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试阅13

第十二章再见邓震

练习书写并未给明志增加负担,相反还给单调的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因为练习书写之时云裳总是准时出现,并不时嚷着也要学习书写。

嚷嚷归嚷嚷,一般时候,云裳只会屏声静气凝神观看明志练字,一待石板写满字迹就端来清水和抹布,将石板抹得干干净净。尽管其间并没有眉目传情的暧昧,明志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感觉。

只是无论读书写字的感觉多么美妙,明志一直没有因此忽略体能训练。强化身体,锻炼技巧,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任何时候都不会稍有怠慢。

随着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明志来到这个时代满一年了,随着身体的日益强壮,他的训练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从起初的固本养身到开始试探极限。

明志始终认为,人的潜能是有限的,但是短暂的生命终其一生也无法探知到潜能的底线,譬如人的大脑,即便最伟大的科学家钻研一生大脑开发程度也是十不足一,身体潜能应该同样如此,平常人也许连十分之一都没开发出来;从这一点来说,人的潜能又是深不可测。只要愿意努力,就能够无止境地进步。

当然这个进步应该合理,不能伤及根本,否则就会欲速而不达。小心探测当前身体的极限,并且不断想办法尝试突破,这是明志最根本的训练思路。

这一天清晨,明志双手持斧,大幅度劈砍了六百二十五次,然后瘫倒在石台上回气,突然之间,他隐约听到远方有人叫喊,当下支起身子循感觉看过去,但见东边鸡鸣峰顶上有人雀跃着向他挥手示意。瞥见那人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虽然看不清面容,明志还是立即认定,那人必是邓震无疑。

来到这个时代满一年了,明志只见过五个人,除了小院另外三位住客,剩下的两人就是邓震和迟不归;不说这两人和明志年龄相仿,也不说邓震是明志的‘新野老乡’,单凭‘物以稀为贵’这一条,他就没法不对两人产生好感。

依靠柴斧的支撑,明志摇摇晃晃站起来,向东边的鸡鸣峰顶大声呼喊道:“是无惧大哥吗——你怎么跑鸡鸣峰去了——”

邓震不知是否听到,没有回答,也没再挥手示意,只顾低着头在山石间觅路而下,看模样是准备到石台来。

明志有心去迎,只是六百多下挥砍实在消耗太大,身子空虚乏力,即便站着都有些支撑不住,又如何能从荆棘丛中闯出一条路?无奈之下,他只得作罢,最后索性继续躺在石台上休息回力。

鸡鸣峰和石台直线距离不过里许;可邓震若想过来,必须上山、下山地绕上六七里,而且所经之地不是齐腰的枯草就是遍地的荆棘,其间没有路,必须硬闯出一条路,行走非常不易。偏偏邓震还是个儒生,行动并不利落,一路上趔列趄趄,走得好不艰难,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到。

明志休息一阵精神恢复大半,便手持柴斧下了石台,一路披荆斩棘向邓震迎过去。

邓震还是当初相见时一副不伦不类的行头,只手中有刀无弓,长弓被去了弦塞在箭囊里。见明志过来相迎,邓震急忙扯着嗓门大声劝告道:“哎——小志兄弟,不用麻烦了,你等着,为兄自己过去就成。”

邓震的语气不像客套,有一些惶恐,还有一些讨好。明志恍然想起当初相遇时他好像也是这样;忍不住就有些诧异。呆了一呆,明志没有依从邓震的劝告。挥舞柴斧继续向前,一边扬声问道:“无惧大哥怎么到鸡鸣峰去了?峰上好像没有人家的。”

“哎呀——小志兄弟不用过来,哦——为兄是来找小志的,上次分手小志不是说住在鸡鸣峰西边吗?为兄就先去了鸡鸣峰,准备一路向西边寻,可巧刚上去就见到小志了。”

