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军虽然已经攻至城外,但是官人也并非没有选择,我这里收到了宋军主将高怀远的一封亲笔书信,高将军在信中再一次表明了他的态度,希望我们能悬崖勒马,立即投降,如此一来,他保证绝不会伤害我们家人,并且善待我军将士!
而眼下蒙古军那边,我们已经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虽然出兵攻打彭义斌和张林,但是却进展不大,被阻于沧州、冀州一带,无法支援我们,继续于大宋为敌,我们胜算很小,于其兵败身亡,倒不如向朝廷投诚,你我戎马半生了,假如现在放下刀兵,得以安享晚年的话,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而我们的儿子以后也有机会平安度过此生,以免你们李家就此战败绝后!……”杨妙真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对李全说道。
李全两只眼睛喷着怒火,劈手便将杨妙真手中的这封信夺了过来,几把便撕成了碎片,用力的掷在了地上,暴怒之中并且挥手便抽了杨妙真一个耳光怒道:“滚!休要对我提及投诚之事,我李全绝不会再投靠宋廷,受宋廷的摆布了!战败又能如何?大不了一个死就是了!而我现在麾下各地尚有兵马十余万人,岂会怕他区区几万宋军?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就休怪我不念你我夫妻一场的面子了!以后任何人再敢在我面前提及投降宋军的话,我便砍下他的脑袋!你回内堂去吧,不要再说了!”
杨妙真没有想到李全居然会暴怒如此,而且居然还打了她一记耳光,杨妙真杏眼圆睁,用手抚着自己的面庞,惊愕的望着李全,然后颤抖着手指着李全怒道:“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
李全这个时候也是怒不可遏,虽然有些觉得后悔,但是却放不下脸,也不去看杨妙真的眼睛,当即拂袖而去,出了府邸去营中巡视去了。
杨妙真双眼含满了泪水,咬着嘴唇望着李全的背影,她真的有点绝望了,李全现在确实是变了,变得让她都不敢相信,现在的李全比起当年的他来,变得脾气暴躁,自私狭隘,而且多疑善怒刚愎自用,一点对他有利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现在他满脑子的就是想要在京东和淮东坐地称王,根本不想其它的事情了。
杨妙真捂着被李全打的面颊,在屋中呆立半晌,最后猛咬了一下银牙,愤然转身走入了后堂之中。
李全出了府邸之后,气若斗牛一般的领着亲兵到了兵营之中,当看到有几个兵卒吆喝的聚在营帐之中正在赌钱的时候,李全顿时暴怒了起来,当即抽出马鞭,劈头盖脸的便对着这几个兵卒拼命的抽打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居然还在这里赌钱?我看你们是在等死,既然你们不想活了,那么老子今天就抽死你们!我让你们赌钱,我让你们赌钱……”
李全一边死命的抽打着这些兵卒,一边破口大骂着他们,几个兵卒被李全的马鞭抽打的哀嚎不已,不多时各个都被打的血肉横飞,但是却没人敢过来劝解李全。
李全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手下一点也不容情,疯了一般的拼命抽打着这几个兵卒,很快一个兵卒便被他打得瘫软在了地上,哀求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渐渐的趴在地上,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四周的兵将们惊愕的看着李全疯狂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兵卒就这么生生被李全用马鞭一个个的活活打死在眼前,大家各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偌大一个兵营,就这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只剩下了李全的怒骂声和他皮鞭挥舞的声音,再就是皮鞭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再看那几个兵卒,此时已经是被李全抽打的各个血肉模糊,一个个渐渐的停止了呼吸,兵将们都被眼前的这惨烈的一幕给惊呆了。
李全完全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此时的他一心只想着发泄,对于他这种作为可能产生的后果,他却根本没有想过,就这么一直将几个兵卒活活打死,还犹不罢手继续挥舞着鞭子抽打着他们的尸体。
李全自己也不知道抽打了多长时间,当他自己觉得累的时候,才看清地上这几个兵卒早已被他打得血肉模糊,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这才心中暗惊,停止了抽打。
李全一抬头便看到了周围站满了人,这些兵将们脸上的神色各异,有人惊恐万分,有人目中含怒,更有人带着一种厌恶的眼神在凝视着他,李全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今天太过分了,这几个兵卒虽然在军中赌钱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更不应该被他这么残忍的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打死,如此一来,对于军心来说,更是不妙。
李全明白过来之后,强自按下心中的火气,干咳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越众而出翻身上马回转了他的帅府,打算召集手下商议退敌之事。
可是他刚刚回到帅府,前脚刚一进门,便有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从后堂奔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朝着李全迎了过来。
这个侍女一看到李全,便赶忙跪倒捧着这张纸递给了李全,并对李全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帅!恩堂刚刚领着两位公子出北门出城而去,请大帅快快决断!”
