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偃九年九月十七,大将军庞煖进驻中山郡
庞煖的中军大营,并未安置在中山城内。大军主力已经进到中山城北二十里处,修建营垒驻扎,中山城中,只有老弱之兵一万三千,负责拱卫城邑,监管大军粮草存储、督运。
中山郡兵计有七万余,由郡守统领为前军,早已奉令北上燕赵边境屯驻,离方城也不过二十里。
中山郡守庞羲,乃是庞煖族侄,就任中山郡守已经一年有余,当日太子和公子嘉和燕丹相会中山,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国盟和一事,庞羲当然清楚。不过,赵王有旨,令本郡征兵,准备伐燕,庞羲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战和大事,不是他一个郡守能干预和猜测的,和自然好,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郡守,战也不错,以中山的位置,只要和燕国开战,中山郡兵必然是大军的主力之一,随族叔攻打燕国,杀敌夺城的军功还能少了么?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不满意,族叔在邯郸拜将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这北上却是慢腾腾的,将近二十日才赶到中山,消息早就传到了燕国,这不,斥候来报,燕丹已经率十三万大军进到方城驻扎了。
要不是族叔前面严令本军不可轻进,务必等主力到了以后再说,庞羲还真有心直接率军抢了方城。
得知大将军已到,庞羲勒令军中校尉,严守营垒,自己则带了五百卫队,赶回中山参见族叔,听候军令。
庞煖的大营,扎在一座高丘之上,四下里十几万大军,分成五个营寨团团围住。
庞羲刚到中军营垒门口,就遇到了将军扈辄。
扈辄今年四十五岁,年幼就在廉颇帐下从军,以勇武出名,乃是赵军中有名的勇将,在庞煖手下,可是立了不少的战功,前些年大败蒙骜的都山之战,率军抢占都山,并力当张唐夺山的赵将就是扈辄。这次扈辄乃是庞煖的副将。
庞羲跟着庞煖在军中五六年,和扈辄当然熟悉。见了扈辄,庞羲赶紧跳下车,跑过来相见。
扈辄眯着眼,看看庞羲身后军级森严的军士,咧嘴一笑,道:“嗯,不错,看来你在中山一年,不是光喝酒享乐了,这兵带的还不错!”
庞羲嘿嘿一笑,道:“我这中山,西有井陉,北有燕南,不练兵,不管是秦兵下来还是燕军进犯,可不是给自己找死么?”
扈辄点点头,道:“这话没错,做大将的,就是要兵强马壮才踏实!”
两人闲聊几句,庞羲低声道:“怎么着,啥时候大军进击?我那七万大军可等不及了。”
扈辄听庞羲问他,低声嘿嘿一笑,道:“你想做前锋捞军功?嘿嘿,怕是没啥机会!”看庞羲一脸疑惑,还要再问,扈辄一拱手,高声道:“得了,我还有事,这事你还是去问大将军吧!”
说着,丢下庞羲,扈辄带人直接出营去了。
庞羲让过扈辄的车队,琢磨半天,不得要领,摇摇头,回身安顿了自己的卫队,自己直接赶往庞煖的大帐。
待拜见过大将军,问起进兵之事,庞羲乃是自家族人,又是一军主将,庞煖倒也不瞒他,将此事首尾一一告知庞羲。
叔侄两个,又说了些诸侯军事,庞羲见族叔面有疲乏之态,也知道族叔年已八十往上,虽说身体素来硬朗,但毕竟岁数不饶人,更别说还要统领这十几万大军。庞羲简单应对了几句,说明对面燕军动静,就赶紧退了下来,好让族叔早些安歇。
庞煖也觉得身体很是困乏,遂让侍卫将让人送庞羲出去,自己且去安歇。
庞羲回来拜见大将军,前军留守的校尉,却接到了燕国使臣。
战国之际,两国交兵,使者往来也是常事。这燕国使臣前来,又是求见大将军,身后牛车百辆,上面装满了酒坛口袋,明显是送给赵军的礼物。既不敢做主留下,也不能越权赶回去,只得派了三百军卒,名为护送,实则监管着燕国使臣前往中军大营。
为首的使臣乃是太子卿张耳。
张耳这次奉令出使,不但带了牛百头,酒百石,上等黄谷五百石,随性的还有太子宾客阳庆等十几人。
押送使者的赵军士卒,分成四队,走在车队前后和左右两侧,夹持着张耳等人的车马。为首的军侯,扭头看着在大路上排成一列慢悠悠往前晃的牛车,很是恼火:这算什么,别人都在营中操训休整,偏偏自己被校尉点出来跑这么一个差事!
