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秦

第二百零一章 诱人的前景

太子丹以劝农不利,玩忽职守之名斩杀六个城守大夫,对于燕下都所属城邑推广水车抗旱,自是大大的促进,但此举传回蓟城,却也引起了朝中宗室重臣的强烈反弹。

这些城守大夫,并不都是燕王任命的官吏。被姬丹斩杀的,有四个乃是宗室封君的家臣,受封君之令,代表封君掌管城邑。只是燕南乃是国家重地,这些城守大夫也要服从太子管辖,受令征调军士和贡献粮草。但具体政务,其实乃是封君的家务。

易阳君姬零带头上表弹劾太子嗜杀,所行不合储君之体!

易阳君姬零乃是燕王喜之堂兄,乃是宗室近枝,为人平和好礼,平素名声也很是不错。所封易阳也是下都所属的大城。

对于太子这一年支持范增等人变法图新,易阳君原本就很是不赞同,只是这诸般法令,说起来都是为了富国强兵,和自己牵扯也不大,范增等人又有太子在后面支持,易阳君虽然不满,倒也不曾说过什么。

不过太子这次管的太宽了!易阳之事,乃是自家之事,何须太子插手!

况且连招呼也不大,就斩了自家亲信,这让易阳君怒火万丈!

好歹自己乃是大王之兄,太子地位再尊崇,那也是后辈,怎么能如此削自己的脸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易阳君当即写了奏章,亲自抱到宫中,递交燕王喜。

有易阳君带头,其他两个宗室重臣,包括宗伯公子隆也都上表,弹劾太子丹。

不过,公子隆的说法要柔和很多,只说太子擅杀大夫,与礼不合。

公子隆相比易阳君,可就狡猾多了。

易阳君平素不理朝中事,素来喜欢读书清净,对于朝中政局并不很关心。但公子隆就不同了,他乃是宗伯,执掌宗室诸般祭祀封赏等要务,须日日参与朝政的。对于太子目前威势之重,恩宠之隆可是心知肚明。不管怎么说,太子出质在外,刚刚回来就出镇下都武阳城,一年之内,不但御赵军十几万于境外,更得秦军之俘四万余人。

此乃大王当政一来十几年少有的大胜,对于前期屡战屡败的大王来说,这一战可实在太重要了。

太子之位绝对没人能动摇的了,况且大王又仅此一个成年之子。

就算对太子不满,也不能把太子给得罪狠了!

看着这几封奏章,燕王喜皱眉不语。心里甚是不高兴!

不合太子之体?什么叫不合太子之体?

太子乃是国家储君,又受令镇守下都,手握节钺。不过就是斩杀了几个城守大夫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么?

不过心里这样想,却还是没法说,毕竟这一个是自己之堂兄,平素还甚有贤名,一个乃自己之弟,掌宗伯之位,国家大臣。虽然比不上自己亲生太子,但也是国家亲贵!

国家,国家,国就是家,这些家人,还真不能随便怎么样了。

太子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维护的。可这几位,也要给些面子。

燕王喜看看身侧安然若素的郦生,点点易阳君的奏章,问道:“郦卿,此事该当如何?”

郦生早就等着燕王询问,见燕王问,郦生拱手奏道:“论国法,太子乃国家储君,斩一区区城守大夫,有何不可?”

“论宗亲,太子乃是大宗,以大制小,乃是正理,况其家臣乎?”

“易阳君等人之论,甚是不当!”

先把易阳君等人奏章弹劾之事驳了,郦生才口气一转,微笑道:“太子素来仁厚,这次突行霹雳手段,定然有因,易阳君等人不知,妄自参奏,也不算什么大过。大王当等太子所奏,然后善加调护即可,依臣之见,暂不必公布于朝!”

燕王喜呵呵一笑,道:“卿之见,甚是持重有理,且看太子所奏!”

