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的天空蒙上一层血色,这是黄昏的阳光散射在战场美丽震撼而又波澜壮阔的画卷。
孙传芳一身笔挺的西式军装英武不凡,即使在这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那一双白手套依然纤尘不染,除了脑后一根猪尾巴似的辫子破坏了他的形象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身为军人的暇渍。与李想拼命撒野浴血奋战的猛将风度炯然不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羽扇纶巾的儒将风采。
在孙传芳眼前的一切都浓稠的如是滴血!血流成河也无法形容这惨烈的战况。白手套已近早已经被手心冒出的冷汗浸湿,与李疯子为敌真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
“快顶不住了吧?李疯子!”
那些疯狂发起进攻的北洋军官兵几乎与此时孙传芳一样的想法,心里都忍不住发寒,那样亡命的进攻都被当下了…………
孙传芳咬牙切齿的低吼道:“继续炮火覆盖!”
如同疯狂的野兽在咆哮!
李想拼命的捂着耳朵,闷头窝在战壕内,北洋军的炮火几近疯狂,将整个满目疮痍的阵地几乎的再一次的耕犁了一遍。这种疯狂的炮击强度几乎是之前所没有的。
“轰!”又是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火球的缓缓升起,溅起的烂泥血污劈头盖脸的糊了李想一身。就在他眼前,几个弟兄在炮火之中血肉横飞,李想感到了一丝口干舌燥。
接着又是一枚炮弹从天而降,李想下意识的缩了缩头,“轰!”这次炮弹砸得更近。炮弹直接的砸在很近之处的一个掩体上。盖在掩体上的几段碗口样粗的木料“吱-嘎-”一声被炸断为两截,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吟。而整个掩体更是被掘挖成了一个弹坑。
“轰!”爆炸的烟云缓缓腾起,不远处的一尊革命军小钢炮阵地直接被一从天而降的北洋军炮弹给直接命中,连人带炮转眼消失在高温烈火中,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弹坑中的两个机枪手被四溅飞出的小钢炮底座碎片给砸破了头,满脑袋都糊满了血。
北洋军的猛烈炮火使得革命军被牢牢的压制住,几乎无法展开反击。
看到这样的良好局面,孙传芳脸色并没有多少改善,因为这一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到,每每在北洋军步军进攻的时候铩羽而归。
孙传芳容色如铁,映着残阳如血,再次把手用力挥下:“进攻!”
趁着炮火的掩护,孙传芳又一次起了新一轮的进攻。潮水样的北洋步军一浪接着一浪的起冲击。两架马克沁又用齐溜烟扫出的火力掩护步兵攻击。各种口径的轻重火炮纷纷的对着已然被炸得炸得寸草不生的王晋西南战线起猛烈的炮击。炮弹不断尖啸着从空中砸落下来,炸得碎土乱飞。
李想扯开嘶哑干燥,严重脱水的快要裂开的嗓门狂吼:“隐蔽!隐蔽!”
没有什么重火力的革命军士兵只能不得不依托着掩体、战壕,逐次的布置有限的防御力量,抵挡着北洋军疯狂的一体化冲击。
那些从空中倾泻而下的炮弹密集横扫向战壕内的革命军士兵,炸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从天而下,将无数带着死神召唤的钢铁破片四溅飞射而出,破碎的弹片随着翻滚的爆炸气浪撕裂开人体组织的巨响中,血肉横飞。
“金鹰突击队!上刺刀!”
宋缺卓立于炮火纷飞的战场,雄亮的嗓门甚至压过震耳欲聋的炮声!
