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161迅则妙

汉口。满春茶楼。

正当李烈钧同袁世凯矛盾日趋尖锐的时候,江西省共和党籍参议员郭同等串通民主党人,纠集江西临时省议会、教育总会、商务总会、共和党、民主党5团体领袖在这里秘密集会。

郭同是心事重重的来参加这个会议的,李烈钧在江西推行残酷的独裁统治,他们的集会也只能在外省进行。一日不把李烈钧赶出江西,他们这些江西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就只能像湖北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一样,从此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郭同走出包厢的走廊上,蓦然,他看见一个陌生人正在他们准备开会的包厢门外,透过门缝夹往里窥探,听见脚步声,那人慌忙抬身,迎面走来。

郭同与其擦肩而过,此人右颊上有一颗痦子。

郭同一进门就对会议的秘书长说道:“奇怪,李疯子把汉口治理的这么好,哪来的不三不四的人?”

会议秘书长没领会,对他说道:“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那就开始吧。”郭同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严肃地说道:“……以我们五团体的总名义,在汉口密电袁大总统,要求大总统迅派镇抚使率兵莅赣协助李督剪除凶暴,而靖地方。同时,共和党人梅光远也会以江西公会名义,由上海致电袁大总统,要求大总统迅派威望素著大员为镇抚使,偕民政长莅省慰众庶之渴怀,宣中央之威信,正纲纪而戢奸谋!”

“好!”

“看他李烈钧还猖狂到几时?”

包厢底下一片喧哗。

满城茶楼对面的街角停着一辆奔驰小汽车,水仙儿独自坐在小汽车后座,压低的帽檐下目光像个狐狸似的警觉着,副驾驶的门被拉开,右颊上有一颗痦子的男人闪身进来,司机识相地下车。

几分钟后,右颊上有一颗痦子的男人又下了车,司机跟着上车,把车开走了。

水仙儿仪态万方地出现在落迦山别墅,把满春茶楼听到的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李想。

水仙儿低语道:“我看对郭同这些人,得放长线了,不能急。再说,由着他们闹腾,等李烈钧招架不住的时候,说不定他就会来找我们帮忙呢?”

李想忽然露出讥讽的笑道:“就他们?他们那两下子,在辛亥革命前,就让我看透了。像他们这样的酸文人,练练嘴还成,动刀动枪的事,哼,指望得上吗?他们也就能给李烈钧添个恶心,还够不成麻烦。”

水仙儿和李想默默相对,最后李想说道:“这样吧,送个人情给李烈钧,把郭同等在汉口用5团体名义发给袁世凯的那份要求武力解决江西问题的密电告诉李烈钧。”

……

李烈钧接到李想递过的情报,开始还不相信,不过很快,郭同等在汉口用5团体名义发给袁世凯的那份要求武力解决江西问题的密电,被李烈钧派驻北京的俞应麓所探获,乃撮抄原电告李烈钧,请其饬各机关速电中央解释。于是,李烈钧终于相信了。

李烈钧立刻将俞电油印数函分发省议会及各公团,附以最猛厉之辞,要求各团体自行再电中央取消前电。

江西各团体对郭同招北洋军入江西是最痛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江西舆论一下哗然。

于是,江西各团体纷纷通电指责郭同的捏名窃发的行为:“江西凡有血气者,闻请派镇抚使带兵来赣之电,莫不怒发冲冠。”

而商务总会、教育总会各公团被盗名尤属无辜受屈:“经详细调查,确系郭同所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西教育总会、商船总会、工商勇进会、铁道协会、国民会、社会党等10余团体,亦通电声明:“此次赣省反对汪瑞闿实出于各界公愤,并非一二怀私报怨者之所为,且非以中央简民政长而反对,实反对汪瑞闿不能任民政长,同人等宁可牺牲性命而决不能听汪瑞闿贻害江西。”

