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秦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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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燕军前部三千精骑的是国相范增。

三月二十六日,范增率部自且虑城出发,三千精骑,却是足足带了六千匹战马,无论军将士卒,都是配备双马,为的是一旦接战,不论是追击还是转移,都可以双马轮换,保持马力。

沿渝水而上,一日一夜的功夫,绕过青龙山出了边墙,就进入了松漠草原地带。

从青龙山到乌敦套海,只有一百五十里不到。

乌敦套海,位居老哈河上游,是老哈河流域最大的一个河川湖泊之一,宽有四五里,长则三十余里,呈西南东北走向。在乌敦套海两侧,则是一片方圆二三百里的沙地。

沙地之上,虽然也有些草丛植物,却是干旱缺水,连东胡游牧各族都是在湖泊周围和河道两侧的湿地草场放牧,不肯轻易进到沙地腹地。

燕军要攻击衮尔虺的左部王庭,要么是径直穿过沙地,经沙地中心直接杀向西拉木伦河下游。要么从青龙山向西北,先奔乌敦套海,然后沿老哈河向东北行,到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汇流处,折而向东,也可以到达衮尔虺的王庭所在。

按第一条路走,路程只有三百里,而且中间并无东胡各部游牧,大军在靠近衮尔虺王庭之前,不用担心会暴漏行踪。但一路之上,都是干旱沙地,大漠茫茫,能不能认清道路,会不会迷失方向,那可就不知道了。当初任默手下有两位牺牲了的好汉,就是因为深入大漠去查探水源路径而一去不复返的。

所以,范增领军出了边墙之后,在任默等人的带领下,沿沙地边缘,走了一个弧线,直奔乌敦套海。

为了隐蔽大军行踪,范增在队伍的前面和左右,各放了百余名伪装斥候。这些斥候,三五成群,都是穿了东胡牧民的的皮裘。大老远的看去,倒也分辨不出真假。当然,稍微近一些,这些斥候就是破绽百出了。

不说别的,东胡之俗,男子剃发,只在左右或者后面留下一小缕,光这一点,就没一个斥候肯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中原华夏之俗,非是犯罪受刑,谁肯剃发短须。

好在还可以在头上捂上一个皮帽遮掩一下。

这些斥候,游荡在大军左近,不停地来回打探和回报,每过两个时辰,就换一拨人马过来。

范增规定,即便平安无事,斥候也必须按时报回平安的。如果有事,则根据情况灵活处置。

对方来的人少,则斥候们可以迎上前去,争取以多打少,干掉来人。决不能放走来者走漏了消息。如果人多,则要争取拖住来人,也可以边打边撤,正确将对方引到自己大队附近,由大队人马或者其他回拢的斥候接应,将来敌拿下。

斥候的保护圈内,则是分成五队的大队精骑。

主力大队分为五部,一团在前,为前锋,半个团在后为后卫,这两部人马,都是披甲执锐,骑在马上行军,其余的军士,则是只着布衣,皮裘、粮袋、盔甲、弓箭等物,都是驮在马背上,由将士们牵马而行,连国相范增都不例外。

每过两个时辰,各团轮换。

范增知道,这次出兵,自己这一部人马,得到后援的机会不高,全靠马力才能完成突袭和躲避敌兵的追袭,在接敌之前,无论如何是不能轻耗马力的。

一日前行六十里,全军就在大漠边缘,寻了一个山脚草木多处扎住。全军也不立营帐,将士们吃些干粮,解下马背上的皮裘,往身上一裹,将刀棒等兵器放在身边,以营为单位,围城一圈就地休息。每人的战马,都是用缰绳拴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大营的警戒,则是派出去三百斥候,放出去十五里之外。一旦有事,飞马回报就是。

又行一日,前面离乌敦套海不足三十里。放出去的斥候,已经遇到了几个在乌敦套海游牧的东胡部民。除了三个被射死的,剩下的六个牧民,全都被斥候带了回来。

范增传令,全军披甲,就地休息,自己则带了任默、郦商等人询问俘虏。

在乌敦套海游牧的部落,乃是衮尔左部的阊阖裸日部族。

阊阖裸日部族虽不大,只有七千余口,却是衮尔左部的直属部族,其族帅阊阖裸日乃是衮尔科伦的一个远房族叔。当然了,到底是族叔还是族弟,这原本就是糊涂账。毕竟早在七八十年前,就已分了出来。东胡诸族还是实行的收继婚制,很多时候这亲近的辈分还都没法理清,何况这早就分离出来的部族。

不过这血缘却是千针万确的。

别看东胡现在在大漠上威风凛凛,所向无敌,可阊阖裸日对于东胡王衮尔科伦的作为并不满意。

毕竟东胡之族来自山南,那里气候温暖,水草丰美,可比这苦寒贫瘠的大漠南北好的多了。

燕国夺我山南之敌,将我部族赶到这大漠之上,如今东胡丁口百万,战士骁勇,当然要想法杀回去才对,怎么能夺得远远的,只在这大漠上逞威风!