在他所属的王晋西南战线左翼,他果断的起了逆袭。反扑的革命军士兵一浪接着一浪,在宋缺的带领下,在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不要命的起密集冲锋,如同一股股土灰色的浊浪扑向同样进攻时北洋军。
尽管在北洋军的集密火力杀伤下,死伤惨重,但谁都知道失去王晋西南的后果。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疯狂的冲锋而来。
在宋缺的带领之下,拥有辉煌荣誉的金鹰突击队没有一个战士胆怯,没用一个战士退缩不前。仗打到了这份上,眼看着快要被北洋军孙传芳部给攻破王晋西南防线的革命军部队已经不再顾及什么伤亡了。一排的刺刀,染血的刀锋,义无反顾的扑上前去。
炮弹一排排倾泻下来,硝烟还未散去,潮水样的步兵便又涌了上来。横七竖八的尸躺倒满地,暗红的血液、乳白的脑浆淌得到处都是满堆的尸终于铺开了整个战场,有革命军的,也有北洋军士兵的,一堆堆,一叠叠。
面对着北洋军的疯狂进攻,革命军的反击火力就从没有停止过,手雷打着旋的冰雹样砸了下来,轻重自动火器的啸叫声中,金属弹丸泼水样的密集射出。双方的士兵叫骂着,对射着枪弹,拼得一个你死我活。
李想没有宋缺那样的冲动,他摇晃着被隆隆炮声震的嗡嗡响的脑袋,指挥着一架马克沁大呼小叫:“射击!射击!”
尖利的机枪射击声“哒、哒、哒……”的响成一片,几道火链横扫纷飞,让北洋军的进攻锋线顿时为之一挫。
这些革命军的机枪手已经不是勇敢可以形容,因为他们所承受着的高伤亡率是惊人的。很多机枪手上去打不到几个梭子,便被北洋军的火力给杀伤了。指挥在马克沁阵地的李想,已经不知道这一架马克沁是换到第几任主人?
“弟兄们,上刺刀!”李想振臂而呼到。
李想刚刚跳出堑壕,就被身后一个士兵扑倒在地。
“大帅,冲锋陷阵是咱们的义务!兄弟们,前进!”
眼前,北洋军猫着腰的身影一排排的冲出迷雾般的硝烟。
“前进!”随着声声的呐喊,战壕内,疲惫的革命军士兵也又一次的起了逆袭,不能每一次都让大帅冲锋陷阵了。
瓢泼样的弹雨铺天盖地的扫射过来。“啾、啾、啾……”尖啸着掠过的流弹四下飞舞。不断的有人中弹倒地。反击的革命军刚刚跃出战壕,就不得不忍受着这令人胆寒的杀戮火光。
“哒、哒、哒……”,一梭子接着一梭子的机关枪弹扫射过来,很多冲击的弟兄眨眼之间,便浑身都是弹洞的死去了。
劈头盖脸的机枪火力将反击的部队牢牢的压制在阵地前段开阔地上,子弹几乎是擦着人们的头皮而过,不时的有一两小钢炮弹带着瘆人的呼啸声砸落下来,腾起一道道烟柱。
“冲上去,冲上去!”李想几乎是暴跳如雷,眼看着进攻部队在北洋军的机枪火力下受阻,急得满头都是汗。部队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被压制在开阔地上,妈的币,否则阵地破碎,全都会光荣在这里!
眼看着几个趴在地上的士兵被一枚呼啸而下的炮弹直接的命中,一片的血肉横飞,就连尸体也被炸的支离破碎。惨叫之声阵阵刺痛人们的心。
“妈的币,妈的币!”李想叫骂着,稍稍犹豫了一下,突然的抓起一支步枪,一脚踢开那个还想阻拦自己的警卫,在一干惊得目瞪口呆的士兵的目光下,冒着日本人的枪林弹雨冲了上去。
“嗖、嗖、嗖……”的流弹不断从李想耳边掠过,他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的恐慌,就那样又一次冲了上去。
“前进!”李想几乎吐血的狂呼,“我们不做奴隶!”
已经冲不动的革命军战士一瞬间热血上扬,被李大帅这种亡命的作战精神所鼓舞了,趴在地上的几个连排军官纷纷的端着枪、尾随其后,冲了上去。被北洋军密集的火力死死压制在开阔地上,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革命军士兵们看着他们的大帅,以及连排军官们就那样的冒着敌军的弹雨,不避流矢的冲了上来,顿时的士气沸腾。
“前进!我们不做奴隶!”一声声嘶哑的吼声,声震天地!
