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之后,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不过偶尔还会去宫里头走动走动,跟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联络联络感情,看起来太后倒是真心对她不错,经常赏赐一些小物件给她玩耍。有时候柳云儿、五姐儿、大姐儿也会带着孩子来侯府玩耍,富贵花开还有米店的事情也需要她打理,是以这日子过得不算清闲。
唯一不舒服的便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对夏侯辰的思念不减反增。
进了十二月,心容便不再出去走动,外头飘起了鹅毛大雪,她头上戴着昭君帽,手上又有暖炉拿着,看着窗外的飘雪出神。
屋里头的银丝碳虽然烧得旺,却没有任何的气味。反倒是黄花梨木的家具散发出淡淡的木料清香。
丞相府一如既往的和谐,不知道柳丞相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没有让丞相夫人发现异样,是以柳丞相也一如既往的上朝,然后回家。柳丞相府上的事情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
“太太,薛府来人了!是薛家二太太跟前的刘妈妈!”画扇走到屋子里头恭敬的说道。
心容歪着头,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雪,刘妈妈怎么来安国侯府了?
“让她进来吧!”心容懒懒的说道,最近天气很冷,她真恨不得就在屋子里头坐着。
篆儿在炉火边上做针线,见着心容缩着脖子,便笑着说道:“太太,您既然这般怕冷,就把窗户关上呗,这冷风吹多了,过些时候若是感冒了和如何是好。”
心容轻唾道:“别说啊,万一真说中了,你就成为乌鸦嘴了!”
“太太,哪有您这般说奴婢的!”篆儿瞪了心容一眼。
心容关上窗户,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笑嘻嘻的走到篆儿跟前,“你这肚兜绣得真好看,可惜我的绣工一向不好,穿的贴身衣物都是姚妈妈做的,这些年姚妈妈的眼神不大好了,做的东西也少了。”
“太太仁慈,姚妈妈如今可以安享晚年,想出府去看画屏姐姐就出府,还抱上了外孙,真让人羡慕。冯妈妈也得过好,如今掌管着厨房,却不经常下厨,那日子,可比咱们这些做丫鬟的好多了。”篆儿艳羡的说道。
“你们只要在我跟前,以后不也能这般养老呢,你酸个什么劲呢!”
篆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忧伤的看着心容,说道:“奴婢现在连个夫家都没有找到呢!”
心容看着怨念极深的篆儿,笑得东倒西歪,“做丫鬟的哪个有你这般大胆,敢进跟主子要婚事的,以后看我不好好治你。”
“别啊,奴婢跟在您跟前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篆儿急了,赶紧说道。
也是,篆儿过年就十七了,可心容还没有帮她找夫家,难怪篆儿会急着呢。
“放心,我给你看着呢,你和画扇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吃苦。你们的夫家我早就让姚妈妈和冯妈妈寻了,他们两个是过来人,再说了,最后定下来还得我开口呢!”
得了心容的的意思,篆儿双眼发亮。
“不过你得把下头的小丫鬟给训练好了,到时候你和画扇走了,我若是跟前没个得心的丫鬟,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哪能啊,早就调教好了,就等着您去挑几个来这边。”篆儿说道。
恰在此时,画扇撩起帘子,请了刘妈妈进去,刘妈妈对画扇恭敬的笑了笑,这才进了里屋。画扇毕竟不是薛府的丫鬟了,是以刘妈妈这番做也很正常。
在外间的时候,刘妈妈就听到屋子里头传出来的笑声,如今见了心容,她先跪在地上给心容磕了头,待心容让她起来,她才规规矩矩的站起来。
忽而抬头见心容撑着额头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心中暗叹,虽然容貌没变,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就算府上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没有这般端庄。
“画扇,给刘妈妈赐座。冒着这么冷的天儿来府上,也难为你了。”最后一句话是对刘妈妈说的。
篆儿把针线篮子放到小杌子上,提了茶壶给刘妈妈添了茶水,刘妈妈又对心容福了福身,坐在椅子上,却不敢坐实了,她拿起茶喝了一口,整个身子暖和了,才说道:“二太太让奴婢来告诉您,雪姨娘昨夜过世了!”
心容手一僵,不着痕迹的抬起茶杯喝了口茶,咽下茶水说道:“也难为你为了这事儿跑一趟。”
“我早就出了薛府,二太太也不必把这事儿告诉我!”
