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增补一千字,今日有事只一章5K】
窗户被从里面打开,绯衣丽人面上闪过一抹惊色,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说,“夜里寒,你何不进来?”凑近了看,绯衣丽人与落雁又并不完全相同模样,肖似度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不像的地方是神韵和几点细微处。单从模样精致的角度看,这张脸甚至比落雁要更完美。但落雁身上有一种仙露雨滴的清透气息是这绯衣丽人所没有的。
绯衣丽人说:“不管你是谁,你要找的人出去了,今晚应该不会回来,这里只有一个寂寞的女人想请你陪她喝一杯。”她微微顿了一下,黛眉一挑,“怎么?你怕了?”
李虎丘知道房间里只有这绯衣丽人,他的咳也已止住。这位丽人是谁?为何会跟落雁长的这么相似?为了得到答案,现在就算房间里藏着张凤武与贺知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闯进去。
深夜,倾城之貌的绯衣丽人只着了一件引人遐思几不蔽体的睡衣。并且虎丘之前已见识过她的妙相无边,但贼王心中却无半点绮念。丽人请虎丘坐到客厅里。款步走进小酒吧间取了瓶酒出来。给虎丘倒了一杯,然后从容的坐到虎丘对面。她的坐姿很美,雪白修长的玉腿优雅的叠到一起,腰挺的笔直,睡衣无纽扣,只腰间一条绸带,开襟很大,能看清她胸前的雪白饱满。规模与生过儿子后的落雁相若,只缺少了几分活力和精神。却另有几分更成熟的韵味。
虎丘开口欲言,丽人摆手阻止,道:“别问,我什么也不会对你说。”又笃定的说:“我相信一个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男人是不会为难女人的,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请你陪我喝几杯,待我醉了随便你是走还是留。”
有些话必须喝了酒才说的出,并且酒后说出来真实性更高,李虎丘举杯道:“请!”丽人举杯浅酌了一口。
“先生从华夏来?”三杯酒入喉,丽人似有了聊天的心情。
“何以见得?”虎丘低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衣着,牌子很杂,脸上肯定没写着字,她从何判断出的?
丽人道:“别找了,破绽不在衣服上。”她素手一指虎丘的脸,道:“你脸上还没染上异乡尘土的气息,出国年头久的人脸上都有这种气息,就好像你冬季从南方水乡去东北生活一阶段,皮肤就会被刀子一样的寒风吹的干裂,出现红苹果脸,然后你会无比渴望离开那里,就算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甘愿,哪怕是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只要他能带你离开那里。”她一边说一边又痛饮了一杯,脸颊上已现醉意,优雅的姿态已不在,她前倾着身子,毫不在乎身上的夏秋熟色暴露在年轻男人眼中,“你的脸上还有新奇和踌躇,所以我知道你刚从国内出来,曾几何时,我也如你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如此好奇。”
李虎丘道:“介意说一说您的故事吗?”
丽人忽然笑了,慵懒的向后一躺,秀发随身一甩,端的是风情万种,她将身子团到沙发里,欣长的小腿蜷缩起来,双手按在膝盖上,中间却并未完全闭合到一起。身上三点妙处若隐若现。昏暗的夜灯下,更增几分妖魅之色。她笑问:“还想着套我的话呢?”不等虎丘回答,忽然收敛了笑容,抿嘴点头,正色道:“过来,抱我一会儿,让我感受一些你身上的气息,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
李虎丘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过去将她横身抱起,道:“是这样吗?”丽人在他神光湛然的双眸注视下,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忽然发现眼前神秘的青年男人似乎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有三十岁,近距离看他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想那不是跟自己留在国内的女儿一般大?她稍微挣扎了两下,虎丘并无松手的意思。她说:“请你把我放下。”虎丘注视着她摇头道:“你答应我的还没做到。”
丽人闭上眼睛用柔媚的语声说道:“随便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直视我就好。”她衣襟大开,胸前一对儿充盈着女性成熟柔美气息的雪白浑圆暴露在空气里,配合上她的绝色容颜和暧昧语言,当真有令仙佛思凡的魅力。
李虎丘什么也没做,只依然静静注视着她的脸,对她柔美的身子却视而不见。她睁开眼便看见贼王的双眸,清澈明净,令人绮念全消。她说:“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气息,请放我下来吧。”虎丘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若喜欢,我愿意多抱一会儿。”
丽人再闭上双眼,仿佛梦呓:“从何说起呢?”