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被压制住的革命军高呼着“我们不做奴隶!”的口号纷纷爬起来,冲了上去。
不断的有人被打倒,但更多的革命军士兵却呐喊着冲进了北洋军的锋线中,和慌乱着跳起来的北洋兵撞成一团。喊杀声震天。
几挺轻重机枪机枪暴风骤雨样的扫射着,掩护着战友的冲锋。
两名北洋军挺着刺刀、怪叫着冲上来,李想反握着军刺从两个北洋军中间穿过,两个北洋军脖子一歪,颈子喷着鲜血扑倒在地。带着温热的鲜血四处喷射着,溅的李想满脸都是,阵阵的血腥味几乎呛得李想难以呼吸。满脸是血的李想,面目更是狰狞,如一尊杀神,那些亡命的北洋军看到他就远远的想要躲开。
……
北洋军的进攻几乎是在瞬间被打垮下去的,从两翼压上来的金鹰突击队让全力进攻王晋西南阵地的北洋军阵脚大乱,攻势顿时的为之而挫。
孙传芳一口好钢牙都快咬碎了,疯了一样命令部队再次发起进攻。
不能让李疯子的官兵喘这一口气,也许李疯子也快顶不住了。被赶下去的北洋军的反攻立刻又开始了,正拼命攻打王晋西南一线的孙传芳军队这个时候是坚决不容许自己的进攻竟然遭到李疯子逆袭的!
“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几乎把正在趴在堑壕里抽烟的李想吓了一跳,连嘴里抽到一半的烟头也抖落地上。不远处腾起一柱灰黑的烟火,炙热的火焰之中是那弥散而开的硝烟。
“妈的,狗曰的又开始进攻了。”李想捡起地上的烟头用力吸上一口,递给身边一个小兵继续过瘾。
没等那个小兵把烟吸到口,“轰!”的一声,又是一枚炮弹爆炸……
伴随着空气摩擦的尖啸,接着又是一枚从天而降,“碰!”这打得更近。
我操,狗曰的欺负人嘛。这刚刚才把他们的进攻打下去,北洋军新一轮的进攻就开始了。
暴怒的李想一脚踹开空荡荡的弹药箱,抓起佩枪便冲出指挥部掩体。
“妈的币,告诉宋缺能够投入战斗的人,都给我顶上去。必须给我顶住,不惜一切的顶住,你们死光了,老子配你们一起死!”李想不留余地的命令道。“还是那句话,就算是死光了也要给我顶住。”
这样的进攻频率和炮兵火力,北洋军的几番进攻下来,便会让一个满员的师损失殆尽的。无论怎么说,北洋军的炮火强度都要比革命军强多了,那些炮兵和步军的配合,谁能够顶上去。现在整个金鹰突击队已经死伤过半了,如果不能撤下去整补,恐怕要不了到明天,黄村的整个师团就会被打光了的,可是被九路北洋军包饺子,又该往哪里撤?或许只能等天黑再寻求突围。
李想看看硝烟笼罩的天空,黄昏如血!再坚持一下,顶住这一场攻击,天就黑了,敌人炮火就失去作用,也就不能再起这样的进攻。
这新一轮的炮火急袭,孙传芳北洋军的炮火打得很猛,几乎每一秒钟都有炮弹砸了下来,李想甚至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就如同那叶漂泊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一样,是那样的惊心动魄。大地在出阵阵的颤抖,空气在燃烧着。
北洋军的步兵冲击集群几乎黑压压的布满战地,看上去就如同一抹一抹的黄色颜料画满那片纸张一样,绵密而成片。
“狗曰的!”李想嘶哑的嗓门忍不住骂到。
一排排炸掉嗡鸣着从天边的云团中钻了出来,尖利的呼啸着一头从高空扎了下来,雨点样的不断的砸落在革命军的防御阵地上,密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团接着一团的火球冲天而起。
大地再一次的在猛烈的爆炸声战抖着、痉挛着,四下里满是扑面的火光,就连空气中的那股炙热也因为漫天飞舞的钢铁破片和横飞的血肉而变得更加的炙热,滚烫滚烫的。
那团宣纸上的抹黄依然在快的向前推进这,而蜿蜒着革命军战壕则似同被那一团团焦黑、以及触目惊心的鲜红所淹没一样。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李想多少有些心惊胆颤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发发炸弹呼啸尖厉的猛然扎在革命军阵地,一段段战壕被骤然绽放而开的死亡之花吞没其中,看着那满天飞舞的血雨腥风,李想感到了一阵阵地心里发紧。
“准备开火!”望着那黑麻麻一片冲涌而来的北洋军人群,趴在散兵坑里的李想仓猝的命令到。
“狗曰的疯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轮了。”宋缺没心没肺的撇撇嘴道。
一整排的汉阳造步枪齐刷刷的架在战壕上,仅有的机架马克沁重机枪手半趴在沙袋之后,一旁的弹药手半托着弹链,不住的吞咽着唾沫,又或者舔舔干涩缺水开裂的嘴唇。不是紧张的,而是渴望的。
“他奶奶的,这些狗日的是不是不怕死怎么的!”宋缺还在这里没心没肺的嘀咕。
李想实在看不过眼,斥喝一声:“还不回你自己的阵地去!”
