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袭过,树影晃动。一番生死较量惊险万分,速度却奇快无比,只是眨眼间,便已经结束。那十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警示来提醒其他同伴,便抛下手中单刀双手捂着脖颈处鲜血狂涌的菜刀倒了下去。他的气管已经断裂,再也发不出叫喊之声,喉头之中只是传出“咯咯咯……”痛苦的轻响。
岳少安瞅了他一眼,见他已然不可能再活,便不再理会,脚尖轻轻一勾,将那跌落在一旁的单刀抛起,操在了手中,俯身藏在了一边,凝神朝着另外几人望去。
几个士兵在一旁等了良久,未见林中有什么动静,便心生疑惑,其中一人说道:“十将大人去了这么久怎地都没出来?不会死在烤鸟吃吧?”
“烤个屁!”另一人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瞅了那人一眼,道:“你看着里面有生火的迹象吗?烤鸟,我看先将你裤裆那只鸟烤了。”
“老子不就是这么随便一说吗?你急色个毛?那你说十将大人这是干嘛去了?怎地这么久都不出来?”
“我哪里晓得。八成是追鸟累了,上了趟茅房吧!”
“上茅房用得着这么久吗?肠子不都得拉出来?”
“这我那知道,你不放心去看看便是了。”
几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又隔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再晚了天就黑了。咱们再这样耽搁下去,还怎么追人,不成的话,我看回去好了。”说罢,径直朝着岳少安这边行了过来。
岳少安在哪里静伏良久,听得声音,急忙提高警觉,悄然地朝着外面望去。只见那人慢慢地靠了过来,口中还喊着:“大人、大人……你在那边吗?”
岳少安凝神静气,当然不会回答他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了过来,握着刀柄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起来。
那人越是靠近,不知怎地,心中突然生出几分警觉,顺着威风,似乎隐隐间有着一股血腥之气传来,让他不由得抽出了兵刃。同时,单刀已然抽出鞘外,握在了手中。
岳少安眼见对方如此谨慎,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想要无声无息地杀死这个人,看来是不可能了。趁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贸然出手,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效果。因此,待那人又向前行出两步,已经到达了他的攻击范围后,岳少安再不迟疑,骤然一跃而起,手中的单刀直奔那人的脖子斩去。
那人已经感觉到这里不寻常,却没想到岳少安会从身侧一个刁钻的角度突然来袭,慌了下,他大叫了一声,抬手挥起手中兵器当去。
“镪!!”
兵刃交击之声响起,岳少安的力气本来就比那士兵大上不少,再加上岳少安率先出手,而起还是偷袭,那士兵仓促应接,那里是他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便已经招架不住,单刀的刀刃上传来一股大力,让他拿捏不稳,刀背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险些窒息,整个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啊——”倒在地上的士兵目露惊恐之色,厉声吼了出来。
岳少安目光一寒,绝对不打算给他留下一丝机会,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刀光再闪,“噗——”斗大的头颅应声而落。
其余几人大惊失色,俱都冲将上来,只是没有了那个十将的指挥,他们已经少了先前那种默契的配合,再加之事发突然,都已经各自为政,除了人多,再没有任何优势了。
双方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从听着那士兵第一次发出声响,到他倒下虽然时间很短,其余几人却已经来到了近前,各持兵刃,朝着岳少安砍来。
岳少安面色不变,双手握刀,猛然将脚下的人头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人踢了过去。
那人大惊之下,又因速度太快,并未看清眼前飞来的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挥起中的兵器,奋力斩了下去。
刀刃与人头骤然相击,人头被劈做了两半,脑浆鲜血如同暴雨般地洒落而下,尽数落在了那人的脸上,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岳少安眼见如此良机,那里会放过,身子快速蹿前,骤然一跃,一刀斩落而下的同时,左脚踢开了刺向他的另一柄刀。随后,一刻不停,再次前冲,丢下了身后的惨叫声,反手迟到,用小臂顶着刀背,身子一矮,从另一个人腋下蹿了过去。刹那间,那人的腹侧被拉开了一条一直多长的口子,肠子内脏“淅沥哗啦”如同破裂的水桶般涌了出来。这种伤口虽然是致命的,但是却不容易片刻就死,那人的惨叫声狼号鬼哭般爆发了出来。
停在剩下两人的耳中,只惊得他们肝胆欲裂。只到这时,他们才真的看清楚了岳少安的面容,果然与画像上有着七分相似,此刻他们已经明白了对自己出手的人是谁了。死去的几人,也算死的不冤,他们本来就是来对付岳少安的,死在对方的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岳少安居然如此难缠,只是眨眼的工夫便已经斩杀了三人。如此,不用想,那十将也必然是死在他的手上了。之前接到来捉拿岳少安的消息之时,他们还在想,虽说外面将岳少安传的神勇异常,但是,在他们看来,定然不是如此,因为那画像上很明显岳少安是个小白脸,一个这样的人,再神勇又能神勇到哪里去。再说,岳少安身负重伤的消息,在军营之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几人才胆大之斯,五个士兵,一个十将便敢来拿人。
可是现在,面对如此情况,他们肠子都悔青了。盛名之下无虚士,自己几人怎可如此自大呢。连主帅都害怕的人物是那么简单易于的吗?