虎丘知她酒意微醺,话在喉咙已是不吐不快,并不出声干涉,任她自说自话。丽人抬起两只手臂,揽住贼王脖颈,将柔软的身子完全栖入他怀中,感受着男人青春的阳刚气息,诉说起前尘往事。
很多年前一个来自华夏江南水乡一座小城的女孩子响应太祖的召唤,打起背包下乡来到了大东北。她长的很美,肌肤白嫩像新鲜的水果一样饱满又有弹力。她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那时候她对遥远的北方充满了浪漫幻想。李虎丘由此想到了老妈燕雨前。青春无悔,有年轻便有浪漫吧?老妈当年会不会与这位阿姨一样心思呢?多半就是这样了,不然又怎会有今日的虎丘。
丽人仍在诉说,那女孩子想的挺美,可真到了大东北以后才知道浪漫和现实是那么格格不入。一个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孩子,面对撒尿都要带根棍子防冻的东北寒冬,只住了三天,心里头便只剩下了回家这一个念头。那时候东北农村的厕所都是地上挖个坑,埋上一个大缸,一家老少都往里边方便,所以会垒起高高的粪便包,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那粪包子被冻得跟冰山一样坚固,男孩子们方便时还好些,女孩子们要蹲下身子才行••••••她大概是对这段记忆太深恶痛绝,说起来有点琐碎,李虎丘不得不告诉她,“您说的我都知道,我就出生在那边。”
丽人哦了一声,接着说:那时候的环境很复杂,总之回是回不去了,女孩子只好听天由命熬下去。因为她长的漂亮,所以当时有很多男生在追她。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只想找一个能带她离开这里的男人。后来,她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临近的农场里有一个军内高干后代迷上了她,女孩子知道他爸爸是军内在职的高官,这男孩子来这里只是单纯的响应号召,只要他想走,没人敢拦着他。于是,女孩子故意加快了和他之间的发展进度,她把自己献给了他。条件是带她离开那里。
李虎丘听到此处,心头一震,隐隐有了个猜测。
丽人讲道:那个男孩子非常宠着女孩子,他们有了关系后,他对女孩子更加倍呵护。很快,他便给远在首都的父亲写了信,于是他们一起被调到了京城。后来女孩子出于感激便跟那个男孩子结了婚。再后来,他们有了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女孩子从此成为相夫教子的女人,生活似乎从此步入幸福的轨道。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可惜那时候那个女人太不懂得知足,她嫁给了男人,生活安逸了,少女时代向往的浪漫之火却又燃烧起来。那个男人很爱她,甚至为了她不惜与家中的上将父亲翻脸,甘心情愿的放弃成为将军的机会,留在她身边做了个厨子。虽然如此,那男人仍是非常优秀的,就算只是做个厨师,他也是最棒的厨师,他烧的菜连中央首长都赞不绝口。
李虎丘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此刻怀中抱着的女子定是落雁老妈赵丹阳女士无疑了。
赵丹阳还在诉说,不甘于现状,向往爱情的女人有一天在一次回城青年聚餐时邂逅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女人展开了疯狂的追逐。他是个美籍华侨,有钱有势,只要是女人喜欢的,一切欲望在他那里都能得到满足。他带给女人超乎寻常的激情和浪漫体验。于是女人也疯狂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这一次是真心爱恋。她享受其中不能自拔,渐渐地,这件事很快便被她的丈夫察觉到了。那个男人在美国有老大事业,但在华夏,在女人的丈夫面前,他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便被女人的丈夫请来中央警卫团的几个朋友抓住了。
李虎丘心道:“想不到萧朝贵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堂堂青帮大帮主也曾被他拿在手心。”问道:“后来呢?您怎么又出国了?是那位丈夫动了恻忍之心放过了那个情夫还是那有老大事业的情夫挣脱出了那丈夫的手心?
“是那个丈夫放了他们,因为那个女人说自己已经怀孕,是情夫的孩子,女人说她爱的是情夫,求丈夫成全他们。那位丈夫太爱女人了,便成全了他们,放任他们离开。只说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女人能帮他骗一骗他们的女儿,不要把她妈妈离开的真相告之。”
李虎丘点点头,“想必这位女人就是您,男人便是高长风,你们后来果然结婚了,可你既然深爱高长风,又为何会在他死后跟了孙鬼马?”