南昌各团体召开江西公min联合会大会,反对汪瑞闿返赣及中央违法颁布省官制,有数千人参加大会。会议通电各省:“吾赣自不认汪瑞闿为民政长以来,一二怀私挟怨之不肖赣人,如郭同、李国珍、梅光远等,在京沪间散布谣言,构成疑窦,遂致外间腾喧沸之声,内部兆恐惶之象。而陆军部扣留江西军械,海军部派赴九江兵舰之事,亦因之前后发生。同人等窃为此惧。……而又适值临时省会已停,正式省会未立,机关不备,维系无人,爱于本月三号,集会全省各界,各公团并请李都督暨各司长莅临开联合大会。当经议决,凡属赣省大事,对内、对外代表,暂以本会为总机关。除电请袁大总统将江西民政长汪瑞闿成命收回,并祈命陆海军部掷还军械,退去兵舰,暨电请参议院提出质问外,尤不能不环告同胞。……再前月八号,大总统乘参议院休会期中,擅以命令颁布省制,以及各种文武官制,显系出于专制,实有背于共和。吾民若不抵死力争,则约法几等弁髦,民国将成泡影,履霜坚冰,宜防其渐。伏冀共表同情,感伸公论,以维政体而巩民权。幸甚!”

这份通电发出后,政治上拥袁的云、贵、川、桂四省都督,蔡锷、唐继尧、胡景伊、陆荣廷联名发出声讨“阴谋窃割”的通电,其电说:“近闻有奸宄之徒,阴谋窃割,乘机思逞,大江以南,恣情鼓煽。……缔造方新,岂堪再有破坏?万一见诸事实,则扰乱治安,即为国民公敌。吾辈责任所在,惟有尽力所能,声罪致讨,必不令奸谋得逞,致蹈危亡!”矛头直指李烈钧。

……

北京,铁狮子胡同,大总统府。

袁克定拿着一直纸,冲他父亲大声说道:“共和党籍参议员郭同、李国珍、陈国祥、籍忠寅等24人,在参议院向大总统府提出质问书,列举李烈钧武力驱汪、越权调动军队、擅自扩大军队编制、下令征兵、私购军火等5大罪状,质问总统府为什么任其帝制自雄,不加惩究。旅居京、沪的江西籍共和党人梅光远、吴宗慈、陈三立、谢远涵等则联名通电,宣告李烈钧罪状,痛陈李烈钧祸赣之实情。云、贵、川、桂四省都督,蔡锷、唐继尧、胡景伊、陆荣廷联名发出声讨“阴谋窃割”的通电。一时,声讨李烈钧之声,甚嚣尘上。”

袁世凯看到他不仅有共和党、民主党,而且有掌握实际军政权力的西南4省都督的支持,气焰更加嚣张。

“这是西南4省都督的联名通电。”袁克定双手奉上电报纸。

袁世凯阅4都督声讨电,益形愤慨,当即道:“拟电!致4都督及各省长官!”

袁世凯背着手转了两圈,看到儿子袁克定准备好了纸笔,便道:“本大总统若再曲予优容,非惟辜负众望,实亦矛盾初衷,惟有牺牲一身保全大局,竭我绵力,殄此么魔。”

接着,国务院传出大总统以除暴安良为天职的通电,表示“一息尚存,总以除暴安良为天职”,摆出一副即将出兵镇压的架势。

李烈钧面对袁世凯和拥袁势力,坚决进行反击。他用“江西全省公min联合会”名义发出通电,指责袁世凯简放汪瑞闿为民政长,是既无择贤之哲,又无体察民意之诚,不知共和国政府以人民为主。指责旅京、沪的江西绅耆的通电攻讦,是一小撮奸佞僻拗之人贪个人私利置地方于不顾,颠倒黑白,吹毛求疵,适于江西大多数人民公意相反;批评袁世凯扣留军械,派军舰驻扎九江等种种不当行为。

李烈钧在军事上则加强吴城、姑塘、湖口、德安一带的布置,严密监视戈克安控制下的九江,同停泊在长江中的军舰对峙,形势日趋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程德全、柏文蔚、朱瑞、黄兴、谭延闿等纷纷出面调解,主张和平解决。

