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来了

“杀——”

麦场四周的喊杀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石青和雷弱儿酣战之即,丁析和锋锐营、戴洛和义务兵预备营、崔宦、燕九各部纷纷从街巷中冒出来,向亲卫营集中靠拢。

雷弱儿骇然变色。对手来了几千援军,若是在自己大军背后发动攻击,自己将腹背受敌。“走!”大喝一声,雷弱儿挥槊格开蝎尾枪,掉头就走,他意欲脱离亲卫营,回大队调整部署,准备迎敌。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石青冷笑,急摄两步追上去,不管前面是人还是战马,蝎尾枪径直捅刺过去。

雷弱儿暗暗叫苦,他和石青斗了一二十合,知道对手厉害难缠,不敢大意,只得调转身子再战。

“左敬亭!吹号!全军冲击。”雷弱儿被缠住,对方没有主将指挥调度,石青看到便宜,一边打斗,一边下令。

全线攻击的号角吹响,新义军没来得及整理阵形,扯成一条散兵线包抄上去。这种攻击力度也许弱了一些,但是胜在快捷,没给对手留下反应时间。

雷弱儿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自己再不回到军中坐镇指挥,自己的大军被对手从后一击,铁定溃散。

“来人!来人。。。给我拦住他。”雷弱儿连声呼喝,指挥亲随不要命地堵上来,截住石青,他瞅中时机,打马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下令。“命令全军停止攻击!向我集结靠拢。”

羌人被氐人打得太苦,兼且有屏障挡住追击道路,氐人说撤就撤,羌人毫无半点阻拦之力。雷弱儿匆匆将大部集结到麦场东部,抱团结阵,防止新义军冲击。

石青见状,再次下令,命令新义军停止冲锋。在羌人屏障外集结。对于他来说,这一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值得了。雷弱儿和他的部属还需留下,他是新义军固守东枋城的借口,也是消磨姚益及其羌人的利器。还有一点是,对方有六千多人马,并不是那么好啃的。

“毒蝎兄弟。你可来了。快快。。。”姚益一身血水,一头汗水,翻过屏障,急慌慌跑过来,连声叫道:“快让新义军攻上去,杀了这些氐人。替我族儿郎报仇。。。”

石青心中咯噔一响:这个。。。难道我对姚益太好,他真将我当成穿一条裤裆的兄弟?要不怎么会这般熟络?

姚若带着一个精瘦阴鸷的中年汉子随后赶过来,替石青解了围。姚若扯了扯姚益,随后拉着陪同汉子一起,单膝跪倒,凄凄惨惨地向石青行礼道:“多谢石帅救援,若非新义军,今日我等兄弟性命难保。”

石青心中一阵腻味,和姚若这厮打交道,远不如和姚益打交道来得痛快。他克制着厌恶,抢步上前搀扶,诧异道:“姚三哥这是为何,你我兄弟,情同手足,怎能如此客套?”

“多谢石帅看重,多谢石帅这段时间的佑护。姚若铭感五内,日后就是为石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姚若将三分憨厚的脸绽成了一朵桃花,答谢不止,随后起身将身边之人介绍给石青。“石帅,这是我族南下大军后军督护、姚若本家族兄姚益生。”

“原来是姚督护。。。”石青微微颌首,两眼眯着,装着不经意地打量,只见对方精瘦的三角脸尽是凶厉之气,已对眸子精光四射,看起来既精明又凶悍。

姚益生表现的比姚益、姚若强上许多,行止之间,带着不卑不亢,待姚若介绍罢,对石青再次躬身道礼,道:“多谢石帅救援。只是。。。这善后之事,该当如何,还请石帅作主。但有吩咐,益生惟命是从。”

石青扫了眼四周,但见雷弱儿正在整顿队伍,紧张地戒备着。雷弱儿摸不清新义军虚实,眼前对手实力已经不下于他,若还有援兵,双方可就攻守易事了。新义军在丁析的统带下,背靠屏障,结阵以待,羌族士卒大约有近三千,显得最为散乱,有的在屏障内哭嚎着,寻找父兄的尸骸,有的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翻过屏障,在新义军阵后聚拢,一脸阴狠地盯着对面的氐人。

“姚三哥,可曾派人通知姚襄大哥,让他率军坚守?”石青突然向姚若发问。

姚若弯了弯腰,恭敬地回道:“派了!一早就派了。接到石帅的命令,我们还没进寨,当时就派了一队善水的兄弟泅渡过去报信。”

石青点点头,转对姚益生道:“姚督护,昨夜是怎么回事?姚襄大哥具体行军部署又是如何?你能具体说说么?”