赵丹阳忽然松开揽住虎丘脖子的手臂,道:“好了,可以放我下来了,谢谢你让我感受了一下故乡的气息和你身上好闻的年轻味道。”李虎丘依言将她放在沙发上。她正襟危坐,将一切该包裹起来的部位都藏好。神色严正气质凛然,仿佛刚才酒醉后柔情似水的女人从未存在过。然后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不受我诱惑的男人,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我相信就算我再年轻二十岁也同样诱惑不了你。”
李虎丘心道,那可未必。嘴上却说:“我能理解您的寂寞,更不得不承认您的魅力远胜无数青涩少女。”
赵丹阳道:“可是你终究还是在套我的话,我是孩子都生过两个的女人,一个男人是否真正动了心不容易辨别,但是否动了欲念,我还是能瞧得出的。”
“关于孙鬼马的事情,我帮不了你。”赵丹阳态度渐冷,眼中闪过恨意,“我们母子只是他手上的傀儡,生死全不由己,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呢?我所知的只有你们这些男爷们为了名为了利争来争去,大打出手,成了是你们的本事,败了便是红颜祸水坏了你们的大事,高长风为了跟我前夫赌气挽回颜面回国内结交权贵,最后终于死在了国内,帮众便说是我的错,孙鬼马其实是害死高长风的幕后真凶,他却对我说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可是他得到我以后却从未有一日真心待我。所以,我恨你们这些男爷们,一个个满口仁义自负正义,好的时候把女人哄上了天,稍遇逆境便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实话对你说,我就爱看你们争啊夺啊的,抢女人,抢地盘,打的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她似醉还醒,话语间除了愤懑别无内容。这个女人似已是病态,她出于寂寞把虎丘请进房间,她很清楚贼王是针对孙鬼马而来意不善,她不在乎男人们之间的纷争,她只在乎自己的需要。于是她在推开窗子的瞬间做出决定,要把这个看来极有魅力的年轻男人勾上床。她已太久没有享受鱼水之欢,今晚的气氛正对了她的胃口,这个年轻男人身上还带着故乡气息忽然出现在窗口,这样的情形不正是无数深闺中寂寞女子的梦幻情形吗?一个英俊的侠盗忽然出现,寂寞的心灵碰撞到一起,一夜欢愉。该是何等浪漫而美丽之事?男人之间的纷争与她何干?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可以做到让这个小男人忘掉孙鬼马,可惜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深情倾诉,这个男人都毫不动心。她备受打击,却不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李虎丘垂首默默聆听着,末了忽然抬头道:“您的前夫叫萧朝贵,您在国内还有一个女儿叫萧落雁,您大概觉着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您,可是扪心自问,您可对得起他们父女?”赵丹阳的面色顿时一片煞白。
就算最没有人味儿的人心中也有不可触摸之柔软之地,或因为遗憾,或由于愧疚,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触碰到那里,心痛便必不可免。赵丹阳发出啊的一声!痴愣愣看着李虎丘。过了许久才迟疑的问:“你究竟是谁?”
“我?”虎丘道:“知道了或许不会令您感到愉快。”
“你认识萧朝贵,熟悉雁儿,甚至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赵丹阳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到衣橱旁,在身上加了件外套。幽幽一叹问道:“他们父女过的还好吗?”她站在那儿,身上再无一丝一毫诱人处暴露,穿上外套后更增几分干练,没有再追问虎丘是谁,转而关心起萧家父女的近况。这辈子她见识过太多悲欢离合,最懂得相见不如不见,知道不如不知的无奈。
“萧朝贵现在把全部心思放在厨艺和经营饭店上,萧落雁现在是国内最大的古玩玉器拍卖行的总裁,还兼着大江南酒店连锁集团的总裁,一个到现在还没老婆,一个几乎快忘记了母亲是什么样儿,这个世界给人很多选择,但有些东西却没得选,比如萧朝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又比如萧落雁就算事业泼天大,也不能改变她母亲是赵丹阳这个事实,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他们父女生活的很好,但有些遗憾是弥补不了的。”李虎丘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在对面女人的心上,“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您,落雁她也已经是一位母亲了,年初时她生了一对儿双胞胎男孩儿,所以,您现在已是做姥姥的人了。”
“你说什么?”赵丹阳吃惊的看着虎丘,“雁儿嫁人了?这么大的事情萧朝贵问也不问一声?”她的语气里带几分恼怒,忽然注意到虎丘眼神中的淡漠。不禁面现惭愧落寞之色,叹道:“是啊,他又何必告诉我,我是个坏女人,不称职的母亲,哪里有资格知道。”她猛然醒悟似的看着虎丘,颤声问道:“雁儿的男人是你?”
李虎丘报以默认。赵丹阳顿感羞愧难当。自己刚刚竟在亲女婿面前卖弄风情求一夜之欢?一想到这荒唐的举动,她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李虎丘道:“所以,我说知道我是谁或许不会令您感到愉快。”赵丹阳低头不语,她已无颜面对虎丘,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当年抛下养育了八年的亲女儿,十余年来,心中承受的压力潜藏的悔恨无穷无尽。她可以不在乎欠萧朝贵多少,却无法回避午夜梦回中女儿那声撕心裂肺的哀求,妈你别走!多年的青帮地上地下夫人做下来,她早已不相信人性本善,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女人,但惟独对女儿,每每思及,她都会惭愧难当。
“你很好。”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虎丘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刚才抵受住了诱惑。只见她抬头看着他郑重说道:“孩子,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