来算的,文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卖房这一个多月以来,也见过了不少高端装修,和那种纯粹的炫富装修相比,这个屋子不显山不露水水的静谧风格,仿佛如一个世家子弟的穿着一般,看似平淡,每样都价值不菲,文扬突然发现,这个屋子的墙面,竟然全都是用的硅藻泥做涂料,这是一种最新的涂料,有调节屋内气温和湿度的作用,造价不菲,据文扬所知,一平方米的造价就是300元人民币,这个屋子,所有的墙面房顶加起来,怕是有一千多平方米。那些恨不得在屋里摆上金山的土豪,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一面墙,几乎就是一座金山了?
在这屋子多呆一分钟,文扬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一分,按照文扬的看法,这栋别墅,遇到识货的人,3000万都有可能会直接买下,最起码,卖个2000万是很轻松的事,王姐再不懂行,也不会是个傻子。
再一个可能就是王姐实在缺钱了,急于套现,可再想到客厅正中那副宋徽宗的《筠庄纵鹤图》,文扬苦笑……就这幅画,随便扔到拍卖行,卖个九位数,比卖个八位数还轻松。
四楼浴室旁,看样子是主人的大的书房屋内除了电灯,没有任何电的设备,明堂处横匾写着,“怀宁斋”三个大字,从小读书的文扬,眼角一瞥,就知道,是“天津书圣”华世奎的真迹,不过看过宋徽宗以后,文扬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
西墙上一面墙的书架,各种经史子集显示了主人的学识,太师椅旁的文艺架不出所料,通体海南黄花梨造就,但是和上面的东西一比,黄花梨基本就只能扔了,元代的青花,正经的汝窑,明清琉璃、珐琅器,五一不是精品。整个南面有一个大的睡塌,老红木所制。
文扬摩挲许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吩咐大汉,一同下楼。
刚到客厅,看见王姐依然在喝刚才的瓜片,文扬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这回没等文扬说话,王姐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文先生,您看……”这次并没有什么客套和用词,直接便切入了主题,看出来,王姐真是着急了。
看着王姐的表情,文扬心中的把握又定了一分。
端起瓜片,轻饮一口:“王姐,恕我直言,您的房子,单以房子论,卖2000万,都已经算您积德行善了,文扬也是见过一些东西的人,但是那些所谓豪宅,跟府上比起来,那简直一文不值。”
“谢谢,您过奖。”王姐淡淡的回应着,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又仿佛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的大家的风范
“但是”文扬话锋一顿,用了一个小说中常会出现的转折词。
“王姐,在我看来,您这房子,就是白送给我,恐怕也要稍微琢磨一下。”
文扬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仿佛带有什么魔力一般,王姐此刻正在蓄茶。手中的水壶,一直在倾斜,丝毫没有看到杯中已满。文扬赶忙起身,接过茶壶,准备放下。
这时,客厅通向后院子的门突然开了,那大汉牵了一条黑色的大狗,走了进来。这就是方才“闻声未曾见面”的那只藏獒了。
藏獒的最大特点就是护主,一进屋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签”主人的手,藏獒怒吼一声,朝文扬扑来。
好在文扬伸手不错,一个侧翻躲开了藏獒。这一次,终于看清了这只狗的正脸。并不是文扬最早猜测的铁包金。而是犬中之王,赤古。
文扬虽然不好狗,甚至厌恶,但是还是了解很多的,特别是狗在于道术中,有这举足轻重的地位。
“赤”的长相和身段是最标准的原始喜马拉雅狮头大藏獒犬,血统纯正、品质优良,一直被评为全世界最好的藏獒,“赤古”在藏语里是王中之王的意思,所以也称其为“藏獒之王”。
在西藏,青海一带,是神犬的代名词,几乎和神有这同等地位,外公还给文扬讲过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布达拉宫脚下,居住着一群勤劳善良的游牧民族藏族。有一年冬天山洪暴发,大地被冰雪覆盖,瘟疫横行,正当藏族人民和他们赖以生存的牲畜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时,忽见许多身披袈裟,手摇禅铃盘坐在高大凶猛的坐骑上的活佛从天而降。活佛的坐骑就是藏獒,活佛和藏獒的到来,使冰雪熔化、大地复苏、瘟疫消除,解救了善良藏族人们。故在青藏高原,藏民一提起藏獒,都无不对它崇敬有佳,认为藏獒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神犬,是牧民的保护神。被称为天山神犬。
翻过身来,文扬和这“赤古”四目相对,方才还平静的赤古,此刻眼中充满了邪异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