这时袁世凯鉴于正值召开正式国会,选举正式大总统的前夕,而且还没有得到银行团的“善后大借款”,发动内战的时机尚不成熟。

于是委任隶籍同盟会并同南方军人有关系,刚刚不久前收买的王芝祥为镇抚使兼理江西都督,准备调李烈钧入京。但王芝祥没这个胆量去江西上任,便以“不宜纯用手段,反启纷争”为由,拒绝上任。袁世凯只得改派王芝祥为“查办使”,南下查办江西事件。

……

武昌。

红楼。

曾高说道:“王芝祥离京南下的消息传出后,共和党人认为王是同盟会人,必然偏向李烈钧,群起而反之。袁世凯看到共和党对王芝祥赴赣有所误会,赶忙电告共和党人:“铁珊(王芝祥字)此行不啻代表鄙人与赣中人士握手,掬诚相见,该省人民或不知中央之用意,不免又生误会,请贵处速派人员,前往开示此意,以释赣人之疑虑。”共和党人反对王芝祥到江西的活动方才停止。

袁世凯又派耿毅作为王芝祥的副手。耿是革命党人,曾任同盟会广西支部长。南京临时政府北迁后,耿到北京在总统府任职。袁见耿同南方军人关系较多,准备加以收买利用,耿虚与委蛇。耿同李烈均关系素来密切,就利用王芝祥赴江西前先到上海会晤黄兴的时机,先王芝祥到南昌,同李烈钧密议对付袁世凯的策略。”

“看来袁世凯先软了。”李想冷笑道。

曾高微笑道:“上次借款不成,袁世凯也没钱打仗呀。”

李西屏冷冷道:“王芝祥之前就摆了同盟会一道,直接唐绍仪辞职不干了,这次派王芝祥去江西,只怕会有什么后手对付同盟会,对付李烈钧都督。”

“我管他有什么后手,我保证他什么歪念头也都没有。”李想阴阴冷笑:“袁世凯不是缺钱吗?我再逼一下他。负责这次军火运输的英商是上海犹太财团的人,我跟哈同通了空气,建议他们向袁氏政府行索取“耽延赔偿费”,这些吸血鬼被我一提醒,看到有钱赚,立刻狮子大开口,每天索价200两,这给袁世凯在经济上造出颇大压力。”

果然,袁世凯在北京一面大骂“洋鬼子”,一面急急命令王芝祥解决赣事,“迅则妙”。

南昌。

王芝祥对李烈钧说道:“汪民政长决不再来,将来由李督兼署或另简人,此时未能预定。军械扣留案,陆军部嘱兄弟看江西枪弹是否足用,是用则归中央,不足则发还江西。此案政府已表示退让之意,当不难了结。”

李烈钧得意的笑了。

李烈钧并未就此罢休,李烈钧在接收了被袁世凯扣留两个多月的军械后,立即采取措施驱逐戈克安。他首先以本省沿江炮台,共计6台,延长百余里,仅设总台官1员,指挥殊多不便为由,下令改编金鸡坡炮台及驻浔上下两炮台为上三台,委任陈廷训为上三台总台官。湖口东、西两炮台及马当炮台,为下三台,委任陈传曾为下三台总台官,均归李烈钧直接指挥。并命令将戈克安所指挥的驻浔第9团编入第1师。这样就把戈克安作为九江镇守使的职权完全剥夺了。同时,李烈钧又命令第1师师长欧阳武,在沙河没司令部,向九江、湖口一线增兵,准备以武力解决,戈克安一日数电向北京告急。

王芝祥闻讯从南昌赴到九江调停。

袁世凯只好下令:“戈克安着来京面询事件,其九江镇守使事务任命王芝祥暂行兼管。附近各军均归王芝祥节制调遣。”

李烈钧宣布:“现已奉令调戈镇守使入京,浔事由王上将暂行兼理。地方安宁,人心大定。”

李烈钧与袁世凯的斗争终于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