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战火焚天。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围绕着北洋军撞开的突破口的方向,一场激战正惨烈进行着。夜空下杀声震天响,刺刀闪着比月光还要清冷的寒光,拼得是哐当喀嚓,手榴弹爆炸的巨响是一声接着一声。
汤约宛透过重重迷雾般的硝烟,痴痴的望着李想,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如一泓湖水倒映眼前暴力的战火。
李想不断的挥着军刀,弹雨狂暴的在他身边纵横来去,拼命的冲上去。他总是这样,面对困难,总会身先士卒的带领部下奋不顾死的冲锋!
这些战士纷纷爬起身来,挺着明晃晃的刺刀,高呼着:“前进!”
革命军士兵们纷纷开始最后一段距离的冲击。
汤约宛清楚的看到冲锋队中的三四个弟兄在火光之中,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枚炮弹,眨眼就没了。一点也不夸张,汤约宛清楚的看到那团火光之中骤然迸裂的刺目猩红。就像是炸开的一团血雾。
汤约宛俏脸在这夜色下竟然清艳得不可方物,她咬着嘴唇,静静的站起身。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眼前地人越倒下越多。她在弹雨如瀑的战场静静的直起腰,素手轻轻拂过额前的一丝乱发,对于脸庞刮过的一颗流弹不避不闪,她的脸上虽然又是血又是灰汗,但是这容色却仍然清丽绝伦。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将一个倒地的战士使劲往回拖。
看着一个个的士兵冲上去,看着他们一个个填补到残缺不全的冲锋阵线中,看着他们一个个就在那冲天地炮火和响成一片的密集枪声之中成为冰冷的尸体、甚至会是被炮弹撕扯成碎片,化作那满地飞溅的血肉。
眼看着革命军士兵成群成群的倒在那片土地,他们的鲜血浸透了土地的时候,汤约宛又怎么会让自己独身远离硝烟。
时局如斯危已甚,闺装愿尔换吴钩!如鉴湖女侠所说,女子们也当和男子们一道担负天下兴亡的责任。
是将不贪生!是士不畏死!是以身殉国,以血酬志的革命理想!只要有这样的一群人在,中国有救!
革命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进行无畏的决死性的冲锋!因为对胜利的执着,因为对失败的害怕,他们不能失去希望,他们不能失去理想,他们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在战斗中发起这种玉碎冲锋。
长在红旗下的李想,长时间看多了国产的战争老电影的结果,就是对白刃战由一种近乎迷信的执着。他倔强的认为,在极近的短距离里(通常这个距离都在二十米之内)由掷弹筒、迫击炮、轻重机关枪的组成的压制火力的掩护下,步兵突然起冲击,可以让敌人猝不及防。而一旦突入敌阵之后,熟悉白刃战的革命军士兵便可以轻易的击败任何敌人!
在多数时候,革命军的战术守则都是要求指挥官能够很好的指挥部队,利用地形、隐蔽、夜色等等战场环境,在机枪、火炮的掩护下,逐次的接近敌人。而当进入最后的冲锋起线的时候,指挥官应该身先士卒的发起勇敢之冲锋。
李想身先士卒!
革命军士兵展开浪潮似也的冲锋,但是敌人一阵紧接一阵劈头盖脸的子弹忽然如同疾风棸雨似的,迎头直扑而来。之前一直被压制住的北洋军马克沁重机枪就如同死神的镰刀样猛然的刮起一阵收割生命的狂风,横扫纷射的子弹将成群的革命军士兵如同割草样的撂倒。
李想瞪大眼睛看到的全是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一起冲锋的战士越来越少。都说军人是铁血的,不应该带有着太多的感情,可是当看到那一批批生龙活虎的战士被无情的填入到那片如同绞肉机样的战场中,而后被一群群的消耗在其中。李想怎么能够不有所感触。他是军人,但同样是人,他不可避免的要为这样的,绚烂的生命之花迅速凋谢而感到伤痛,同样,他也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些年轻士兵们那慷慨赴死的无所畏惧而感到自豪。
“前进!”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是李想心底的那份生命里的纯真,心中抹不去的一片云彩,苦苦追寻属于革命战士心中无悔的忠贞理想。李想执着的挥着军刀,不顾迎面射来的子弹在耳边嗖嗖的横飞,当自己的士兵纷纷趴倒在地的时候,被敌人密集的子弹打的抬不气头、寸步难行的时候,他却独自一人跳了起来,高呼着:“前进!前进!”
一阵密集的子弹狂射而来,一颗子弹擦着李想的肩膀飞过,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全身上下立刻被子弹拉开好几到伤口,飞洒的血雾之中,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英雄的不得了的李想满身是血的身躯带的掀翻在地。
趴倒在地、躲避子弹的革命军士兵们愣住了,眼看着李大帅那无所畏惧的决死冲锋,眼看着李大帅被撩倒在地,他们心底的凶悍之气被激浑身都要爆炸了出来,一声声的狂吼着:“大帅!大帅!”