然而,此刻却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去想了。因为岳少安已经冲了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额头见汗。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大声喊道:“杀——和他拼了。”
那人重重地点头,挥刀冲了上去。而那喊话之人却掉头就跑。两人平日间本是很好的兄弟,战场上也相互依靠,共同杀敌,可面对死亡的威胁下,这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好兄弟推上前去做了自己的挡箭牌。而给自己赢得一丝逃跑的机会。
岳少安看到之后,心下一暗,人心之内丑恶的嘴脸,他今日算是看的最多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会是这样。
被诳上前去的那个士兵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岳少安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那里还有退去的机会,他悲愤的大骂了一声:“侯梁,我日你姥姥……”同时,手中的刀却朝着岳少安砍了过去。
岳少安侧身避让,与他错身而过,反手用刀柄磕在了他的后脑。“砰!!”的一声,那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岳少安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快速地朝着另一个人追了过去。
那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哇哇”大叫着,没命地狂奔,不时还扭头朝身后紧追不舍的岳少安看着。只可惜,他这样虽然能随时确定岳少安的位置,以便改变奔跑的方向,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密林深处,这样分心二用,前面都是树木,一个不留神便会撞上去的。
果然,他很悲剧,在狂奔的同时,只听“砰——”的一声,脑门与前方的一颗大树便做了亲密的接触,整个人被撞得傻在了那里。
岳少安见状,将手中单刀往空中一抛,身子跃起,用足了力气踢在了刀柄之上。那单刀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极速而去,径直飞到了那人的背心。“噗!”便刺了进去,将他朝后跌落的身体复又带了起来,牢牢地钉在了树上。
岳少安落在地面站稳了身形,半蹲着身子,喘息了几口,待自己呼吸比较均匀一些,这才直起了身子,踏步而回。路过先前被击中后脑而倒下的那人身旁时,发泄他隐隐还有呼吸。岳少安瞅了一眼,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最后,还是迈步而过,一脚踏在了他的后颈之上,随着喉骨断裂的声音,那人算是彻底的死了。
拾起一把单刀,又从尸体上搜出了一些碎银子、干粮和水。岳少安再不停留,快速地朝着林外而去。
这一次,他不敢再进过村庄,更不敢走官道,一路上寻的都是穷山僻壤的,了无人烟的地方。所过之处,大多都是无路可寻,有的地方甚至危险万分,然而,他没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北上。只要逃出杨凡的控制范围,相对来说便会安全许多。
如此,行了半月有余,他脚上的鞋子早已经磨得破烂不堪,到最后干脆将衣服脱下来包在脚上,在垫上木板当鞋子用。这才又坚持着行了几日。
到了这个时候,岳少安已经是弹尽粮绝,所带的干粮和自己打的一些野味都已经吃光,连水壶之中都没有了一丝水滴。无奈下,岳少安决定先个小镇休整一下,不然,这样下去,就算没人抓到自己。自己也会饿死的。而且,从开始逃亡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越往北行,天气愈寒,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起不到防寒的作用了。换棉衣也是迫在眉睫。
这一日,前方终于看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不过,却不是什么小镇,而是一个县城。县城的城墙并不高,只有一丈左右,而且全部都是土墙,只有城门处是用砖块砌成,门垛上方中央处写着“徐县”两个字。岳少安看了看,有些犹豫,若是小镇的话,他还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但是,碰到这种县城,必然有他的画像,自己若是被人认出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不入城。在城门前看了几眼,发现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座破庙,便决定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再想他法。
快步来到庙门前,抬眼一看,这庙的确称得上一个“破”字。外面的院墙自然不复存在,便在里面的屋子也是破败不堪,两旁的窗户几乎已经没有了,窗沿也倒塌下来,高度只有半米左右,抬腿便可以迈入。但令人奇怪的是,门却是完好的挂在门框上的,而且上面虽然有几个破洞,相比起其他地方来,却可以说得上是“完好无损”了。
岳少安想了想,还是伸手朝着门上推去。然而,他的手刚刚碰触到门扇,还未用多大的力气,那门连带着门框便“轰然”而倒。“砰!!”的一声,掉落了进去。荡起阵阵灰尘,眯人双眼,看不清里面的事物了。
与此同时,便听里面一个声音惊叫起来:“我日,是哪个挨千刀,剐了骨头吊着肉,扯着脑袋当粪坑使的货推你爷爷的窗户,旁边有门不让你走吗?”
