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黎明前,正是人最容易疲倦的时候。而且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战,城中能用之兵又少,全力守城都有些不够,那里还能休息,到现在人人都疲累不堪,别说普通的士兵们,便是文成方和张横两人亦是满面倦容,眼见新一轮的攻城又开始了,他们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士兵准备作战。
士兵们也是满脸惊骇之色,再无睡意,急忙整装而立,进入了战斗状态。城下因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敌人看在眼中只是一个黑影,一眼望去,下面黑压压一片,加之喊杀声大作之下,给人的压迫感甚大。就在群情激奋,打算殊死一战之际,忽然,一阵金鸣之声传来,接着气势汹汹的攻城军却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张横和文成方不知道杨凡想做什么,不敢有丝毫松懈,神色紧张地盯着城下观望着。等了一会儿,对方却偃旗息鼓,再无动静。
张文二人对望一眼,心下均疑惑不已。文成方眨了眨已经满布血丝的双眼,道:“搞什么鬼?”
“我怎么知道!”张横摊了摊手,突然牵动了伤口,疼得大嘴一咧,招呼军医继续给了他治伤去了。
相比他来说,文成方好了许多,因而在张横治伤之时,他便负责起了警戒任务。城头上的士兵也如同他一般,时刻密切注意着城下的动静,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城下却依旧悄无生息,没有一点声响。
渐渐地,众人都放下了警惕之心,城头之上开始又有士兵席地而坐,静伏下来,不一会儿微微鼾声而起,再过片刻鼾声大作,文成方一脸无奈的模样,士兵们的疲惫他何尝不知,故而也并没有下令喊他们起来,一天一夜超负荷的战斗,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便是铁人也得磨亮了。
文成方缓步走到张横身旁,轻声问道:“怎么样?”
张横拍了拍已经被包扎好了的伤口,道:“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早习惯了。对了,我看这杨凡应该是用的疲军战术,他这样佯攻是想让我们疲惫不堪,趁着劳累分神之际,便可以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文成方听张横说的头头是道,面色一喜,急忙道:“张将军既然识破敌军的奸计,可有破敌之法?”
张横颓然一笑,低着头摆了摆手自嘲道:“或许大帅在这里的话,会有奇招,我虽能识破,却也没有破解之法。现在将士们都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如此下去,唯有多加留意坚持到援军到来了。只要大帅返回,一切便迎刃而解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等了……”
“可明明知是计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文成方有些急了,对张横这种消极的态度大为不然,道:“不如这样,你我各领一半将士,轮流防守,这样便可让敌军……”
文成方的话只说了一般,忽然,下面擂鼓声有起,同时喊杀声突然而至,两人大惊失色,急忙止住言语,喝命将士起身防御。就在将人都喊了起来,再次进入备战状态下后。敌军却又退了回去,偃旗息鼓,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文成方大怒,大声骂道:“好毒的奸计。”
张横却黯然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大帅是看错了人了。”
“何出此言?”文成方疑惑不解。
“原本以为杨凡此人乃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君子,作战沉稳,是守城的好料。现在看来,这人却也是有谋之士,当初的忠厚老实乃是装出来的。”
文成方先是微一错愕,随即低眉沉思,最后缓缓摇头道:“这倒是不见得,战争中运用计谋不见得此人便非……”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张横轻叹一声,打断了文成方的话,道:“如今看来,城破的几率很大,我们该想想后路了。”
文成方点了点头,差人唤来了高崇和卓岩,四人商讨起了诸事个安排。
高崇此刻也是满脸的倦容,道:“城破的话,我们便与之在城中周旋,料那杨凡也不敢在此与我们僵持太久,否则岳先生一旦回来,他便想走都走不掉了。”
“不能大意!”卓岩皱眉道:“从突袭宋师府的贼人来看,他们此次针对的应是各位师母和小安。其实次计十分恶毒,岳先生乃是重情之人,若是师母或小安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想象。”
张横只觉得头大如斗,拍着脑门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我们派人突围,将师母们送出城去和岳先生汇合。第二,倘若城破的话,我们据宋师府而守,等待岳先生前来救援。你们看怎样稳妥些?”卓岩有些惊疑不定地将目光扫过其余三人。
张横与文成方都露出思索之色。高崇却是猛地说道:“两样都不稳妥。送师母们出城,谈何容易,城外杨凡可是有五万大家,如何能够突围出去?”
“那便坚守?”张横问道。
高崇摇头道:“这更不行。现在我们占据城防之险,尚难保住城池,若是城破,就算是宋师府再坚固,也比不上城墙吧。到时候危险更大。再说,城中百姓乃是根本,我们如果只为保护师母,弃他们不顾,即便岳先生援军赶到,到时候我们也没有了安身之所,如何是好?”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张横情急之下有些毛躁地对着高崇问道。
“我不知道!”高崇颓然地依着墙边坐下:“我若是有办法,也用不着怎么心烦了。”
几人谈论间,城下攻城之势再起,喊杀声中,一支利箭突飞而至,插在了高崇脚下,吓得他猛然躲后。文成方面色发白,急忙道:“这次看来是真的攻来了。”
卓岩面色一凛,道:“你们先拒敌,我去找师母们商量一下,尽快拿一个注意出来。”
“也只能如此了。”张横长身而起,将手中的长棍“嗵!”的一声矗立在地,拍了拍卓岩的肩头,道:“一切便都靠你了。”
卓岩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