不过,对于这个衮尔虺,阊阖裸日倒甚是赞许。

年纪轻轻就出掌左部,为人骁勇果断,虽然没能打进燕境,夺回燕国那些所谓的辽东辽西之地,可这几年也很是威风。燕军也只能躲在高墙雄关后面严防死守罢了。

听说如今燕国和其他南边诸国打的很厉害。

真要是燕国一个撑不住,我东胡杀进去占了辽东辽西地,那该多么的好呀!

所以,阊阖裸日是对衮尔虺支持最坚定的王族大人之一,而衮尔虺对阊阖裸日也很器重。

毕竟两人岁数差不多。阊阖裸日虽说辈分高,可比衮尔虺还小了一岁。

他的阊阖裸日部族,七千余口,丁壮足足有一千五百有余,乃是衮尔虺帐下最精锐的兵马之一。这次出击扶余,阊阖裸日也捞了不少的子女财物。足足抓了有两千余口。

对于衮尔虺想再次出兵燕国的想法,阊阖裸日却不赞同:这都打了几个月了,冰天雪地的,咋也要歇歇才行。春天到了,那些部民也得转移牧场,给牲畜们开始还还膘,配配种啥的,再打,要是打不进去,只是在边境左近骚扰一下,那后面的日子还活不活?

况且这天气暖和,燕国的商旅总要过来的。

阊阖裸日部族占着乌敦套海,正当辽西和右北平郡向西拉木伦河流域贩运的道路,这些商旅别看不多,带过来的东西可都是紧缺之物。自己坐地收份那也是相当不错的收入,更何况,真要是惹着了自己,直接抢下来的也不是没有。这马上就是好季节,正该享乐的时候,还打仗,那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么!

好歹衮尔虺听劝,放弃了再次集兵攻打燕国的打算,阊阖裸日也赶紧带着从人亲卫赶回了自己的部族。

放牧的事当然用不着他去操心,阊阖裸日每天里不是和抢回来的那十个扶余女子厮混在一起,就是带了从人亲卫四处打猎。当然,打猎一是透透气,二来也是巡视一下族内各氏族。

至于燕国的动静,阊阖裸日也很关心,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时候还未开关放行呢?

范增所部斥候逮住的,就是阊阖裸日派出来的身边卫士。

天色老晚,这几个卫士还没回来,阊阖裸日暗骂一声:“这几个兔崽子,跑哪个女人肚皮上去了,还不滚回来!”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照例和几个女人折腾一番,这才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虽说阊阖裸日年轻力壮,但身子痴肥,这一番胡闹,着实辛苦,这一睡下,呼噜声顿时如雷般响起,倒让这帐中伺候的女人们每一个睡的着的,直到了两个时辰以后,一个个实在顶不住,才七倒八歪的躺在帐中打起了瞌睡。

到底睡得不踏实,没过多久,这女人中几个,陆续感到了一些大地震动,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看到同伴们迷迷糊糊被京东的表情,这几个当即知道,这不是错觉。

这是什么动静?

没人知道,可也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吭声!真要是把阊阖裸日这家伙给惊醒了,要是没事,岂不是自找倒霉?伺候他一番,虽然难捱,好歹人多倒也不怕,可要是挨上一顿皮鞭,那才叫冤呢!

这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听着已经离大帐不远,终于把阊阖裸日给惊动了!

这厮一睁开眼睛,细听一下,猛然间色变,这是战马奔驰的声音!

深夜之间,如何会有这多的战马奔腾?

阊阖裸日一把将一个伏在他肚子上熟睡的女人扔开,直接跳了起来,顾不得穿衣,伸手从毯子边上抄起青铜阔剑,三步两步就奔到了大帐门口!

这厮跳起来的快,动作也猛,两个躺在帐内没敢动弹的女奴给踩的痛嚎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掀开帐帘往外看时,只见自己大帐四周,影影绰绰的数不清的战马快速奔驰,已经将自己的大帐和周围十几座亲卫帐篷都给围了起来。

围住阊阖裸日这个小营的,乃是郦商军的第一团。带队的军侯,乃是韩枫。

韩枫骑在马上,看这几座营帐当中,慌慌张张开始有人冲出来,韩枫大喝一声,:“射!格杀勿论!”

这些精骑早就将弓箭拿在了手里,主官有令,当即开弓放箭。

这半年来大家连的就是这个,骑在马上,绕着营帐来回奔驰,噼里啪啦的连射五六箭,也无须瞄准,直接照着人影放就是了。

三千多箭射出来,几座营帐里跑出来的,都已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不动。燕军将士们这才停了手。

韩枫传令,将军马散开,大队人马,前去左近的牧民营帐,但见有敢于出来动弹的,一律射杀。自己这边,则打起火把。大部分人骑在马上戒备,派了一队将卒,先去把营帐一边拴着的胡人马匹牵开,然后逐帐搜索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