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后面几个捕快不肯罢休,紧跟着追了上来。
张易之不敢怠慢,怀着极度愤懑的心情,向前跑着。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要被撕开一样。一种前所未有的郁气,充斥在他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一向以来,张易之对于那些恶行未彰的人,都会选择留一线。只有面对夏流忠这一号十恶不赦之辈,才会狠下杀手。现在看来,这种行事风格还是要不得,韩棒子这种人渣,也该是见到就需彻底剪灭,一旦给他留下一丝喘息之机,就会后患无穷。
张易之一边跑,一边下定决心,不管官府会不会动韩棒子,这一次他张易之一定要让韩棒子死得很有节奏!
追了一阵,几名捕快明显慢了下来。房州的捕快不比一般地方,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时刻都要准备着应付突发情况。可是,面对张易之这个逃跑专家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免有些力不从心。张易之并不是那种沿着一条道死跑的,他的转身、变速、换道,甚至回身反击,每每令几名捕快措手不及。
最后,几名捕快终于忍受不住这身心的巨大煎熬,顿时放弃,蹲下来大口喘气,大神咒骂。他们的自信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此时的张易之,也是浑身无力,就像散了架一般。他想不到,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几名捕快而已,竟然有如此的战斗力,若是再来几个,他说不定还真要被逮住。后怕之余,他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放心了一些。
他很想现在就跑到韩棒子家,将他开膛破腹,但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明天晚上,他还将迎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影响到那件大事——那可是他彻底摆脱束缚,飞黄腾达的重要一步。
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到天黑,张易之才转出来。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出去找点吃的。到了这种时候,房州城内几乎所有的酒楼、客栈都已经关门,买吃的并不容易。当然,张易之根本没有想过去买吃的,他可不愿在现在这种时候遇见任何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张易之做出了一个以前他从来都不曾做出过的决定:偷吃!*入院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他很轻松地就来到一家富户的厨房,找到了不少很有地方风味的美食。饱食一顿之后,他又打包了一些,准备作为明天白天的饭食。
做完这些之后,张易之原本打算留下一锭银子作为饭钱的。可就在他掏出银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窃窃私语之声,大抵是两个女子在行那磨镜之事,声音很是肆无忌惮,仿佛根本不怕屋子里其他人听见一般。
从这两个女子的话里,张易之听出了一个事实,让他把这锭银子又放回了自己的兜里。原来,这家的主人是一个风流人物,家中纳了好几位小妾,然后,妻妾多了,他临幸不过来,就鼓励这些小妾们相互取悦,帮助他进行原本应该完全由他自己完成的劳动!
张易之听了,十分的鄙视,暗忖道:“擦,老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浪费了,尤其是浪费美女资源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说说你这家伙,居然让美女玩百合,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不可原谅!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像我这样未婚的、渴望爱情的年轻人,正在巴巴地等待着一份真挚的爱情?”
为了表示对这厮的惩罚,也为了让减少其他女子受到迫害的机会,张易之毅然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到了这家的储藏珠宝的地方,狠狠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些寻找爱情的资本。
然后,张易之才心满意足,离开了这个家中,来到自己所居住的客栈。他偷偷潜回自己所住的屋子,将自己的行李包好,把方才没有用出去的那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到后院牵走了自己的“烟柳骢”。
完成这一切之后,张易之和烟柳骢一起回到了破庙里面。这破庙后面,恰好有一片树林,张易之很放心地把烟柳骢放进了这片树林里面。
作为一匹马,烟柳骢把“灵性”二字演绎到了极致。它的聪慧根本不下于它无双的敏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现在的它根本不需要被拴着,而是完全可以自由放养。只要张易之吹个口哨,它立即回跑过来,就算正在享用天底下最美味的水草,也丝毫不会迟疑。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为关键的是,它的敏锐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它,更不要说抓捕它了。
张易之自己则是走进这破庙的后面,躲在一个佛像后面“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大白天,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起来吃了些东西,然后又倒下大睡。
这破庙大概是废弃已久的,居然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让张易之很是舒服地睡了一觉。
到了夜幕降临时分,张易之起来抹了一把脸,整理一下衣衫,拿起扇子,施施然地向晓翠楼行去。
还是和昨天一样,张易之被迎宾的姐儿带到了一个密室。这次却不是上次的那个密室。张易之暗暗忖度,这“芦苇会”应该是颇为谨慎,连每次聚会的地点,都是不一样的,以防有任何不测发生。
张易之很是有些感谢他们的这种谨慎。他们为了防止下面的成员相互勾结,就分化他们,以至于这些人彼此不相识。而他们上面派下来的人也是每次都不一样,这就让张易之这个冒牌货可以毫无顾忌地混到他们中间,而没有被发现之虞。
因此上,也可以说,正是“芦苇会”这种过分的谨慎,才让张易之有了可趁之机。
张易之走进密室,一看,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包括张家兄弟二人。张易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在张家兄弟的旁边。
陆陆续续间,这屋子里的蒲团差不多都被坐满。张易之这才意识到一个细节:原来这“芦苇会”之所以不点名报数,是因为他们事先早已通过这座位的数量,来查点人数了。记得上一次,这里的位置是正好满的,而这一次,却还有一个空座位,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张易之不由暗暗疑惑,现在酉时已经快到了,不知道是谁架子这么大,竟然要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正思忖间,门再一次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张易之细细打量着这个慢条斯理的年轻人,实在是找不出他有任何的异常之处。他很好奇,这种时候,他的态度为何还如此悠闲。
那年轻人来到属于他的位置前,“啧啧”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身子一转,往上座行去,施施然地坐下。张易之这才明白,原来他并非对面那个迟到者,而是今晚大事的主持者。
“对不起,让诸位久等了,我似乎是来得有点晚了。不过,我的确是有点事情去忙了。好了,言归正传,我现在要向诸位宣布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年轻人声音十分阴鹫,带着点狠辣的意味,他忽然把头微微前倾,望着眼前的众人。
张易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事情又有了变故?”
“我们中间,出了奸细!”年轻人缓缓地说道。
“啊!奸细!”众人都是大惊。张大张二兄弟脸色立时刷白,张易之的手,也紧紧地攥成拳头,缓缓地向外溢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