羌人大军攻占东枋城出乎意料的顺利,突袭之下,两千多青壮庄丁不敢抵抗,一哄而逃。姚襄急着抢渡淇河,当时没在意,留下姚益生和辎重后军驻守,自率四万五千大军连夜急进,计划黎明前突袭西枋城,天明后再兵分三路,夺去延津、官渡,掳掠枋头屯耕民。

留守的姚益生将辎重粮草收拢到麦场,布置防御后,准备清理寨子的时候,城外突然冒出七八千敌兵,随后城内又有两三千伏兵杀出,夺下东寨门,引对方大军杀入。羌人猝不及防,吃了大亏,甫一接战,便折损上千。姚益生见识不对,集结了两千多残兵,以辎重车辆为屏障坚守。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兼且士气旺盛,即使有屏障相依,也难以抵挡。就在岌岌可危之时,姚益、姚若带兵杀到。

姚氏兄弟带的两千兵乃是正牌子禁军,作战凶悍,进攻防守皆有法度,有他们加入,羌人形势好转许多。雷弱儿亲自上阵,也未能完全攻进屏障。

姚益生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石青,木桥被烧后,他们与姚襄失去了联系,姚襄大军是何情形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只告诉石青,姚襄大军除了士卒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替换兵刃之外,再没有半点多余辎重,为了尽快赶到西枋城,他们甚至没携带一顶帐篷,没推一辆车辆。

“这么说来,这些辎重。。。”石青指着环绕成几道圆环的车辆,极其慎重地说道:“这些辎重关系到滠头大军的存亡。辎重若是不保,即便姚襄大哥安然撤回河东,滠头大军也会被饿死途中。”

姚益、姚若闻言,满上哭丧了脸。姚益生沉郁地点点头,狠声道:“若是如此,回转途中,只能见啥吃啥了。”

石青双眼厉光一闪,旋即垂下眼帘,遮住杀机。姚益生的话说得很明白,一旦到那个地步,只能沿途掳人为食了。

压下心中怒火,石青道:“既然如此,以小弟看来,当务之急,就是两件。一是要保住辎重,二是接应姚襄大哥东渡。不知几位兄长有何主意,若是有,小弟愿意率新义军效劳。”

姚益挠挠头皮,苦恼地一言不发;姚若和姚益生互视一眼,面露苦笑。姚益生对石青行礼道:“我等唯石帅之命是从,恳请石帅想法保全姚氏族人。”

“这个。。。”石青刚刚露出迟疑之色,姚益便嚷道:“毒蝎兄弟,大哥听你的就是,你快说,应该如何应对?”

石青一咬牙,蹙眉道:“恭命不如从命;承蒙几位兄长抬爱,命小弟做主,小弟就放肆一回了。”

沉吟一刻,石青截然道:“这样吧,两件事我们同时着手,东枋城这儿,新义军一部留下,与三位兄长协防粮草辎重,对抗氐人。另一部赶去渡口,准备接应姚襄大哥。三位哥哥以为如何?”

姚若、姚益生面面相觑,没敢说什么。姚益却不管不顾地嚷道:“兄弟!干嘛不集中人手,先解决眼前氐人再说。”

姚若目光一闪,这次没有阻拦姚益。

石青叹了口气,解释道:“不瞒三位兄长,小弟在寨外布有轻骑,只要对方逃出东枋城,就是死路一条。有此一着,何乐而不为,用得着和对手互攻,消耗部众吗?”

说到这里,石青语气一变,截然道:“三位哥哥既然命小弟做主,还当相信才是。若是不信,小弟让贤好。。。”

“毒蝎兄弟休要发恼,哥哥依你就是。”姚益涨红着脸向石青赔小心,另外两位跟着附和。

“既然如此,小弟推荐王猛王景略先生过来主持东枋城事宜,小弟自率新义军一部赶赴渡口,准备接应姚襄大哥。三位兄长以为如何?”石青很客气地问。

“都依石帅(兄弟)的。”姚氏三兄弟连声答应。

随即石青喊来丁析,正准备交待一番,左敬亭急急上前禀报道:“石帅。斥候探报,来了,都来了。。。”

“什么都来了?”石青小心审视着左敬亭的脸色。

“衡水营赶来了,滠头大军也往这边退过来了。。。”

“这么快就退回来了!”石青一凛,匆匆交代几句,带着左敬亭就向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