以郦生所见,太子定有表章送上,解释此事,易阳君也好,公子隆也罢,都是宗室重臣,想必太子丹怎么也要给一个台阶下。所以他给燕王出的主意就是先缓一缓,待太子奏章到了,燕王在其中调解一下,也就平安无事了,毕竟不过是一个家臣而已,易阳君和公子隆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不料,郦生这次算错了一点。

他没有想到,太子丹要利用这次之事来推动燕国的管理体制进行一次大动作。

四天之后,太子丹奏章由张耳送到了蓟城。

随张耳而来的,还有太子手下的刘季所领一千精锐甲卒。这一千精锐,四百为太子招纳的秦军降卒,六百为太子自下都军中精选的壮士,所有带队的将佐,除了太子门下宾客就是死心塌地归降太子的秦军降吏。

奏章送到燕王喜的案头,燕王喜展开看时,太子首先说的就是去年那次劝农之会。

“儿臣于去年八月,召各城守大夫。。。。”姬丹先向燕王说明,当时召各城守大夫乃是追从新法兴农之令,自己和门下宾客之力,会同滕地贤人许芝,讲求耕作之术,召来各城大夫和各地仆隶、庶民不等,讲解耕作要术,在各地试验种植。

以农为国家之本,不可轻变,故责令各城,以此试验,以看效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己自秦,和众宾客了解秦地耕作,创新了一些农具,打做样品,让各城带回试用。

“待今年验之,城守大夫其用心者。。。。”太子丹将自己亲自到徐城查验,徐城大夫督导庶民试用耕作之法,行轮作之耕,初夏即亩收麦四石,如秋季无灾,可收七石。其余但凡各城如法试种冬麦,所收无少于三石者。如合秋季之收,则亩产粮足为往年两倍以上。

“唯易阳大夫。。。。。”自己当时曾言,各城务必如法试验,以实例教庶民,以便日后推广,但易阳大夫等六人,阳奉阴违,新法农具尽皆弃之不用,查问之时仍然欺蒙官长。

“农者,国之本也。。。。”国家之盛,无非钱粮丁壮,粮为国家之本,无粮则国家无以富强。推广新式耕作,足以使一亩产两亩之数。同于国家扩一倍之地。易阳大夫等六人,玩忽职守,所行所为,上轻官长,下害农耕,损国家之粮赋,废国家之田土,实为害国、卖国之徒,不斩之无足以以儆效尤!

“天灾者,害农由甚。。。。”农耕尤赖于天,天雨过多,则涝,久晴不雨则旱。人无干于天时,但可以人力挽天时之害。故合奇巧工匠之力,造龙骨水车,此物可提水灌溉,虽不能尽去天时之害,但挽救一分则多一分,挽救两分则多两分。

而今下都武阳城,已打造此物八百具,所废粮、料、人工,或多大数千石。然一架水车,十天可浇地达数千亩,比之报罐提水便捷百倍,多收之粮当有数千石,全数推用,则可比任旱灾肆虐多收百十万石。

“官付数千石,民多收百十万石,此大利国家之事也!”

但此物之用,还赖于各城督导,以易阳大夫等人之行,又岂能做此利民之事,故而斩之以儆效尤,更之以爱民之贤。况且有前令在,不为不教而诛!

这是大朝会,各上卿,上大夫,宗室诸臣皆在殿上,燕王喜看完太子奏表,不动声色,将奏章递给侍者,道:“将太子此奏,交给国相读之!”

国相鞠武接过太子之表,向燕王行了礼,接过奏表,在殿上朗朗读之,殿上众人,听得以新法耕作,足以多产一倍之粮,都是吃惊不小!

如今燕国之粮,虽够国用,但远称不上富足,燕南之地,乃是国家粮仓,多收一倍之粮,这对于燕国来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以太子之算,所增还不止此数!

这等大好之事,太子又有令在前,还做了各种用具,仅仅是让下面督导试验,易阳大夫等人居然还不肯做,可不就是误国之徒么!该杀,绝对的该杀!

易阳君听了太子奏表,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知道太子要求易阳大夫推广新式耕作之事,当时他自己也是不以为然的。

天下庶民耕种千八百年,还不知道怎么种地么?你一个太子,管理国家大事也就是了,何必操心这下贱小事!

他告诉易阳大夫:想必太子也是热一阵罢了,日后也未必想的起来,应付一下也就算了,不要和太子相抗,让太子抓住把柄,但对于太子所说之事,也无须太认真,毕竟太子能在武阳待多久还不知道呢。

真没想到,居然看错了这件事。

增产一倍!易阳君虽不参与国家大事,可也知道增加一倍出产意味着什么,易阳一城,属于易阳君的田地就有五万亩以上,仆隶数百家,多产一倍,可就是十万石呀!

要是加上庶民的田地,单是易阳之境,足可增长三十万石!

那燕南之地是多少?整个燕国是多少?易阳君不敢算了,但他知道,这下子易阳大夫算是白死了。谁让你对这么大的事都给耽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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