里面有人?岳少安微微一愣,这人这张嘴可够狠毒的,想来也是一位骂街高手,不过,灰尘遮挡,加上天气阴沉,使得他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听那声音却似乎是一个年轻男子。待尘土落下,岳少安探头一望,只见里面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子正在扯着脖子朝外面望着。两人此刻正好四目相对,只见那人一双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显得异常机灵,模样长到倒也清秀。却是一副乞丐打扮。
岳少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地脑中灵光一闪,迈步踏了进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对方也同样看着他,只见进来这人满脸尘土,好似几辈子没有洗脸一般,一脸胡子有半寸多长,头发乱蓬蓬地,身上的衣服一是污秽不堪,有的地方都几乎成了条状,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皮肉。脚下更是别致,缠满了布条,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鞋了。
两人相互对看了一会儿,岳少安猛地伸手一指,道:“赶紧地,脱衣服——”
那人双目圆睁,这年头有好男风者,爆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毕竟是非主流,那些达官贵人,所谓才子有的时候好这一口,但是民间却比较少。大多数更是认为被爆菊乃是奇耻大辱,一听这话,这人顿时不干了。我日,今天这是这么了,进来一人便要脱衣服,老子以后还怎么再江湖上混。当下,这人面色一变,开口就骂:“你这个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的。老子可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让老子脱衣服?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老子看你是屎壳郎趴在鞭梢上,只怎地腾云驾雾,不知道死在眼前了。”
岳少安一愣,刚要解释。那人却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唾了一口唾沫又接着道:“屎壳郎带笼头,你装什么大牲口?让老子脱,老子还要你脱呢?屎壳郎踢飞脚,还想显露一下你的黑腿腿。不过,老子也不稀罕,有那兴致,你屎壳郎翻跟头,充着愣子操地去。想玩老子,门都没有!赶紧的屎壳郎搬家,快快滚蛋。”
岳少安让他一顿浑说,没有一点插口的机会,这时见他不说话了,便道:“你骂完了吧?该到我说了吧?”
“说吧!”那人说着行到门前将门扇扶起,又道:“老子不好容易堵上,让你这个丧门星又给弄倒了。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便是让你说,你又能说出什么来,还不是屎壳郎打哈欠,臭气熏天。要么就是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
岳少安踏前一步,道:“还有吗?”
“没有了。快说!”
岳少安双目一瞪,只说了一句话,这小子就老实了,只听岳少安带着轻笑说道:“老子要揍你!”说罢,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揍得那小子一阵哇哇乱叫,不断讨饶。
岳少安看着差不多了。这才收了手,道:“怎地,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那人摆着手道:“没想到屎壳郎抓背,你还有这么一手。老子今天认栽了。不过,老子虽然打不过你,但是,老子的清白却不能被你毁了。咱们有话好说,弄哪里据说是很疼的……”
“呃!”岳少安怔怔发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你个浑球,尽想些什么龌龊之事。我是想给你些银子买你身上这件衣服,你想到了哪里去了!”
“我日!屎壳郎行军礼,有话你怎地不早说啊。就这事儿?”
岳少安一阵哑然,方才不是你小子把话堵的死死的,老子哪里有机会说话。不过,此时也不想与他争论这个。岳少安点了点头,道:“就这事儿!”
“嘿嘿……”那小子笑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原来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要那啥呢。早说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不就是买衣服么?嘿嘿……”他笑了笑,猛地笑容一收,板起了脸,道:“不行——”
“呃……”这个回答,却是出乎了岳少安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