“老子还没有死!”李想翻个身又站起来,受伤的鸭子嘴也硬,只是狂吼着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前进!前进!前进!”
革命军战士们都红了眼睛,死命的朝前冲。也许他们的确早已经疯狂了,当子弹嗖嗖的从头顶上飞掠过去的时候,这些革命军战士却选择了爬起身来进攻。
许多人在刚刚跳起来的时候,便被横飞的子弹给打得千疮百孔,但这也无法阻止他们呐喊着起冲锋。一时之间,湖北腔高呼着的“前进!”之声甚至压过了密集的枪声。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他们的铮铮铁骨就仿佛是铜水浇铸、铁水凝成一样,怎么也打折不断。
“打他狗曰的”看着革命军战士们那无所畏惧的决死冲锋,阵地上的北洋军士兵们更是心惊肉跳,革命军战士的疯狂让北洋军士兵们骤然被激了内心底的那份恐惧之意。在马克沁机枪的扫射声之中,毛瑟79式也放起了密集的排枪。枪弹横飞之间,不断有革命军战士喷着鲜血一头栽倒。
由于北洋军的防线是在革命军突袭当只展开,多是缺乏纵深,各个营头都是逐次的摆开的,形成一条线状防御。而革命军对北洋军的包围圈同样的扩展的很开,很稀薄,北洋军只要在一点取得了突破,很快便会集中兵力插入进来,由点及面,造成全线的突破。
如果不能很快的将这些北洋军士兵堵回去,那么一营的阵地将会成为突破口,大批的北洋军士兵将会从这里如同决堤的洪水样灌涌出去,造成整个革命军师团的包围阵地全线崩溃。
李想必须要拿起枪和敌人做誓死之冲锋。牺牲终究是有的,但每一个牺牲也都是有意义的。消灭这一股北洋军辎重部队,孝昌孤城指日可下。这不异于给与湖北北洋军的一击重拳。
“兄弟们,将匪寇打下去。”甩手就飞出一颗手榴弹,一个北洋军官长冲着身边的士兵们喊道,“只有我们这边顶住匪寇的进攻,才能活下来!”
“打,给我打。”挥着枪的连、排长们纷纷带头,以更是猛烈的火力反击着革命军的进攻。“只要俺们能冲出去,俺按人头每人赏一块大洋!”
眼看着革命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这样北洋军官长的心就跟着火似的,急得满头是汗。
白刃碰撞在一起,血战火爆而开。最惨烈的白刃一开始,北洋军坚强的意志,也终于开始崩溃。丢了武器四散逃开,到处都是一片惶恐地惨叫。
轰的一声爆炸,闪亮的光线看到此地最高的一个北洋军官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给怎么的:“军门,咱们要夺路冲过去,不然就不堪设想!”
这个军门哪里还能不明白?但是眼前军队的惨状,能不能有效指挥还是个问题,怎么冲过去?难道解散队伍,翻山越岭逃回孝感?他丢光部队,段祺瑞会饶了他?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在北洋系统没有兵就没有权,何况还是这动荡的乱世。
“天亡我也!”他惨白着脸长叹一声儿,抖着手就去摸腰里的手枪,身边亲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军门,我纠集选锋死士,再冲一把!”
军门大人感激的看着他这位分统,抖手抱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二,我已经方寸俱乱,要是能冲出去,我保你接我位置…………兄弟我真的已经心灰意冷了啊!”
老二抱拳匆匆一礼,也顾不得说话了,被革命军围在这里,他和这倒霉军门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革命军要把他们一锅烩,谁也跑不了!当下就带着戈什哈马队直朝前冲,马鞭乱打,那些被革命军凶猛的进攻吓得心惊肉跳的北洋军士兵也没心思和他们计较了,只是抱头绕开就跑,马蹄下也不知道踏倒了多少人。
“悬重赏!募先锋!只要能冲过这个山口,先锋一人赏银五块鹰洋,现的!我保他一个协标统副官的前程,实缺!”
身边戈什哈也纷纷跟着老二大喊,溃兵多半理也不理,掉头就跑,有些军官逃离了革命军的火力范围,也站下来喘气。但是老二惶急的目光望过来,却人人不敢应声。
老二带着他的亲兵戈什哈直冲到革命军火力范围之前,弹雨如泼而至,面前已经是死人死马一大堆。身边亲兵猛的一把将老二拉下马来,子弹正好掠过,打在老二坐马的胸口,那匹河西健马惨嘶着倒下,差点压到了老二。
老二满身泥血的爬起,死死盯着他的戈什哈队长:“老子待你们如何?”
戈什哈们面面相觑,这些戈什哈在湖北烧杀掠夺,他总是加倍纵容,什么天大的乱子他都能包容下来,这些他家乡投靠地子弟的确也是受恩深重。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望过来,戈什哈队长脑子一热,刷的扯了一个赤膊:“他妈的,咱们跟着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在湖北睡的细皮女人数不过来!咱们这辈子够了!这个时候弟兄们顶硬上啊!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戈什哈们哄然答应,纷纷下马,有枪的抄枪,没枪地拿刀矛。也不成队列,冒雨一般子弹就直朝面前山口冲去,老大老二这一对难兄难弟,犹自和疯子一样,散着辫子在后面提着刀大声呐喊。把赏格吼了一遍又一遍。也许是这些戈什哈的冲锋激起了一点血勇,也许是难兄难弟的赏格诱人。有些北洋军溃兵也畏畏缩缩的再次上前!
