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容,回到了太湖边,见张老爷子只看着棋盘怔怔发呆,她又未见自家外祖父在这里,便走去过说道:“张爷爷,今儿您怎的独自一人见着这棋盘入了神,竟不见我那外祖父。”
张老爷子哼了两声,“他定是有了什么大事儿,不然也不会不来!”
他抬起头,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心容,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怎的,你这小姑娘是想来看我这老头子的笑话不曾?”
心容却坐下,“要不,咱们俩再下一盘怎么样?”
张老爷子扬了扬眉,快速把棋摆好,莫非他怕了这小姑娘不成。
才走两步,心容便问道:“张爷爷,你可知苏州商会行首章老爷是个怎样的人?”
张老爷子抬起棋,往前走了一步,“那小子,狡猾得很,不过还算得上实在。怎么,你莫非想与他打交道不成?”
心容笑呵呵的说道:“是啊,我还想在苏州开铺子呢!”
张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女娃娃心倒是不小,也就是开个铺子罢了,去与他打交道做什么?”
在张老爷子眼中,心容不过是如那些大家族里面的小姐,开个铺子玩一玩罢了,哪里会真的跟一个商人那样做生意。在苏州这个地儿,一些大家族便会弄那么一两个铺子给家里的小姑娘们,也顺便练一练她们管理账簿的能力。他想着心容应该也是这般,是以根本就用不着跟章咏打交道。
心容只是笑笑,提醒道:“张爷爷,您可小心了,千万别又被我给赢了。”
“哼,莫把我小看了!”张老爷子瞪着眼,动了相。
心容又走了一手,你来我往,竟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盘棋下来,张老爷子再次输掉棋局。
心容起身行了礼说道:“张爷爷的棋艺心容佩服得紧,只是您为何不换一种方式走呢?”
说完这话,心容便离开,显然,章老爷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正统的商人,兴许明日去见了章老爷之后,能得一部分好处。
心容没走几步,却见夏侯辰不知何时竟在太湖边垂钓,恰好在她的视线范围。她倒是没有凑上去询问夏侯辰怎会如此悠闲,竟还有闲情在太湖钓鱼,不过心里却嘀咕,怎的每次出门,都能碰上夏侯辰。
她上了楼,见姚妈妈与五姨娘相谈甚欢,便笑着说道:“让五姨娘久等了,方才张爷爷又让心容陪着下了一盘棋,花了不少时辰。”
姚妈妈也没有在说话,走到心容身后,规矩的立着。
心容说道:“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心容便告退,明日心容再去章府拜访,倒是若能见到五姨娘,自当赔罪!”
五姨娘起了身,含笑说道:“薛姑娘这是折煞我了,能与薛姑娘坐上这么一会儿,是我的福气。”
心容点点头,下了楼。
姚妈妈却不懂了,为何小姐竟不多坐一会儿,这般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她问道:“五姨娘若真怀孕了,也得花费一些时候,咱们可要等许久了!”
心容不急不缓的说道:“咱们的铺子兴许开春之后才会真正开起来,不过现在么,便先四处去打点一番,先把奶源给弄到手,就算五姨娘还是没有怀上,咱们也不可能不要那农场了。这苏州毕竟只有章家的农场最容易弄,我想着章家的农场虽大,却大不到哪里,兴许还得寻另外的农场,咱们还有这么些时间,若章府的农场到手了,自然寻其他的农场就简单得多。”
“方才我故意与张老爷子下了棋,便是想让五姨娘晓得,我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既然有心想与我打上交道,自然要多多准备一些,何况还有张老爷子在身后呢!不过有些事情就要看五姨娘那张嘴厉害与否了!”
姚妈妈还是有些不懂。
心容卖了个关子,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明日咱们去章府拜访一番。”
“可要请了三表少爷?”
“不用,我不过是去看五姨娘的,又不是去谈生意!”
心容眼中的笑意越浓,可姚妈妈的心里却没什么底儿,毕竟富贵花来想在苏州开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现在还没有同行竞争,可等把铺子开了起来,想分这块肥肉的,不少!