邓震絮絮叨叨一会劝阻,一会解说,直到见明志过来相迎的心意甚是坚决这才作罢。他见明志柴斧起处,荆棘荒草簌簌而落,风卷残云般向他这边冲过来,看起来既威猛又壮观,忍不住见样学样,不再用钢刀挑拨堵路物事,操起来向前使力劈砍。

荆棘荒草俱是柔韧之物,钢刀一砍便即沉下,钢刀一收,再度弹起挡住去路。邓震见明志劈砍轻松,哪知轮到自己五六刀也砍不断一根草刺,速度不仅没有提高,反而大大迟滞;他不由发了狠,嗷嗷怪叫,钢刀一阵连挥,向前乱砍乱剁。

明志噗哧一笑,乐出声来。邓震的劈砍轻飘飘不说,刃身也是倾斜的,都不知落点歪倒哪儿去了。看起来像似猴子舞刀,又恰似蒙童初次握笔,模样怪诞的可以看出许多仿佛,单单不像是劈砍的架势。

这时两人离得近了,邓震听到了明志的笑声,讪讪住手,勉强笑道:“为兄实在笨得紧,让小志兄弟笑话了。”

“无惧大哥自谦了。”

明志拨开最后一束橙刺,来到邓震面前,倒持柴斧合拳拱手行礼道:“小弟见过无惧大哥。无惧大哥应该是攻读诗书的日子多,拿刀的日子少,所以用起来生疏。其实胸有锦绣比善使刀枪强胜百倍,无惧大哥勿须妄自菲薄。”

邓震转颜为喜,却依旧谦逊道;“游学之前,为兄确如小志兄弟所说,心思用在诗书之上,没有接触刀枪;只是如今天下未定,烽火不息,无论文才勇武都有一展之地,没有高低之分。实不相瞒,若是可以,为兄愿用这一肚子诗书交换小志兄弟的高超身手,从此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岂不快哉!”

明志双眼一亮,重新仔细打量邓震,眼前这个文弱古怪儒生心中的豪情壮志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邓震感受到明志的目光,自若一笑,适时说道:“小志可知为兄此来为何?”

明志想了想,却没想到答案,便摇了摇头。

“我等初遇之时光景,小志应该还记得;呵呵,为兄当时做了一件荒唐事,想来是瞒不住小志的。。。。。。”邓震一边说,一边自嘲地苦笑,明志立时忆起迟不归家两只鸡公中箭身殒之悲惨往事,遥想积雪铺盖的旷野上,一个瘦弱的书生张开松松垮垮的长弓向鸡群倾泻无力之箭的古怪模样,他忍不住有些莞尔。

邓震不以为意,荒唐事一旦说开闸,便没了顾虑,痛痛快快地道:“不瞒小志说,邓氏家道有训,子弟不能私自习武;偏生为兄不甘专一文事,有心涉猎武略,是以借游学之名,行射猎习武之实。奈何为兄太过无用,既张不开弓,也舞不好刀,在山外转悠了大半月,终究不敢轻易进山历练;那一日苦闷难耐,见有一鸡群,便视作猎物,张半弦之弓射之嬉戏,为兄原本不信能够射中,没想到十余箭后,误打误撞真还射杀了两只鸡公。呵呵,两只鸡公事小,新野邓氏声誉和为兄偷习武事事大,既然祸已闯下,为兄就只好逃之夭夭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殷切地望着明志,亢声道:“小志,你年龄轻轻便有如此高超的身手,一定出自武将家门。为兄此来,就是想求小志指点一二,请小志不吝赐教。”

“武将家门?赐教?”

明志被邓震一通话逗得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笑意回道:“无惧大哥想差了,小弟就是普通山民子弟,并非出身武将家门;身手高超是大哥的恭维,小弟其实就是山路走多了,野兽遇多了,身子骨稍微灵活点而已。赐教哪是不敢当的。”

邓震只以为明志客气,诧异道:“小志不是武将家门出身?怎么可能?为兄家里的下人也有山民猎户出身的,他们力气不小,身子矫健,能刺善射,但和小志大有不同。为兄感觉,若和小志捉对相拼,他们铁定要吃足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