不忿归不忿,毕竟人家是一国使者,谁知道大将军见了会怎么对待,如今连校尉都要客气,自己一个小小的军侯,怕还是惹不起的,否则,万一使者入了大将军法眼,在大将军面前,告自己一状,那自己可就亏大发了。
军侯不敢惹张耳,对自己手下军卒可不客气,不是呵斥,就是痛骂,让他们走的快些。
不过,军侯再生气,那些牛是不管的,虽然赶车的僮仆也是不断的吆喝,可那些牛最多快走两步意思一下,然后就恢复了旧态,依旧四平八稳的往前走。好不容易才在一天半之后,来到了庞煖的大营。
庞煖早就听斥候报告了燕国使者前来的消息。待张耳等人刚到营垒外面,副将扈辄已经领着人候在营垒的大门处。
那押送的军侯虽然不认识扈辄,可看到扈辄的衣甲和身后那么多的军将校尉,这军侯也知道扈辄是大人物,绝对的大人物。
看着扈辄满脸是笑的迎上前来,这军侯赶紧带着自己的手下闪到一边,将燕国使者的车马让了出来。同时心里不断庆幸:幸好这一路洒家对使者还算不错,就算是不高兴骂人,也是骂自己的手下军卒。看着迎接的架势,这使者还真不是自己能惹得。
张耳看到扈辄过来,忙下了车,整整冠带,对着扈辄拱手为礼,微笑高声道:“燕国使者张耳,奉敝国太子之令,携黄牛百头、美酒百石、黄谷五百石前来慰劳大军!”
扈辄呵呵一笑,道:“太子盛情如此,我等铭感五内,张先生远来辛苦,还请入营叙话!”
张耳又给扈辄引见了阳庆等人,一一相见寒暄之后,扈辄吩咐身后的军将,收拾了燕国礼物,随即领着张耳进见庞煖。
待见了庞煖,相互厮见已毕,互道了久仰,张耳取出太子书简奉上,笑道:“在下这里有太子书信一封,还请大将军收阅。”
帐中侍卫,从张耳手里接过书简,送到庞煖面前,庞煖打开封泥,将书简摊在几上,看毕,庞煖面上略有些不悦,问道:“张先生,既然燕赵有约在先要合同谋秦,贵国明知赵军北上乃是诱秦之计,并无有对燕不利之意。却征召十几万大军进驻方城,隐隐有与我军对阵之势,不知这又是何意?”
庞煖当然知道,燕赵虽然有盟约,但赵军大举北上,大兵即将压境,燕国为了以防万一,肯定要征召士卒,整备军伍以防赵国趁势而入。
不过,庞煖扣住两国有盟之事,倒要看看张耳怎么回答!
张耳微微一笑,道:“大将军,这有何难解?”
“大将军挥军北上,乃是为了诱骗秦军,太子征召军士相对者,正是为燕赵有盟,才不敢不惜钱粮,召十余万大军,与和大将军共做一骗局尔!”
庞煖是明知故问,张耳当然不肯实答,也借着盟约之事,推到共同做局诱秦上面。
庞煖嘿嘿一笑,道:“贵太子煞费苦心呀!”
张耳振振有词,道:“那是自然,我家太子高瞻远瞩,深知秦之为害。故不惜屈己以奉赵,所谋者,无非燕赵合纵以谋秦,弱秦之力以免赵国之患尔。”
“秦人狡猾,其军中诸将,皆为久历行伍,深知用兵之道,如得知其谋不行,定然强力攻赵。赵军虽强,将军虽智,但毕竟国小,与秦硬抗,恐胜负难料也!”
“唯两国共做一局,宽秦人之心,骄秦人之智,方可为将军争一大胜之机。”
“太子大张旗鼓前来者,一为合将军之谋,二为将军对秦用兵之援也!我家太子如此深谋远虑,自是煞费苦心呀!”
庞煖看着张耳,暗道此人素好宾客,在外黄之地颇有贤名,不知何时投了燕国太子。
上次见过高阳郦生,今日又是外黄张耳,燕丹素常乃是以好养壮士出名,什么时候聚拢了这么一批策士之才!
见张耳口舌便给,庞煖也就不在口舌之事上纠缠,问起出使燕丹处的赵公子嘉,张耳笑道:“贵国公子与我家太子相处甚欢,如今就同太子住在方城,每日里向太子讨要粮草,只可惜我军新集,粮草还在陆续运送,否则在下也就带着过来了!”
两国盟约上约定,燕国要支援赵军粮草已抗秦,这事庞煖还没问,张耳就给先摆了出来,庞煖当然知道,如今赵军二十万压在这里,燕丹集结大兵以备万一,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肯运粮过来助赵的。张耳说暂时没运过来,当然是借口,但就是明知借口,却像自己前面的问话一样,是不能撕开脸扯实话的。只能虚说虚答罢了。
庞煖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反正大军在此驻扎也不是十天半月,待运的到了,再交付过来好了。”
“我家公子素来对太子仰慕的很,能和太子一道出兵,想必所学甚多,也算不虚此行呀!”
“先生能为太子所重,派来我大营居中联络,必是大才,不知先生对燕、赵、秦之战,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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