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遥远血红的天幕已经渐渐的沉下最后的一丝落日余辉。李想擦擦脸上的血汗,沾满血色硝烟的白衬衫完全敞开,任凭胸膛吹着寒冷的风,沸腾的血脉才慢慢平息。只是光溜溜的胸膛没用浓密的胸毛装点,怎么看都觉得稚嫩而不威武。
冬天的寒风呼啸着,战场的英灵也在咆哮着。
李想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快是傍晚18点时分了,天色已然有些黑沉沉的,西方的地平线处仍然留下有一丝的昏黄。
一场几近残酷而又血腥的厮杀之后,北洋军骑兵的进攻硬是被他们被挡了回去,看着那层叠在阵地前的遍地尸骸,李想的胃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惨烈的战斗在让北洋军横尸遍野的同时,金鹰突击队也同样是死伤惨重,许多革命军士兵便这样就永眠在这片血肉之地之间。革命之路,步步是血。
鲜血飞洒在战地之上,一抹抹刺眼的猩红和遍地的碎泥一切搅成一团,浑然充满着杀戮的气息,那触目惊心的红和那残缺不全的尸体,是那样的让人感到惶然。
阵阵呼喊救护兵的声音、惨痛的哀嚎、呻吟声一直深深刺痛着李想坚硬的心,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已然冰冷僵硬,李想心中那份说不出的痛楚一直在剧烈的翻涌着,这就是战争,残酷而又血腥。
他看着那些受伤的兄弟们,此时却是那样的无助,心里更是阵阵难受。
两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在佩戴着红十字袖套的军医的指挥下将受伤的士兵抬往阵地后面的野战医院。这些仅仅被临时止血和包扎、注射止痛针后的伤员还需要通过地下党,秘密的转移到汉口、武昌的医院中去,那里的医护条件相对要好得多,伤员不至于因为继感染而死亡。汤约宛在前几天就随着伤员转移汉口去了。
刚刚过去的那场战斗实在是太血腥,太残酷,太是让人感到噩梦样的恐惧了。李想也不记得自己打死了多少北洋军,他只知道手中的那支步枪打了不少自动,还扔光了一箱手榴弹,刺刀都砍出缺口,那把从北洋军手里缴获的锋利骑刀早就蹦断。
李想很难想象对面的北洋军为什是如此的疯狂。
自己的穿越,难道带给自己民族的只是创痛?一场辛亥革命竟然被他搅得这样的惨烈。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的信念有了一丝的动摇。
“撕烂龙袍是死,摔死太子也是死!能轰轰烈烈的死在这里,值!”宋缺的大嘴巴有在刚刚平静的战场叫嚣起来。虽说李想在前面说有法子突围,但是宋缺也没怎么当真,被北洋军九路大军严严实实的包饺子,他们除了插上翅膀飞出去外,他是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他这个臭嘴吧,怎么想,也就怎么囔囔。
宋缺喊得豪迈,李想却也赞同。“好死不如赖活着”也只是在后世才被奉为至高经典。人要有尊严的活着才能称为人,国家要有尊严的屹立才能称为国家。清末的中国是一个没有尊严的国家,清末的中国人是一群没用尊严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革命军战士都觉得,只有在跟着李想闹革命的时候,才有为人的尊严,才有为中国人的骄傲!
因为李想在每次的演讲当中都会强调,华夏五千年的文明,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无法比肩的荣耀。这种荣耀,深藏在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液里,是不能抹去世代传承的印记。这种荣耀,只需要被李想稍稍的点拨,立刻就在所有人血液里汹涌燃烧起来,爆发出一种震惊世人的责任,一种振兴中华往日荣耀的责任!
李想一直愤死拼杀在前,绝境当真也念念不忘的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就是要告诉他们,振兴中华往日荣耀的责任,正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使命!战士们也都明白了使命是神圣而光荣的,是不惧任何死亡牺牲的!
想通了的李想自嘲的笑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条注定血流成河的道路,就一路走到底又有何惧?
他拧开水壶,费力的仰头灌了一大口凉水,那股顺着咽喉而下的凉水让李想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冬天光着膀子露胸脯的耍帅还是很冷的,李想随便在地上捡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套在身上。
天色已经渐渐的昏暗下来。
“告诉士兵们,抓紧时间重整防线。”李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对几个团部军官说到。
鏖战了一整天,革命军已然是伤亡大半,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部队完全是在凭着高昂的士气在维持己身不垮。
“全团现存多少人?”李想回对身后的宋缺问道。
“不足三百,全团伤亡三分有二,弹药消耗严重!”宋缺苦笑回答说到。
李想微微点了点头:“告诉弟兄们,一旦我们阵地失守,那北洋军就会威胁到整个左翼战线,那样整个黄村战场上的其他兄弟友军就危险了,撑不住就会被一锅烩。”
宋缺恶狠狠的吐了吐嘴里的泥沙,“老子就算打光了,也拖着这些狗曰的一起完蛋!不对,”发完很的宋缺转念又道,“大帅不是说有法子突围?”