提着战刀的李想一把扯掉上身的单衣,寒风里赤膊挥着滴血的战刀,狂野兽性的吼道:“杀!”
猛吼一声的同时,一刀就砍翻一个敌人。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剧烈动作,立刻飚出一条血线。
就是这一个突破口的方向,杀声震天,刺刀拼得是嘁哩喀嚓,手榴弹爆炸的巨响是一声接着一声。
响成一片的爆炸声、枪声、喊杀声,战场无法言语的激烈。
“弟兄们,跟他妈的敌寇拼了!”看着抱着左轮手炮就冲了上去的师长周吾,一个军官扯着嗓子喊到:“全体上刺刀!革命军,拼刺刀!”
正在突破口处,指挥部队向前突破北洋军难兄难弟怎么也没有想到革命军的反扑会来得这样的迅速。
“冲上去。”迎面几个北洋军端着刺刀冲了过来,周吾端着左轮手炮就是一阵狂扫,六法子弹一颗也没有落空,几个身影在火光闪现之中倒下,乃蛤蟆似的阵阵抽搐,方才回头来,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到。
“手榴弹!”随着一声喊,一排手榴弹带着拉火哧哧燃烧的青烟,被甩投了出去。
轰轰轰,爆炸的气浪掀得尘土四下纷扬,几个亡命的北洋军士兵在爆炸的火光之中血肉横飞。
“上,冲上去。”一阵迅急的反扑便将北洋军的突围给打得措手不及。李想知道,这个时候打铁要趁热,利用北洋军还没有醒过神来的这一刻,立即起冲击,将他们堵回去。一个也别想逃,一锅烩!
在北洋军寻求的突破口的方向,战斗惨烈的进行着,北洋军难兄难弟亲临到突破口处指挥作战,而由老二带领的击挺马克沁机关铳也被全部投入到这里。北洋军疯狂涌向了这个突破口。
同样,当北洋军起猛烈的冲击之时,李想的反击也迅的展开。
“开炮!开炮!”难兄难弟已经不顾一切,两军纠缠的战场即使右北洋军也不顾了。
迫击炮弹如同雨点样的呼啸而下,接连的突破口处炸起阵阵火光。完全不顾及绞杀在一起的革命军包围圈的守军和北洋军破围部队。
爆炸的气浪掀得残肢断臂四下横飞,硝烟之中满是飞舞着的血肉。就便是这样,双方士兵那几乎声嘶力竭的喊杀声中,依然此起彼伏着阵阵的枪声和刺刀拼杀声。
北洋的难兄难弟只是感到自己的脊背在凉。革命军的顽强完全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在这之前他们从来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意志可以顽强到这样可怕的地步!在猛烈的火力之下,无论是北洋军还是革命军,都死伤惨重。而在己方多次攻击之下,革命军非但没有退却,而且还多次的形成反击,而且明显的越来越显出上风!
无论怎么样,在取得了突破的情况下,这对北洋难兄难弟决不能容忍前功尽弃,他需要逃出去,需要将那些北洋军拉出去,只是他们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一协北洋兵能否取得这样的破围,因为革命军的包围圈想要杀死他们的信念实在是太顽强了,如铁桶一样太坚固包围圈,太可怕了。
突破口的方向,围绕着这片狭小的阵地,两军千余名官兵在此绞做一团。无论是从炮弹落下的频率,还是这片正面宽度不足五十米的官道阵地上的人员、火器密度,都足以让人疯狂!
从左右两翼压过来的革命军就如同狂浪一样的拼命冲涌着突破口处的北洋军。而在突破口内,北洋军一个步兵中队已经冲了进来,和残存的革命军士兵杀做一团。
双方的火力挥达到了极致,从各个地堡、火力点、散兵战壕里面射出的弹丸有如雨下,将冲进来的北洋军兵撂倒了一片又一片。而北洋军队火力也是毫不示弱的还之以颜色,横躺着的士兵的尸体几乎将官道两翼给铺满。
在迫击炮爆炸的巨大声响之中,不断的有人被炸成碎片,冲涌着的火光掺杂着气浪,到处喷起。
整个战线上的革命军部队已经接连的起冲锋,对于北洋军进行最后的剿杀!
在那震天的喊杀之声中,成连、成营的往蜿蜒官道方向冲击,各级排、连、营、团长官带头冲。
长官们都拼了命的往上冲,革命军士气更是如虹灌日。在震天而响的呐喊之声之中,成群的部队一波接着一波的向前冲击。闪亮的刺刀在夜幕之下亮出出刺眼的寒光。
刀如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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