宋缺一句话也不说,灰溜溜的走了。
远处的北洋军队形越来越近,几个抽出军刀的北洋军军官走在最前面。
王晋西南这片土地上已经是浴浸了太多太多的鲜血了,当然了,最不缺乏的便是那些三两成群的游魂。这个湖北无名山区此时早已经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磨坊,一座血肉磨坊,吞噬生命和血肉。
“开火,开火!”随着李想甩手扔出一枚手雷,整排战线上的步枪手匆忙扣动了扳机。一排排子弹如同炸窝的马蜂样劈头而出,马克沁重机枪同时的出咆哮,密集的机枪弹雨疯狂舔舐,着被杀戮、炮火给摧残得面目全非的的大地,无数的子弹汇成一堵致命的金属之墙,碾过之处一片血肉横飞。成片的北洋军如同割倒的芥草样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
“别忘记了,我们是革命军!我们不做奴隶,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尊严,我们要民主!只有不屈的玉碎战死者,没有瓦全的共和国!”李想望着那透过重重火网、依旧疯狂进压上来的北洋军,干脆一把操起旁边机枪,跳了出来,对着整个战线上的革命军战士发出了怒吼。
另一个方向。
“全体上刺刀准备,预备!”宋缺扯着沙哑的嗓子扬手喊道,一排步枪手同时在自己的汉阳仿造79毛瑟步枪的枪口下卡装上了刺刀。
“手榴弹,准备。”
“扔!”随着李想的一声命令,数十枚手榴弹同时被甩了出去,在空中荡开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而后直坠而下。接连炸起一团烟尘,无数的破片顷刻之间便使得几乎冲到跟前的北洋军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喷洒的污血。
而作为革命军最为得力的支援火力,那些82毫米小钢炮几乎是垂直着冲着天空出沉闷的“嘭、嘭……”射声,一枚又一枚的炮弹陨落下来,炸起道道火光,忙碌着的小钢炮手几乎打红了炮管,不得不将拼命的浇水上去,每一瓢水浇到滚烫的炮管上时,出阵阵的“吱、吱……”声。
“妈的币,打,给我打,打死这些狗曰的!”肩抵着克虏伯的枪托,接连打空几个弹链的李想一边随着机枪哆嗦着,一边破口大骂着。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几乎金鹰突击队都压上去了。甚至就连李想从师部带来增援的那些士兵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
北洋军的火力打得很猛,李想身边不断有士兵被飞来的子弹打倒。可是他和所有人一样,也都继续的顶在战线上,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说后退半步。
除了那面如黄昏一样的血色五星红旗依旧在风中猎猎飞扬之外,防线上已然是乱得跟锅粥似的,各连、各排都在陷入在混战之中,有些地段甚至再一次有北洋军冲了进来,一度爆出激烈的白刃战。
尽管孙传芳北洋军很想将这个如同钉子样死死的楔入在王晋西南一线的李疯子革命军阵地给拔出、击破,但在拼死奋战的李疯子革命军面前,孙传芳除了留下遍地的尸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孙传芳眼看着天色浓稠似血的颜色一步一步的深沉下去,时间就在这血色当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瞳孔里疯狂的血色也越来越深沉。
“九路大军合围,还怕李疯子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孙传芳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最后自言自语,也是在为自己一天流血无功找个开解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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