被问道的李想愣愣神,也恶狠狠的说道:“我当然有法子!”
夕阳西下,孙传芳那颗打得发热的脑袋也清醒过来。在即将过去的一天里,孙传芳第一路北洋军与王晋西南战线上的李想苦战了数个回合,孙传芳先后投入了四个步军大营、一个马营骑兵联队的兵力,一次又一次的起进攻,而后又一次又一次的溃退下去。双方都在这一场场血腥的搏杀中倒下一片。
然而已然损失惨重的第一路北洋军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厮杀,孙传芳可不想将自己的部队消耗在这里。在北洋系,手上没有实力就没有权利!刚刚到手得实力全消耗在这里,就太得不偿失了。
现在由第四路北洋军步军在大黄庄徐树铮指挥的主力部队,尽管徐树铮已经亲临一线指挥,可是第四路北洋军在那一线也同样无法能够得到推进。
按照徐树铮最初的计划,其它八路北洋军策应在大黄庄一线的浅间支队,共同向黄村山区起进攻。虽然在之前,徐树铮看着异常拼命得孙传芳,加强下第一路的实力,因为由步军第二路、第三路中抽调了两个步军大营及一个山炮营中队的兵力,甚至连仅有用以警戒的骑军也送给孙传芳使用,然而王晋西南一线的革命军则是精锐中的精锐,隶属革命军总部李想初创的特种部队——金鹰突击队。
然而现在摆在面前惨烈的战况,却是使得孙传芳打消了这个念头。孙传芳在眼前李疯子面前碰了个头破血流,共四个步兵大队的兵力都没有能够突破王晋西南战线。
骑军也起了一次骑兵冲锋,除了累累尸体,除了增加了自身的伤亡之外,然而还是没有所获,在今天一天内碰得头破血流,几乎没有任何的收获。倒是徐树铮派来的山炮兵抱怨着,一天内,他的炮兵营头所打光了的弹药基数几乎是过去几天的总和。孝感大营的存储,也用得差不多。如今京汉铁路不通,补给困难,只怕北洋军如今的风光难以继续。只要李想挺过这一关,就该轮到北洋军处于被动一面……
远在孝感大营北洋军第一军总统官湖广总督段祺瑞,此时也正关注着黄村山的战事。在段祺瑞军统大人看来,黄村战事对于湖北北洋军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正在上演的悲剧了。此时,段祺瑞的面前摆着前线各师团急需补充的电文,而他却很难再向前线输送粮食、弹药等补给品了。
段祺瑞的九路大军把李疯子主力重重围困,其后勤补给线却屡遭打击。运输部队被袭,后勤补给仓库被毁,类似的报告一个个接踵而至。段祺瑞自然很清楚,作战部队若失去了弹药、给养的补充,那将意味着什么。这样的窘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为了破开眼前的窘迫困境,段祺瑞也是不惜血本,只是战况如果继续纠结,他也只能无以为继……
“也许这一切,只有袁宫保才能够解决……”段祺瑞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所有的一切,也就看北京方面的了,无论清廷、袁内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毫无疑问,对于中国来说,都将是一次改变,一次对辛亥年这场风潮的彻底改变。
夜幕已然悄悄降临。黑暗笼罩这片战火余热未散的战场。静悄悄的夜空下,北洋军开始悄悄的收缩兵力。
在黄村,静悄悄的村落多是一些土房茅屋。一座普通小茅草屋里,亮着一点灯火。刚从战场退下了,累得半死一群人围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四方桌前。
此时天已昏黑,一灯如豆,屋里昏暗,看不清李想脸色,只像剪纸影子似地一动不动,想必一定很臭,良久才听他断然说道:“敌人在收缩兵力,我军决定利用北洋军不愿夜战的弱点,实施夜间突围。”
“你们打起精神来!看东南面那座山墩,”曾高指着小窗外模模糊糊、卧虎一样的一座小山丘说道,“当初进军黄村时,我第一件事就是想在上头驻兵――这座山墩便是突出黄村的命、根、子――如今北洋军四面包围,在黄村山区周围的路口燃起火堆,手挺刺刀在火光中放哨,机警的猎犬敏锐地窥测着四方。老奸巨猾的徐树铮下令在东南大路不点火、不设岗,他布下伏兵企图诱我突围而后一举吃掉我军。经过侦察发现,敌人封锁了所有的路口和沟口,他们自信可以天明收网,全歼我军。”
周吾和宋缺一副恶战之后的狠样,此时也不禁默然,事情明摆着,北洋军九路重围,不怕他们插上翅膀飞了!