不过见心容依旧轻松,姚妈妈也只好把心放进肚子里。
回到李府,心容便差王二去章府递上了名刺,第二日又带了姚妈妈和锦绣二人去那章府。
五姨娘知晓那名刺是特意来拜访她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昨晚上她才与自家老爷说与李家表小姐薛心容交了姐妹,本也晓得心容会来府上拜访,只是没想到薛心容竟然这般给她头脸。
章老爷昨天接到名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告诉五姨娘,今日见五姨娘这般惊喜,忍不住哈哈大笑,显然对薛心容有了一番好感。
心容刚来章府,再次递了名刺,五姨娘早已经准备好了水果糕点,又让丫鬟捡了几件水色嫩的首饰,想着心容在李府虽是表小姐,但毕竟是大家族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她这种姨娘能比得上的,便又吩咐丫鬟把首饰收起来,这些个首饰,怕拿出来丢了自己的脸面。那薛心容既然想与她交好,自然只想交一番情谊罢了。
心容先去弄堂与章老爷见了一面,未曾提任何事情,便去了五姨娘的闺房,与五姨娘热络的说起了话。
接连三天,心容都去章府与五姨娘说话,不提生意,只说一些女子的事物,倒让五姨娘摸不清底细了。
直到第五日,心容的名刺才是真正的拜访章老爷。
见那名刺,章老爷并不意外,这些天五姨娘心中忐忑,便也与他说了五姐儿的意思,只想让章老爷拿了主意,章老爷只让她好生接待李家表小姐,其他的事情却未嘱咐。
章老爷看着这名刺,目光沉重,薛心容本意便是想与他谈生意,忍了这么五日,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心容初到弄堂,便见章老爷脸色铁青,显然对她的这番举动有意见,心容笑了笑,说道:“心容本是女子,若头一天便提出与您谈生意,你定不会见我!”
章老爷想想,这倒是,若没有五姨娘在他身边忐忑不安,他也不会想着见见这薛心容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容唇角微扬,这才见了礼,坐在椅子上,说道:“章老爷可听过京城的富贵花开?”
章老爷错愕,未等章老爷开口,心容便说道:“心容便是想让富贵花开在苏州也种下一个根!”
……
当心容离开章府后,五姨娘迫不及待的见了章老爷,却见章老爷只是沉思,五姨娘小心翼翼的试探,章老爷又只说不过是一笔谈成了的生意,用不着放在心上,却叫五姨娘多与心容走动,哪怕是进不了李府,也让下人请了薛心容来章府。
五姨娘心里嘀咕,不晓得薛心容到底说了些什么,竟让老爷如此忌惮,兴许不能说忌惮,只是五姨娘隐隐觉得,自家老爷在这门生意上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
姚妈妈心里惊悚不已,她竟未曾想过生意还可以这样谈,只有锦绣跟在后头若有所思。心容的心情不错,见锦绣越发的上了手,便说道:“柳小姐终究还是会回京城,她最多能在苏州停留两年,到时候苏州这边的生意便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打理。”
锦绣回过神,惊讶的看着心容,心容笑呵呵的说道:“你今年也二十过了,也该与那王二成婚了不是?”
锦绣的脸顿时热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婢还得在您跟前打理着……”
“我身边有画扇、鱼儿、篆儿,她们三人对我忠心,做事也未出过差错。你和王二管苏州这边的事情,我也放心!”
心容话一说完,锦绣便跪在地上给心容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本来这辈子,锦绣不过是一个丫鬟,就算嫁得好,将来也不过能做个管事妈妈。可心容却把这么大的生意交在她手上,哪怕她这一生做牛做马也还不完心容对她的恩情。
心容微微一笑:“你把苏州这边的铺子打理好了,对我忠心,便是你给我最好的报答。在苏州这些时候你就算嫁了人,也可以在李府住着。”
她从妆奁子里拿出一张卖身契放到锦绣手上,“这是你的卖身契,先收着吧,以后你好歹在苏州这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把这卖身契交给你。至于王二的卖身契,便不能给他了。”
锦绣却推脱了手上的卖身契,她曾经时时刻刻想着自由身,可如今这卖身契到了她手上,她却不想收,“锦绣给小姐做事,这卖身契小姐帮心容收下就是。”
心容没有想了想,还是把卖身契给收了起来。
刚从薛府二太太手中得到锦绣的卖身契时,她也把卖身契给了锦绣,锦绣倒是接了,不过却被冯妈妈给送了回来,说家生子便是家生子,哪怕在外头有了本事,也还是家生子。只是现在锦绣是心容的人,这卖身契自当收在心容手头上。
心容叹息一声,身边有几个忠心的仆人,或许是她这辈子最荣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