刘妈妈窘迫起来,没想到心容竟然会说这话。
确实,心容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了,薛府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她管。只是那么雪姨娘当年的事情终归不是小事。
心容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哥儿还小,若是将来听了不该听的闲言碎语,二太太可又该伤心了。”
刘妈妈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只是雪姨娘已经过世了,这一次真的跟二太太没有关系。”
心容笑道:“刘妈妈,您先坐下来。雪姨娘好歹也享了两年的福,哥儿可是一直养在雪姨娘跟前的?”
“一直是雪姨娘照顾着,每个月倒是有那么三五天在二太太屋子里。”
“那不就得了,让二太太好生养着哥儿,哥儿以后也该是个明白的!”心容怎么会不清楚这里头的猫腻,雪姨娘生孩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身子本就不大好,只要稍微劳累一下,再在饮食上稍稍调整一下,不死就怪了。二太太怎么可能容得下雪姨娘。只是她竟这般沉不住气,不在那孩子懂事之后再做。
刘妈妈来这边与她说起这事儿,恐怕就是怕将来孩子若是怀疑起来,也好拿她出来顶着。
见心容没有点明白,刘妈妈心里又忐忑又害怕,在薛府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心容是个厉害的,可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却觉得当初没有得罪心容是个明智的选择。
“等哥儿长大了,让他去考科举吧,如此一来二太太才有个依靠不是,千万别养歪了。薛府如今也只有三叔撑着。对了,听说十二哥儿锦礽前些时候考了童生。”
“十二哥儿是个有前途的,三老爷让十二哥儿准备一年,去考秀才。”
心容点点头:“可得让十二哥儿好生准备了,估计能去国子监读书!”
她隐隐记得小时候,十二哥儿的性子有些腼腆,不大爱说话,比她小三岁,这个年纪能考上童生也算不错的了。将来若是能为官,薛府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只是薛家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
“你回去禀二太太吧,就说我知道这事儿,让她放宽心!”
“奴婢晓得!”刘妈妈应声道。
随后,她有些犹豫,却还是问道:“夫人可有十哥儿的消息,二太太她,也实在是挂念十哥儿。”
心容摇摇头,“许久没有得到十哥儿的音讯,二太太虽然还挂念着十哥儿,可以前做的事情毕竟太伤十哥儿了,哎……何必当初呢!”
刘妈妈脸上也挂起了些微的哀伤,当初在薛府的时候,十哥儿性子活泼,却是个懂事的,也孝敬二太太,哎,这事儿啊,何必当初呢!
刘妈妈起身说道:“夫人没事儿的时候也该去薛府坐坐,毕竟是薛府出去的女儿。何况老太太自入秋后身子就不大好,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太太也没什么大错!”
心容摩挲着杯子,淡淡的说道:“年后我就回薛府一趟,到时候薛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是在京城的话,该会回去的。”
刘妈妈感激不已,福身说道:“奴婢替老太太和二太太谢过夫人。”
心容莞尔,“画扇,去账房支二两银子,你送刘妈妈出去吧。”
刘妈妈心情激动,在来安国侯府的路上,她就想过千万种场面,毕竟当初心容跟薛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闹得太僵,没想到心容这般好说话。刘妈妈在心中祈祷,“姑奶奶是个仁慈的,上天也该保佑她。”
画扇回来之后,便有些不快,见心容的情绪也不好,便问道:“太太,您这又是何必给自己添堵呢!咱们都已经出来了,管薛府的事情做什么!”
心容吸了吸鼻子,画扇从一个粗使丫鬟到心容身边,心容受的苦她也跟着受了,自然对薛府没什么感情。
“太太毕竟是薛府的女儿,等年后肯定要去薛府的,人家对咱们不仁,可咱们却不能对人家不义。外头的人都注重名声,咱们可不能让太太背上不孝的名声。不管怎么说,这面子是肯定要做足的。”篆儿说道。
“你是老太太跟前调教出来的,自然帮着老太太说话。”画扇生气的说道。
“哪里有,本来就是说的事实!太太心里不自在,莫非奴婢就希望太太不自在了?”篆儿反驳者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心容烦得很,便呵斥了一句,“你们二人对我好,我知道,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也别再说这件事情了。”
“没多久就要到年关,该做的事情得做好,公公婆婆可是要回府上来过年的,难道你们想让两个老的看到咱们府上什么都没准备?”心容生气的说。
画扇和篆儿便不说话了,知道她们逾越,也不敢惹了心容,便福了福身,齐声说道:“奴婢去准备!”
见着画扇和篆儿离开了屋子,心容才苦笑,亲戚这东西,就算她再讨厌,再不想接触,但还是亲戚啊。她不想理会娘家的事情,但依旧是她的娘家,不是说断了关系,就能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