“披坚执锐,疆场相见,不是鱼死便是网破,那有什么说的!”周吾慢吞吞道,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李想捋着下巴上唏嘘的胡渣子,没言语,一阵冷风次来,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李想一时也没有言语,只默默审视窗外那个模糊的小山墩,呼了一口气,方答道:“情况紧急,晚上必须设法突围,否则第二天的局面将更加困难。”
李想撇见曾高同样只是打量那个小山墩,便笑道:“看样子,你还是一味想打哪里突破,那敢情是好,只你瞧瞧这形势,咱们出得去么?”
曾高点点头,说道:“是啊,总得想个万全之策啊!不要被北洋军一锅烩……敌人形势,一天的接战还是摸出一些门道。在大帅你主持的王晋西南方向,北洋军用于外围警戒的骑兵部队都投入进来,损失应该不小,警戒力也应该下降很多。”
于是,曾高负责作出了突围部署:李想率师部和宋缺领金鹰突击队向西南方向突围,曾高领一部和周吾领一部分别向东和向南突围。
二十二时开始,除留置警戒分队外,各部队逐步收拢,进行简短动员,埋藏笨重物资,安置伤员。
李想看着忙忙碌碌,静悄悄的战士们,还有那些伤员,那些死者,一大堆的笨重军需物资,突然爬上一个弹药箱,大声说道:“革命军没有抛弃,没有放弃!每一个死去的战友都要掩埋好,每一个受伤的战友都要护送出去……物资要掩埋好,不能留给北洋军一条抢,一颗子弹……在突围中遇敌阻击时,死打硬拼,坚决护着受伤的战友冲出去!”
“坚决救人救枪”的口号,立刻传遍战场,都在默默的执行。部队一天苦战,没有时间喝水吃饭,战士们都在悄悄地集合,没有对李想要求“在突围中遇敌阻击时,死打硬拼,坚决护着受伤的战友冲出去”有一声埋怨。
李想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们,严肃而有力他说:“勇敢突击出去就是胜利!有枪有子弹的同志向我靠拢,我带领你们在前面开路……”
炊事员用布条、草团包扎炊具,骑兵用棉布包裹马蹄。
宋缺让一个战士跳动一下,检查工兵镐和手榴弹是否能碰出声响。
部队紧张的悄悄集结完毕,革命军规定了联络信号,宣布了突围纪律,随即开始秘密突围。
师部这一路,李想亲自带警卫营开道,师团机关居中间,宋缺率金鹰突击队担任后卫掩护,向西南方向行进。
李想眯缝着眼,手托下巴,皱眉道:“西南方向火堆较大,敌人重兵布防异常骄气。我认为,由于我军人员少、武器差、弹药不足,加上师部机关随队转移,硬突拼打必定伤亡较大,应该设法找空子钻出去。”
宋缺见李想猛将兄一下子变身为智将兄,作这样的沉思状,不禁哈哈大笑:“这会子大帅又想当诸葛亮了!白天王晋西南一役,死了那么多人。大帅早点变诸葛亮,也就不需要俺那么拼命……”
李想脸色臭臭的,转脸说道:“白天那种情况,诸葛亮也想不出应对的折!”
“也是!”宋缺也不得不承认。
李想接着方才的话又道:“――我想找个本地人给咱们当向导,能在北洋军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的突围,岂不更好?”
“什么?”宋缺站住了脚,“你说什么?”
“我想,看有没有敌人空子可钻。”李想道,“缺点哥,找个本地人,熟山熟水的,也许就能找出这样一个空子。”
这个念头在李想脑袋里突然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毕竟,以前就是看国产老电影,游击队捌路军就经常钻小日本这样的空子。虽然有很大的幸运成分,但是李想就是想试试。
宋缺大胆审视了李大帅半晌,方道:“这全看贼老天肯不肯帮着个忙……”
“也不见得如此,”李想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主场,北洋军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搞不定到处都是漏洞,白天看不出来,晚上正好突围!”
宋缺拧着眉头又想了半晌,方叹道:“你既然想定了,也许能行。不过这着棋走的太险,一旦不成……”
“一旦不成,不就是硬冲出去,我们什么时候怕过北洋军了!”李想镇定地说道,“你快去找人!找个好向导……”
很快,宋缺请来了当地的宋大爷作向导。宋缺这小子,一口一个干爹,喊得特亲热。
宋大爷出身贫寒,受尽了地主恶霸的折磨,北洋军扫荡又把他仅有的两位亲人――老伴和闺女杀害了,老汉对北洋军满腔仇恨,一听革命军请他带路便满口答应。
宋大爷手指岈山说:“那边有一条山路,可以爬上山顶。就是西南火大,老鹰嘴的悬崖很陡,很危险,又离敌人太近。”
李想欣喜的抢先一步,拉着老大爷的胳臂说:“宋大爷,只要您能带路就行。我们估计,西南虽然火大,但防守空虚,敌人绝不会想到我们会从它火堆跟前钻。事不宜迟,再危险我们也要突出去。”
(光景:码多少孝敬多少,兄弟拼了老命了!乃们的票票和书架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