李全闻听之后大吃一惊,自从他和杨妙真结为夫妻之后,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上可以说都是相濡以沫,甚至连红脸的机会都很少,刚才他在家的时候,杨妙真劝他向宋廷认错投诚,他不允还打了杨妙真一个耳光,没想到杨妙真性子如此刚烈,居然带着他两个儿子走了!
李全这才反应过来,杨妙真一走,将会对楚州城的士气形成更大的打击,他麾下许多将领当年都是杨妙真的麾下,现在杨妙真一走,这些人保证会人心浮动,不肯再在这里效命于他了。
李全展开信纸快速的看了一遍,随即颓然坐在了门房前面的一个石凳上面,哀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杨妙真领了两个儿子,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战马,手提着她成名的那杆梨花枪,亲自押着一辆大车,点了二百个精壮手下随护着载着儿子的大车,出了北门朝着宿迁方向而去,李全今天的表现伤透了杨妙真的心,她心知这一战恐怕李全无法取胜,假如他们全家留在楚州的话,保不定城破之时,就是他们全家被杀的时候了。
杨妙真有心重新投诚宋廷,但是李全不愿意,她也不能公开和李全唱反调,毕竟两个人已经夫妻一场,现在她很是为难,唯有暂时离开楚州,先到徐州一带找个地方安身,假如李全能打败宋军的话最好,假若李全兵败身亡的话,起码她还为李家保了两颗苗子,也算是对得起李全了!
所以杨妙真把心一横,便带了两个儿子,给李全留了一封信,然后出城而去,信中她说的明白,不愿看到李全这么死在宋军手中,为了给李全保住李家的香火,她不会再留在楚州城了,让李全不要追她,除非李全幡然悔悟之后,她才会回来再见李全。
李全拿着这封杨妙真写给他的信,呆坐了半晌,脑门上青筋直跳,过了好一阵子,李全才猛然站起来,怒道:“我就不信我打不过宋军,别人不相信也就罢了,连你都不相信我,那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好了,待我击退了宋军,你自会回来的!
来人,给我传令升帐!诸军主将都到帅府来议事!”李全大吼了一通之后,一把撕碎了杨妙真的这封信,扭头大踏步的走入了帅府,召集手下诸将议事去了。
杨妙真带人护送着载了儿子的车辆,离开了楚州城,朝着宿迁方向一路急赶,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前身后出现了一些探头探脑的人物,一路上一直都在跟着他们一行。
杨妙真一边走,一边暗自垂泪,想着这些年来,她和李全在京东一带的所作所为,回想她和李全十多年来,并肩作战的情景,就这么一路疾走,很快就离开了楚州城数十里路,来到了一个叫做袁家集的地方。
而此时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手下有人过来请命,问杨妙真是否停驻。
杨妙真只顾着伤心,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举目四望了一下,发现他们已经离城数十里了,现在宋军大军压境,李全是绝对不可能有空来追赶他们娘几个,心知这一别之后,想要再相见,恐怕是来日无期了!
杨妙真一边暗自伤心,一边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用手中梨花枪朝前方村子一指,下令道:“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上一晚!”
那些兵卒们立即答应了一声,护着车辆和杨妙真朝着前方村子走去,一个人远远的望着他们进入村子之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跑去,但是这个人却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一个人悄然跟在了他的背后。