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大堆的战利品,两个人向自己临时的窝行去。
方才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终于使得王雪茹紧绷的娇俏冰消雪化,她再次恢复了平时的开朗,一边走,还一边和张易之开着玩笑。甚至,为了卖弄自己“老马识途”,她还特意抢着走到了张易之前面去。
正在两人言笑晏晏之时,王雪茹站住了,一动不动地站住了。
张易之有些惊讶,凑上前去一看,却见前面的路上,一条赤练蛇正盘在路当中。一般的蛇见了人类,都会立即逃跑,这条蛇大概是反应不及时,和王雪茹来了个面对面。
“没事,这是赤练蛇,没有什么毒,而且,只要你不是太激动,没有惹到它,它是不会主动袭击你的!”张易之连忙放下左手的长刀,轻声地安慰道。
但女儿家对于蛇这种黏糊糊、嘴巴里吐着红信的长形怪物多半都有天生的恐惧感,王雪茹在这方面尤甚。一见到这蛇,她的脑子立即短路,再也无法冷静下来,刚开始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随即便瑟瑟发抖起来。
张易之见了,连忙走上前去。
那赤练蛇一张大嘴本来一直是对着王雪茹的,见了一个更加具有攻击性的人类靠近,它毫不犹豫地调转蛇头,对准了张易之。
张易之以前经常出来打猎,和无*毛兽狭路相逢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莫说眼前只是一条并不具有毒性的赤练蛇,就算是毒蛇,他也不会怕。
见到王雪茹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张易之还有暇走过去,缓缓地将王雪茹的身子遮在了身后。
也许是这蛇也有点灵性,见到张易之不慌不忙的样子,它倒是慌乱了,尾巴处开始向后面晃,身子开始有了向后滑去的倾向。
这回却轮到张易之不干了。也是,凭什么你想拦就拦,想走就走。况且,他也很久没有尝过蛇羹的滋味了,看见这条可怜的赤练蛇,他就仿佛看见了一碗鲜美无比的蛇羹,这哪能轻易错过!
张易之身子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左手同时探出。那赤练蛇慌乱之下,伸嘴向前咬来。
蛇嘴的攻击速度往往是要大大地快于人手的攻击速度,虽然这条赤练蛇并没有毒,但不可否认,它的攻击速度也足堪称作“迅若流星”。但张易之却仿佛早就料到它要来这么一招先发制人一般,探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忽然一闪,就此避开了赤练蛇那孤注一掷的一嘴。与此同时,那只手忽然下探,就像老鹰一样,狠狠地向头部已经向前伸出去的赤练蛇钉了下去。
一击而中!
张易之笑盈盈地拿着那条蛇站起身来,任由蛇头不住地向后探着,却始终无法咬到张易之的手。
“嘿嘿,所谓打蛇打七寸,此言真是一点也不错,蛇的七寸一旦被人抓住,就算它是天下第一等的毒蛇,也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看了那条赤练蛇不住挣扎的样子,张易之笑了笑。
王雪茹见了,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刚才主动要求拿在手上的那只“负心薄幸”的野公鸡都扑腾一下,差点从她手上挣脱。
张易之此时的形象也的确是很有几分狰狞。他头上戴着的,是一张本来就颇为狰狞的面具,若不是王雪茹看得惯了,乍见之下,也难免会有些惊骇。偏偏他手中又抓着一条比那面具杀伤力还要强很多倍的赤练蛇,也怪不得王雪茹就像见了鬼一样,仓皇后退。
“没事,不是早和你说过吗,这蛇无毒!”张易之笑道。
“啊!!!!!!!!”
王雪茹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小的女子,见张易之一再强调这蛇无毒,加上这蛇已然被张易之控制住,她虽然还有点害怕,却平静了许多,但当她把目光扫向张易之头顶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手中那只受尽折磨的野鸡终于一下挣脱,一瘸一拐地跑进了茂林之中。
张易之愕然抬头,却见黑影一闪,一个蛇头以比刚才的赤练蛇还要快捷数倍的速度狠狠地向他撞了过来。
蝰蛇!
张易之刚刚认出这位煞星的名字,就觉得后背一麻,一颗心顿时坠入了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张易之的手也是一松,那条幸运的赤练蛇死里逃生,连忙向前滑去,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这林子之中。
张易之终于明白方才那条赤练蛇为何有人来了还不跑,那并不是因为它没有听见响动,而是因为它正在和这条更加大的蝰蛇进行生死之争。这条蝰蛇显然是把它当做了今天的午餐了,在蝰蛇的威慑之下,它根本无暇他顾。
如果张易之不插进这场争斗的话,结局很有可能是盘在树枝上的蝰蛇探头下来,将那条个头比它小得多的赤练蛇吞进腹中。在蛇的世界里,同类从来都是天然的食物,不要说不同种类的蛇,就算是同一种蛇,也经常会有弱肉强食的事情发生。换句话说,张易之完全是代替那条走了狗屎运的赤练蛇受了这一口。
“哼!”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张易之就觉得背后那种麻木的感觉在渐渐扩散开来,他的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王雪茹花容失色,丢下手里的野菜,跑过来一把扶住张易之那比她高大得多的身体,嘴里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张易之苦笑一声:“天天捉鹰,倒叫鹰给啄了双眼,看来我今日是葬送在这里了。”
王雪茹的双眸里顿时流下两行晶莹的液体,她哭喊道:“不行,你不能死,不准死!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如果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深山野林里,怎么办?”
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她左顾右盼。忽然,她再次一眼睃见不远处那个木棚,连忙惊喜地说道:“那边有人,咱们过去,兴许他有办法!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
若在平时,张易之自然不可能答应在这深山野林里去拜访陌生人。在这种地方,从来就有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除非遇上猛兽来袭,每一帮人都会各行其道,互不干涉。可到了这时候,张易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默认。
王雪茹见到张易之并没有反对,连忙架起张易之就要往前走去。张易之却喘着气说道:“不行,把我的刀拿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刀做什么?”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多留一分自保之力!”张易之已经颇为虚弱,两眼无神,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铁律。
王雪茹只好转过身去,拿起地上的长刀交给张易之,才又驾着张易之向那木棚行去。
这一段路其实十分的短,但王雪茹一个豪门千金,哪里有服侍别人的经验,加上她身材纤细,站在张易之身边,简直小鸟依人。想想那小鸟要架着人走出这么远的距离,就不简单了。
张易之其实并非完全不能自己走路。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旦使力,身上那种麻木的感觉就会加速。这仿佛就是一个生命的时钟一般,一旦用力,那钟摆就会摇动得快一些,那时针距离终点也就近一些。所以,张易之几乎是完全靠在王雪茹的身上,任由她架着自己向前行去。
淡淡的兰花幽香,从王雪茹的身上传来,那是她衣服的熏香。张易之觉得,这是他一辈子闻到的最美妙的香味,也许也会是最后闻到的一种香味。这种香味令人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仿佛他的身子失去了重量一般,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